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好笑地看著他們,見阮攸攸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定了個一小時鬨鐘,身姿筆直用站軍姿的架勢站在碎花瓶旁邊,這才知道小姑娘是認真的,連忙笑道:“阿福還小呢,不用這麼嚴格。”
阮攸攸認真地搖搖頭,“爺爺,它要從小教起,不然大了更淘氣,哈士奇可是有名的能拆家。我本來想著它還小,破壞力不強,爺爺這裡地方大,足夠它到處亂跑,沒想到它還是弄壞了爺爺的東西。爺爺,對不起。”
“哎呦,這些值什麼。”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麼,沈沐白過來扶住他的胳膊,“爺爺,就讓攸攸教阿福吧,也許能管用呢。”
老爺子不好再說什麼,和沈沐白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聊天,時不時往那邊看一眼。
小姑娘站得頗有氣勢,收腹挺胸抬頭,雙手垂在大腿兩側,板著小臉,一言不發。
小狗狗蔫巴巴地蹲在她腳邊,這下它知道自己錯了,惹小主人不高興了,用小腦袋去蹭會被輕輕踢上一腳,它老老實實地蹲在一邊,時不時抬起頭看看一臉嚴肅的阮攸攸,再看看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花瓶,臊眉耷眼地垂下頭,再也不像威風凜凜的小狼了。
老爺子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既舍不得阮攸攸在他眼皮子底下站一個小時的軍姿,又舍不得那淘氣活潑的小阿福,可小姑娘教導阿福,他也不好插手。
看著看著,老爺子突然想到什麼,神神秘秘地一笑,歪著腦袋低聲對沈沐白說:“你看,攸攸像不像在教導小孩子?我還以為攸攸性子這麼軟,將來肯定會是個溺愛孩子的媽媽,沒想到她還挺凶的。”
沈沐白知道阮攸攸聽覺異常得敏銳,下意識就扭頭去看她。
果然,小姑娘一張小臉慢慢地紅了,還低下頭氣惱地瞪了阿福一眼。
小阿福蹲得更慫了。
沈沐白低低地笑了起來。
一個小時到了,阮攸攸自己動手把碎花瓶打掃了,阿福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也不跑了,也不跳了。
阮攸攸蹲下,摸了摸它的頭,輕聲細語地跟它講道理:“阿福,你可以在外麵院子跑呀跳呀的,但是不能弄壞東西,知道嗎?”
她帶著阿福來到外麵,小跑著繞著院子跑了一圈,阿福追著她的腳步,終於又活潑起來,又蹦又跳的,歡快地“汪汪”叫了幾聲,小尾巴也諂媚地搖了起來。
老爺子朝外麵看了一眼,又看看沈沐白,“我覺得攸攸挺會教孩子的,我現在懷疑你們將來到底是嚴父慈母還是嚴母慈父?”
沈沐白靠著沙發背,兩條大長腿慵懶地交疊著,黑色的碎發搭在眉骨,純黑的眼睛裡泛起一絲淺笑,“爺爺,我和攸攸的孩子,根本就不用教導,天生就是好的。”
老爺子:“……”得,確定了,百分百是嚴母慈父!
阮攸攸帶著阿福玩了一會兒,一輛汽車慢慢開到了大門口,她還以為是沈沐揚或者沈榮興來了,沒想到都不是,車上下來的中年男女有些眼熟,阮攸攸在腦海裡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周蓉蓉的父母。
她也隻在生日那天的早上見過他們一次,也虧得她認識的中年男女不多,這麼一想才有了些印象。
阿福立刻擺出了戰鬥姿勢,小身子壓低,前腿蹬地伸直,小屁屁向後翹著,“汪汪汪——”
潘如燕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一把抓住周國旺的胳膊,“啊——”的一嗓子岔了音。
周國旺似乎覺得有些丟人,瞪了她一眼,笑眯眯地看著阮攸攸,“這位小姐,請把狗拴上好嗎?”
阮攸攸帶著阿福扭頭進了屋,“爺爺,有客人來了。”
王管家帶著周家夫婦進了門,周國旺笑著跟老爺子打招呼:“老爺子好,好久不見,您身體更硬朗了。”
“嗬嗬。”老爺子笑了笑,可不是好久不見嘛,他病了周家沒來看望,他出院回家了周家也沒來,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害怕。不過,他倒是感激周家把周蓉蓉換成了阮攸攸,這可是給他換來了個小福星。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他就是用了孫媳婦的符,身體才慢慢好起來的。
老爺子沒說話,周國旺頓時有些尷尬,本來把阮攸攸推出去擋了這門婚事,他也知道這次把沈家給得罪狠了,心裡早做好了絕交的準備。
可這兩天周家的生意突然遭受了重創,四麵楚歌岌岌可危,周家最大的地產是打得風景區旗號,沒想到突然來個通知,說是破壞生態環境,要整改,整個項目一停,生意裡最大頭的一塊沒了進賬,資金鏈眼看就要斷裂。
一直順風順水的周國旺這才發現,周家出事他竟然求助無門,往日的狐朋狗友都躲得遠遠的,他本來就是新晉富豪,不像沈家這樣的老牌豪門底蘊豐厚,朋友們也大都是生意場上巴結逢迎他的,到了這會兒,一個能伸出援手的都沒有。
他不知道是誰在跟周家過不去,但沈家老爺子人脈廣,定然能幫他解決這個難題。
可他已經得罪了沈老爺子和沈沐白,現在唯一能扯上關係的就是阮攸攸。
周國旺手肘碰了碰潘如燕,潘如燕立刻笑道:“我們家攸攸呢?說起來,攸攸這孩子自從生日那天跟著沐白走了,竟然再也沒有回家看看父母。”
“唉,這孩子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怪我把她生下來卻弄丟了她。”她歎了口氣,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阮攸攸皺起小眉頭,周家這是想要做什麼?
