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
程飛深呼吸好幾次，用力到額頭的青筋爆出來，他迅速把尾巴挪出了池水：“可以了，帶我去找顧芳。”
蘇林安看著他，尾巴離開水的三秒鐘，緩緩地變成了雙殘缺的腿。
“可以快點嗎？”程飛仰頭看著蘇林安，“我怕會來不及。”
程飛的腿不如他之前說的那麼嚴重。殘缺的尾巴變成腿以後並沒有截斷小腿。隻是左腳從腳踝的位置了隻腳已。但，這樣的情形也足夠他站不起來。
蘇林安聽到外麵傳來動靜，顧不上其他的，拿起那個裝魚的桶挖了桶水拎著。隻胳膊將程飛單手抱起來放到輪椅上推著就走。
動作利索的，跟乾過無數次樣。
不得不說，這小身板大力氣嚇了程飛跳。他看蘇林安拎著水桶的手，雖然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合適，但是，他是忍不住：“你確定要拎著？我可以離開水的。”
泳池的東南角，靠器材室的方，有個小洞。這個洞不仔細看根本現不了，隻夠個人走。好在蘇林安把程飛推到洞口，他自己從輪椅上下來從洞口爬了出去。
蘇林安拎著水桶趕緊跟上，然後背上程飛收起輪椅就迅速往飛行器停泊的地方跑去。
天知道他的力氣是怎麼長出來的，估計這段時間的龍魚肉沒白吃。蘇林安背著程飛的時候覺跟背羽毛樣輕。他手拎著水桶，跑或者是跳都完全不受影響。
有那麼瞬蘇林安覺自己跟藤原拓海也差不了多，彎道超車，水桶裡的水點沒灑。
重新登上飛行器，蘇林安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和行為算不算正確。這樣毫無準備地把程飛從醫療區偷出來，以後該怎麼辦？
“程飛，希望你不會後悔。”
程飛聽到這句話看了蘇林安眼，坐在輪椅上看著蘇林安啟動飛行器，緩緩地笑了。
他不會後悔的。
當飛行器開始升空，程飛往下麵看了眼，說了句不符合他傻白甜人設的話。他臉上綻開了笑意，溫和的，溫柔的，像風樣的笑意。他對蘇林安說：“我好像，自了。”
“對，”飛行器飛衝天，蘇林安直接開啟了極速模式，“從今以後，你自了。”
“顧芳，他在塞爾塔星嗎？”程飛注視著越來越小的帝星，臉上直掛著的笑容漸漸淡去。
蘇林安抽空瞥了他眼，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眼瞼四周的皺紋更深刻了些。
“他在，”蘇林安覺得不僅僅是皺紋，他的臉色也有點蒼白，疑惑是不是離開水就會不好，“你，怎麼了？”
心裡的擔心，蘇林安嘴上就出來。
“怎麼了？”
“你臉色很難看。”蘇林安皺起了眉，“你果然不能離開那個水。”
“不是，我可以離開。不用擔心。”程飛嘴角帶著笑，眼睛裡泛著溫柔的淚光，“我隻是高興。我太高興了。七百多年，我終於自了。在命即將走到終點的時候獲得了自，有我的顧芳……”
“命即將走到終點？”
“不是，你聽錯了。我是說，”他忽然抬起頭抓住蘇林安的隻胳膊：“謝謝你孩子。”
蘇林安剛想說可不得謝謝他？為了程飛和顧芳，他把考試都給翹了！隻是剛開口，臉龐的個光屏彈了出來，隻見光幕上個紅色的點正在飛速地接近他的飛行器。立即正色：“有東西追上來了。”
“什麼？”程飛握著輪椅把手的手緊。
“沒事，抓好扶手，”蘇林安立即開啟防禦模式，“要加速了！”
程飛立即抓穩了輪椅的扶手，蘇林安把極速開到了極致。目不轉睛地盯著航線圖中，在飛行器靠近的瞬間駕駛著飛行器彈射出去。
正當這個時候，終於鎖定蘇林安飛行器的撒西臉色陰沉得滴出墨汁來。
他咬緊了牙，冷漠的臉上全是殺氣。
