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昌東跟葉教授後麵英文學的還不錯, 法語不會,他幾步走過去,趕在保羅伸手觸碰到薑英的時候跟他握手, 用英文交談,保羅的英文也不行,兩人交流的磕磕絆絆。
薑英翻譯了幾句, 說顧昌東是她丈夫, 薑年慶是她哥、也是衛春芹的丈夫。
保羅立刻跟薑年慶握手,語速快的很,薑英就沒翻譯了,回去的時候,薑年慶問薑英,“最後幾句你怎麼不給翻譯一下, 他嘰裡呱啦說的啥啊?”
薑英白了他一眼,“就是誇讚嫂子優秀美麗, 羨慕你之類的話,然後還說有機會邀請你們做客。”
薑年慶心裡酸酸的,“語言都不通,還是彆去做客了。”
薑英心裡好笑,薑年慶也有吃醋的一天,活該呢,衛春芹剛才都被嚇死了, 那保羅握手就握手吧,怎麼還親上手背了, 薑英說那是他們的禮節,不礙事。
衛春芹還覺得有點不自在,跟薑年慶說道:“你要是不樂意我跟外商來往, 下次就不見他了,反正他說話我也聽不懂。”
薑年慶忙說道:“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薑英笑的淡淡的,“是嗎,你瞪保羅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有嗎,你肯定看錯了。”薑年慶才不承認呢,要說吃醋還是顧昌東是個醋精,“昌東都沒讓那家夥跟你握手,你怎麼不說他。”
薑英看看顧昌東,她以為顧昌東是出於禮貌跟保羅打招呼,並沒有往彆的地方想,顧昌東知道她來的時空,比現在的風氣要開放一點,他應當不會吃醋的。
顧昌東:……“大哥,你扯我做什麼,我不是那樣迂腐的老思想,晚上記得跟嫂子坦白,彆拖。”
衛春芹警醒了,忙問薑年慶,“你要跟我坦白什麼?”
薑年慶臉上一白,“回家再講。”
衛春芹心裡揪著,不知道薑年慶又犯什麼錯誤,但是看薑英和顧昌東的臉色,應該還沒有造成大錯。
回到家,薑年慶跟衛春芹兩個關到臥室裡,薑年慶不敢隱瞞,把顧昌東調查的消息和推測都告訴了衛春芹,說從十月份開始,梁勇勝就安排人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幸好被薑英先察覺到,梁勇勝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讓衛春芹離婚帶著分到的股份出走,讓薑英焦頭爛額無暇去管廠子。
“太可怕了,我以為是身邊出了個勵誌的女同學,哪兒想得到人家盯上我,媳婦,你打我罵我都可以,罵過以後不許跟我生份了,我明天就跟她說清楚!”
衛春芹真是要氣死了,原來是這個事情,她是相信薑年慶不會在外頭亂來,但是男人的自製力能有多強,不好說,要是喝點小酒,頭腦一發熱他能管得住嗎?
衛春芹氣的打他,“打你真沒冤枉你,你以後在外頭長點心眼子吧,就你這個蠢樣,萬一被人誆騙到家裡、招待所裡,再給你弄醉弄迷瞪了,衣服一脫,再找人來抓個現行,你說你能不能說的清楚,後悔都來不及,這個家就叫你毀了!”
大冬天的,薑年慶都嚇出了冷汗,以前他就是個肚子都吃不飽的閒漢,都有曹澎那樣的人要找他當馬仔,他真是記吃不記打。
他道:“媳婦,我真知道害怕了,咱們過上今天這樣的好日子不容易,我以後都會學聰明起來,那個梁勇勝好陰險,咱們自己家人要團結。”
“那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了。”
衛春芹想,這事要全怪薑年慶他也有點冤,幸好薑英發現的早,自己家人把事情說破,誤會解除,外人再挑撥都不怕,她突然眼睛就紅了,沒想到,她遠嫁到京市,最後幫她撐腰的,居然是小姑子,那時候薑英做鹵牛肉的配方,都是隻教薑年慶一個人,現在這回,卻是誠心誠意的幫她。
薑年慶看她眼睛紅了,以為她還氣著,忙問道:“媳婦,說好不生氣了。”
衛春芹搖搖頭說沒事,薑年慶雖然二了一點,但是有薑英這樣一個不偏袒的小姑子,凡事都沒有十全十美的,衛春芹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了。
薑英去顧昌東家裡,顧昌東把調查的結果告訴了她,薑英驚訝,梁勇勝居然從十月份就開始布局。
“他神經病啊,服裝市場這麼大,就是再來十個一起做羽絨服,大家都能有口飯吃,至於搞的我家裡家庭破裂嗎!”
