第132章 枝枝撩道長(十)(1 / 2)

謝華琅幾次聽他說,不願叫自己離去,隻以為是男人的獨占欲在作祟,卻從不知道,他心裡竟是這樣想的。

她的郎君年長她整整二十歲,很有可能會早於她離世,屆時留下她一人,多孤單啊。

原來自始至終,郎君心裡想的都是她。

謝華琅怔怔的看著他,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流,忽然間明了,為何他深陷這個夢中,不能自拔了。

那些看起來可笑而荒唐的念頭,其實來自於他心中不曾說出口的畏懼,更深一層,卻是因為他愛她,憐她,舍不得叫她受苦。

謝華琅心頭滾燙,卻是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她的傻郎君,向來明透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這上邊兒鑽牛角尖呢。

“九郎,九郎,”謝華琅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尖,一下接一下的親吻他麵頰,親吻他的唇:“怎麼辦,我好喜歡你。”

最後一下,她在他唇上輕輕一咬,又伏在他懷裡,低聲道:“我們是結發夫妻,說好要彼此相伴的,若有來世,也定然不會分開。我若是忘記了,你要去找我,叫我記起來才好”

顧景陽詫異於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卻又被她此刻的溫聲軟語安撫,伸臂攬住她腰身,語氣繾綣的應了聲:“好。”

……

這日晚間,謝華琅遲遲沒有入眠,依偎在郎君懷裡,低聲同他說話,將自己從小到大發生過的事情,一件件講給他聽。

“阿娘生二哥哥的時候傷了身子,禦醫都說,她以後不會再有孩子了,沒想到又過兩年,竟又懷了我。阿爹阿娘覺得這是上天賜予的福氣,所以都格外縱容我。”

“阿娘說,我小的時候很淘氣,一點兒都不像是女孩子,偏偏阿爹疼我,即便犯了錯,也舍不得重罰,上邊兒的哥哥姐姐們也都護著我。”

“……阿爹有諸多姬妾,阿娘也不甚在意,當然,他們夫妻的感情是很好的,說是甜蜜,那差了點兒,但若說是相敬如賓,也沒人能挑出過錯來,可我卻很不喜歡。”

“我對阿娘講,我若是有了夫婿,他便隻許喜歡我一個人,再不能有彆人,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阿娘說,你能找到這樣的人嗎?我說,能的。後來,便遇上九郎了。”

她既溫聲絮語,顧景陽便隻靜聽,待她說完,已經是半夜時分。

他下了塌,為妻子倒了杯水,叫她喝過潤潤嗓子,方才輕笑道:“枝枝小時候,原來是這樣的。”

謝華琅巴拉巴拉說了那麼多,釋然之餘,又略微有些傷懷,可不止怎麼,聽他含笑的聲音想起,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是呀,”她湊過臉兒去,在他麵頰上親了一口,認真道:“若有來世,我還要做九郎的妻子,你可不許喜歡旁人。”

顧景陽揉了揉她的頭,道:“我隻喜歡枝枝。”

夜色深深,帷幔低垂,這溫柔繾綣的夜晚裡,不知怎麼,竟有些淡淡的傷感。

謝華琅躺在郎君懷裡,悄無聲息的落下了一滴淚。

冥冥之中,她有一種預感:

這或許是她留在此處的最後一個夜晚了,而從此以後,她或許再也不會做這個夢了。

“郎君,”最後,謝華琅道:“你親親我嘛。”

顧景陽便低下頭去,溫柔的吻上了她的唇,以這繾綣無言的親昵,對這個夢境世界,做了最終的告彆。

……

再度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日出東方。

謝華琅睜開眼,瞧見頭頂的織錦帳子,便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道觀之內,現世之中。

顧景陽似乎早就醒了,正枕著自己手臂,目光恬靜的看著她。

謝華琅側過臉去,便見他神情溫柔,是一慣的斂和安謐,四目相對,無需再多說什麼,便對彼此情誼心知肚明。

不知是誰先親吻誰,更不知是哪個先動了情,夫妻二人肩臂相接,唇齒癡纏,在這個安靜寧和的清晨,彼此糾纏到了一處。

窗外有清脆悅耳的鳥叫聲傳來,在這夏日的清晨中,彆有幾番野趣。

明淑挎了隻小籃子,跟哥哥牽著手,一起往外邊兒去采蘑菇,臨出門的時候,專門往阿爹阿娘那兒去看了看,問守在外邊兒的衡嘉:“我跟哥哥要去采蘑菇,阿爹阿娘要不要一起去?”

衡嘉也剛從院子裡退出來,知道裡邊正是什麼光景,笑嗬嗬道:“兩位小殿下去,陛下與娘娘還沒起呢。”

“真懶,”明淑譴責了爹娘一句,又小大人似的道:“不過我跟哥哥已經長大,可以照顧阿爹阿娘了,叫他們多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們來做飯。”

衡嘉看著可愛的小公主,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走哥哥,”明淑雄赳赳氣昂昂,道:“我們采蘑菇去!”

明赫拉著妹妹的小手,輕輕應了一聲:“好。”

兩個小人兒有說有笑的往外走時,謝華琅剛起身,叫郎君幫著穿了衣裳,推開窗去瞧,還能望見兒女們的背影。

“多叫點兒人跟著他們,”她吩咐外邊兒的采青、采素:“夏日裡蟲蛇多,仔細些。”

“娘娘安心,”采青笑道:“保母們有分寸的。”

謝華琅“嗯”了一聲,回身瞧一眼豐神俊朗的郎君,再看看自己剛剛鼓起一點的肚腹,抱怨道:“又變成四個月了。”

在夢境裡邊兒,早就到了九月,她有孕都快七個月,眼見著就要生了,冷不丁回來之後,卻還是四個月的肚子,這豈不是說,之前那三個月便白熬了?

顧景陽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謝華琅不滿道:“道長,你怎麼也不知道安慰我幾句?”

說完這句,她又沒出息道:“罷了,誰叫我喜歡你呢。”

夏日裡陽光明媚,山林中空氣清新,夫妻倆洗漱之後,便挽手往道觀外去散步。

明赫與明淑出生後的第二年,顧景陽便叫人在道觀外移栽了十幾顆石榴樹,現下正值盛夏,恰逢花開,火辣辣的花朵開了一樹,遠遠望去,極為鮮豔奪目。

謝華琅看得喜歡,又走得有些累了,便在石榴樹下的長凳上歇息。

鮮紅如火的石榴花開的正盛,引了好些蝴蝶來,在花間翩翩舞動,她略微坐了會兒,竟有蝴蝶朝那兒飛過去了。

謝華琅又驚又喜,坐在那兒不敢動,得意洋洋的朝郎君道:“是不是我生的美,蝴蝶把我當成花兒了?”

顧景陽失笑,道:“枝枝嫌夏日天熱,容易出汗,所以未加脂粉妝飾,隻在鬢邊彆了幾朵月季,蝴蝶是來尋月季花的。”

“我不管,”謝華琅不開心了,怏怏道:“月季花兒在我頭上,那就是來尋我的,有本事你也彆幾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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