沈老爺子笑得意味深長,“你們想見攸攸?”
潘如燕哽咽著點點頭,“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那是我的心肝寶貝,自從她離開,我天天想她想得睡不著。”
“哦?”沈沐白似笑非笑,“那怎麼沒來看過攸攸呢?這都半年了。”
潘如燕有些尷尬,“那、那不是想著攸攸還在生氣,不願意見我們嘛,這半年過去了,孩子的氣也該消了。”
周國旺聽沈老爺子和沈沐白提起“攸攸”兩個字時,語氣中帶著自然的親昵,估計這個“便宜女兒”在沈家過得還不錯,心中竊喜,隻要把這個女兒認回來,借助阮攸攸就可以讓沈老爺子幫周家度過危機。
想到這裡,周國旺也顧不上臉皮,笑道:“沈老爺子,不如……讓孩子出來見一見?”
沈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阮攸攸,“攸攸啊,你怎麼說?”
周國旺和潘如燕的眼睛都直了。
阮攸攸隻在周家住過一晚,說實話他們都不記得阮攸攸的樣子了,印象中是個又黑又瘦畏畏縮縮的鄉下丫頭,就算周蓉蓉偶爾提過說她樣子變了,他們也沒有跟眼前這個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備受寵愛的小姑娘聯係在一起。他們剛才見阮攸攸遛狗,還以為是沈家的親朋來看望老爺子呢。
說了半天想念親生女兒,想要見一麵,結果人家就在眼皮子底下坐著呢,他們卻不認識。
饒是兩人臉皮夠厚,也臊得快坐不住了,要不是周家的生意岌岌可危,他們估計馬上就告辭了。
潘如燕“深情”地看著阮攸攸,“攸攸,你、你真是想死媽媽了,快,來媽媽這邊,讓媽媽好好看看。”
周國旺“慈愛”地點點頭,“都說女大十八變,半年不見,攸攸都這麼好看了,好,好,不愧是我周家的女兒。”
阮攸攸坐在沙發上沒動,歪著小腦袋看看老爺子和沈沐白,認真地說道:“我不是周家人。”
沈沐白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摩|挲了兩下。
潘如燕哽咽兩聲,“你這孩子,還在生媽媽的氣,媽媽不是故意弄丟你的,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周國旺則是板起臉,“攸攸!你在說什麼?看讓你媽媽多傷心!你怎麼就不是周家人了,咱們可是做過親子鑒定的!就算你住在沈家,可你永遠都是周家的女兒!”
他又看看沈沐白,“沐白呀,攸攸總跟你住在一起也不是個事,今天我過來,也是為了把攸攸帶走,她還是住在自己家合適。”
“帶走?”沈沐白的眉頭一挑。
阮攸攸可不想跟他們走,她細白的手指緊緊勾住了沈沐白的衣擺,“不,我真的不是周家人,我、我聽到了……”
她本來想說聽到了周家傭人談論此事,可轉念一想,傭人說的話可做不得數。
“我那天晚上住在周家,無意中聽到了你們說話。”阮攸攸看著周家夫婦,反正已經過去了半年,他們肯定也不記得到底有沒有說過,更何況那天她剛回周家,第二天就是生日,極有可能他們是真的談論過這件事,“你們說親子鑒定用的是周蓉蓉的頭發,我隻是你們找來擋災的。”
周國旺和潘如燕的臉色都變了,她說得的確是事實,可這麼隱秘的話怎麼就讓她給偷聽到了?
沈沐白黑黢黢的目光看了阮攸攸一眼。
他沒覺得奇怪,小姑娘聽覺異常,就算聽到了什麼也不足為奇。而且,她來自另一個世界,很可能提前知道些什麼,比如親子鑒定作假的事,又比如,他將來會遇到什麼意外……
不過,這件事總得正式出個結果,不然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謂的抱錯孩子是怎麼回事,也抵不過周家夫婦臉皮厚。
沈老爺子看看周家夫婦精彩的臉色,“嗬嗬,人老了坐不住,攸攸,扶爺爺回房間休息,王管家,送客。”
周國旺急了:“沈老爺子,這、這……”
阮攸攸扶著老爺子的胳膊離開了客廳,沈沐白拍了拍周國旺的肩膀,“周叔,攸攸這兩天遇到點兒事,心情不好,這件事過幾天再說吧。”
沒人注意到,他修長的指尖從周國旺的衣服上輕輕拈起了一根頭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