“蘇林安！這個無知的小崽子！”撒西氣得要命，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意，無往不利的撒西殿下接受不了這種忤逆，“沒有人可以在我不允許的情況下逃脫！”
兩艘飛行器是同型號。速度開到極致，不相上下。即使撒西的技術高超，並在身後開啟攻擊擊碎前方的隕石，企圖阻攔蘇林安也沒有用。他遇到了出百三十年以來第個天賦型的小狗崽子。就算隻是第二次駕駛，依靠本能和絕佳的動態視力，蘇林安也能做到完全不受影響。
撒西氣得聯絡利威爾，讓他立即在前方阻截。
兩架小型飛行器就這麼你追我趕，蘇林安想到撒西在塞爾塔星。如果現在回去指不定會撞上。按照他對撒西的了解，很可能會直接開炮轟炸。
剛才他離開的時候，撒西就讓下屬開炮了。果然，這條狗龍沒有任何情意可言。
“製定出最短路線。”
智能係統立即規劃出四條極短路線，但是每條路線都標紅：“危險程度：高，不建議選用。”
“不建議使用也得使用。”
蘇林安冷哼，他要是膽子小，穿過來第天就死了。
蘇林安目視正前方，手按住程飛的輪椅扶手。仔細衡量了四條路線，最後挑選了最危險是最短的條航線。精神力控製飛行器急速掉頭，轉到另個方。撒西正在急速追趕，沒料到他膽子這麼大居然在極速的情況下掉頭。
等兩隻飛行器擦肩過，他調轉頭再鎖定蘇林安，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變得非常遙遠。
“該死的小瘋子！”拳砸碎了地麵，撒西也立即調轉方追過去。
航線縮短以後，抵達塞爾塔星的速度被縮減了半。
當蘇林安駕駛著飛行器衝破塞爾塔星的大氣層，不過花費了天的時間。極速的飛行耗費了大量的能源，多虧了這飛行器是軍用的。般普通客運的飛行器早就能源耗儘。
程飛已陷入了半昏厥，極速的飛行對他來說是負擔。抵達塞爾塔星之後蘇林安立即將速度降下來。程飛握著蘇林安的胳膊要求他不要降低速度。
“你是不是身體不適？”蘇林安懊惱剛才冒險加速，“我找找看，飛行器上應該有醫用品。”
“不用。我不需要用藥。”
程飛拒絕了：“孩子，請你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去月見裡。我想見顧芳。”
見蘇林安在猶豫，想找藥給他。程飛歎息了口氣，乾脆直說：“我已很老了。身體已完全老到退化。任何的藥物治療對我來說沒用，我沒病，隻是老了。”
“可是，你在那個池子裡麵活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程飛的眼睛掃過來。
“不是，”蘇林安咳嗽了，“那什麼，真沒事？”
“嗯，真沒事。那池子裡灌的是軍部的藥劑水，”程飛沒有操縱過飛行器，飛行器上的光標和地圖他也看不懂，“那個藥劑是醫療區負責人專門調製的，能夠維持我身體的靈活和技能。但藥劑的效用是短期的，旦脫離那個藥劑，我的身體就會恢複原狀。”
“哦……”蘇林安沒想到這裡麵有這層。怪不得當時波利亞學院實驗室裡看的時候跟個喪屍人魚似的，沒幾天就活蹦亂跳。
他於是把將剛才從水池裡舀出來的水推過來，“那你要泡泡腳嗎？”
程飛：“……”
從莫種程度上看，這孩子是個奇才。
程飛從善如流地把自己的腿泡進去。大約三秒鐘，跟回光返照似的，程飛的臉色立即就好看起來。蘇林安不是很明白但大為震驚，程飛這時候握住蘇林安的手非常認真的請求道：“孩子，拜托你，速度快點。我希望快點見到顧芳，以最快的時間見到他。”
既然臉色恢複了，蘇林安立即把速度加快。他語音下達命令：“鎖定月見裡。”
係統立即鎖定了月見裡。
同個星球，最快的速度。隻花了二十分鐘，飛行器就立即抵達了月見裡。
曾程飛給蘇林安描述過的月見裡。有層巒疊嶂的山嵐，望無際的茂密植被和汪清澈見底的內陸湖泊。月見裡是個山嵐的穀地，因為棲息在水中，能夠見到天上的月亮。以被取名為月見裡。湖岸邊長滿了高大的花樹，因為穀地溫暖，常年開滿簇簇的白色小花……
時，飛行器外麵隻有望無際的黃沙和滿地被風沙侵蝕，隻剩下無數的石洞的沙丘。月見裡已成了荒漠，凋零，蕭瑟，沒有他記憶裡的美麗。
蘇林安推著程飛，有點不敢看他的神情。
“孩子，推我到那個地方，”程飛在荒漠中搜尋著，目光在搜到黃沙石塊中個被風蛀蝕得隻剩下空殼的石頭後瞬間亮，指著石頭讓蘇林安推他過去，“把我放到那裡就好了。”
蘇林安推著他過去，定睛看，那個空殼石頭其實是塊石碑。
上麵殘存著字跡，彆人看不懂，但他認得。是中文，繁體的中文。上麵寫著，月見裡。
蘇林安不知為何，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敲擊了下。有種頭皮麻的覺。他把人魚推到石碑旁邊。人魚推了推他的手，讓他離開：“把我送到這就行了，我自己在這裡等他。”
“可，要不這樣，”蘇林安有點無措，說不清楚的無措，“你先回飛行器，我幫你找人？”
就這麼乾等不是事兒，雖然說顧芳在這裡他很確定，但是塞爾塔星這麼大呢……
“不用。”
程飛忽然將下半身的腿變成了尾巴。然後彎腰，側邊的鰭下麵拔掉好多鱗片。蘇林安以為他要瘋了，趕緊阻止。被程飛給推開，他從下麵拿出了個彈簧片樣的東西。
蘇林安覺得眼熟，好像他看古華族口技表演的時候，有人用過這種彈簧片。但……
程飛將這個小彈簧片含在嘴裡，仰頭看著天，忽然吹了起來。
是首小調。
非常古老的小調，蘇林安雖然沒有聽過，但是這個調子是古華族的音樂他是能聽得出來。
程飛麵帶著笑容快樂地吹著，音透過風沙被傳得很遠。
蘇林安不知為何，有點心酸。他抓了抓頭，覺得自己好像確實莽撞了。應該先把顧芳找到，在把程飛推下來。現在程飛這個樣子，看的人好心酸……
“他來了。”
程飛忽然停下來，眼睛裡迸了無與倫比的亮光，他對蘇林安說：“他來了。”
蘇林安愣，豎起耳朵聽。就聽到滿天的風沙中有道風嘯的音。心念動，果然，程飛笑中帶淚，再次吹奏那個不為人知的小調：“謝謝你孩子，他來了。”
蘇林安喉嚨裡仿佛堵了棉花，他給了程飛個眼神，立即躲到了邊。
隻聽風沙中的音越來越近，大約三秒鐘，個滿身是血，半邊身體滋滋冒著電光的人飛速地衝了過來。他速度快得如閃電，眨眼就單膝跪在了程飛的麵前。他的半張臉沒有皮膚，機械的骨骼上，那隻機械的眼珠子掉了。另半張臉努力地微笑，因為神不靈敏顯得鬼畜。
他沒有出，隻是單膝跪在程飛的麵前。
空氣，仿佛瞬間凝滯了。四周靜的隻剩下風沙的音。蘇林安屏住呼吸。
“你來了。”
程飛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好久沒見了。”
“嗯。”顧芳的音沙啞乾涸，像老舊的機器，出淒厲的音，“終於找到你。”
“是啊，終於等你找到了我……”
程飛坐在輪椅上，垂眸凝視著這張已麵目全非的臉。他摸了摸自己蒼白的頭，然後緩緩地伸出雙手捧住了顧芳的臉，他笑得溫柔。
嗓音的沙啞，在風沙裡有點模糊的覺：“ 很抱歉，在等你找到我的歲月裡……我和月見裡，都枯萎了……”
“怎麼會？”顧芳仰著臉，抽搐著嘴角用力地終於露出個扭曲的笑，“你跟以前樣的美麗。”
蘇林安眼眶熱，就聽到身後細微的音。
撒西麵無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