“他可能是把你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
而且顧昌東還有一點沒說,他不想在薑英麵前提,梁勇勝那樣的男人對女人是有征服欲的,隻有他拒絕拋棄彆人,但他跟薑英伸橄欖枝談合作的時候,薑英直接就回絕,這一點,恐怕才是梁勇勝心裡最不能平衡的地方。
薑英也不怕那個文物走私販子,他那麼貪婪那麼自信,等這一陣風頭過了,肯定還會繼續走私造假,還怕沒機會抓他嗎。
常喜梅也要回家過年,梁勇勝是個做事做長線的,想來過年期間不會再搞事情,已經給薑年慶上過一課了,薑英也要好好過個年。
梁勇勝其實一直都有在打聽薑英的消息,隻是他打聽的很隱晦,沒有引起彆人的注意,他收到一條有意思的消息,薑英居然會法語,這才八四年,高考都沒多少英語高分的,更彆提其他語種,薑英卻能夠跟法國友人流利的交談。
而且,當初下放到合縣的專家教授,會英語、俄語的有,法語的真沒有。
那真是太可疑了,薑英到底是從哪裡學的法語,她不是特務真說不過去,可是上回舉報過一次,她安然無恙的回來,梁勇勝這次非常的謹慎,試著又匿名舉報了薑英一次,可是信件石沉大海,一點水花也沒激起來,他更謹慎了,馬上偃旗息鼓,連製假販假那邊都沒有再去過一次。
梁勇勝又見了一次常喜梅,送了她一對梅花鏤空的耳環,說道:“怕彆人看見對你名聲不好,我明天就不去車站送你了,你回去前也彆去找薑年慶,先冷一段時間,等明年夜大開課,你再找機會吧,不著急。”
常喜梅氣急,梁勇勝是不著急,她翻過年都二十七了,她能不著急嗎!
***
過年店鋪要放假,薑英問姚真怎麼過年,還商量說姚真恐怕不願意去她姥姥和舅舅家,要不叫姚真來家裡一起過年好了。
顧昌東笑,“姚真爸媽今年應該能回來過年。”
薑英忙問怎麼回事,姚真爸相當於被發配走的,這才一年多,要調回來幾乎不可能。
顧昌東悄悄跟她說,當初姚崇的事也是被人利用,用姚真二姨收賄賂的事要挾姚崇站隊,姚崇不肯背叛他老領導,對方直接就給姚真二姨的事發酵大,現在姚崇的老領導在這次換屆成了一把手,姚崇爸在外地曆練幾年,資曆也有了,過幾年肯定能調回來。
所以,提前回京過年,那叫揚眉吐氣,彆人交好他還來不及呢。
“那姚真爸確定會回來嗎,可我沒聽姚真提過呀?”
“那可能,他們想給姚真一個驚喜?”
薑英想姚真爸媽都一把歲數了,應該不會玩什麼驚喜,倒有可能是姚真爸,想讓老婆孩子都看看,他家落魄的時候,家裡親戚都是什麼嘴臉,哪怕以後家裡重新好起來,也絕對不要心軟。
薑英還真猜對了,但是也沒有完全猜對,姚崇是想回來過年的,但是在那一刻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姚崇接到以前老領導電話,問他回不回京市過年,正月裡還要請他一家去家裡做客吃飯,姚崇原本是不打算回京過年,他今年落魄了,回京也是遭到奚落和挖苦,而且回京必然要去兩邊父母家拜訪,到時候姚真看他們夫妻被親戚排擠,免不了生氣,如果他們不回去,姚真過年還自在一點。
但是老領導親自打電話慰問,就知道他是受了委屈的,那回去的性質可不一樣,說不定過幾年還真有可能調回去。
但是,姚崇考慮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姚真二姨就快放出來,聽姚真電話裡說,她二姨夫已經公然在外頭留宿,那等姚真二姨出來,兩口子必然爆發不可調和的矛盾,姚真二姨說不定會將當初為了丈夫升職,誣陷姐夫受賄的事情說出來。
可如果他現在回去,釋放出利好的信號,姚真二姨夫那個人,相當的精明,他知道連襟之間不可能化解矛盾,不會希望姚崇一家還有機會回來,肯定要哄一哄姚真二姨。
所以,姚崇在電話裡跟老領導誠摯的擺正了自己的態度,說在這邊帶領老鄉們試點經濟作物,今年秋天已經初見成效,年關再給大家動員動員,明年擴大試點範圍,今年就不回去過年,等來年交上一份更滿意的答卷,再回京向老領導彙報。
這話說的真情切意,老領導在電話裡狠狠誇讚了他,沒有因為下放到基層就怨天尤人,反而為老百姓乾實事,還叫他好好乾,等他做出成績了,還要組織乾部去他們鄉實地考察,給姚崇激動的不行。
他這邊形勢沒想到還能峰回路轉,就看姚真二姨那邊會不會反水跟姚真二姨夫咬起來,又怕女兒擔心他們老兩口,還怕姚真心裡存不住話,會把這個好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
姚崇冷靜下來,決定還是跟女兒說一聲,免得她擔心,跟姚真通電話之前,姚崇先給薑英打了個電話,跟薑英分析了形勢,讓她回頭再跟姚真叮囑一下,不要去外麵說,連姥姥家的人都不能說,因為姚崇知道,姚真現在最信服的是她的好朋友薑英。
薑英答應了,把電話給了姚真,二十多分鐘後,姚真紅腫著眼睛上樓,問薑英,“我爸媽真有機會在退休前回來嗎?”
薑英分析是有極大把握的,“姚叔叔本身能力就強,他在基層做出了政績,肯定有機會回來,如果你二姨和你二姨夫鬨翻,你二姨能給你爸身上被冤枉的汙點洗乾淨,回來的機會更大,你二姨夫那個人很精明,你爸跟你說的消息,你誰都彆說。”
姚真忙點頭,“我誰都不說。”
薑英說道:“姚真,叔叔阿姨不回來,要不你去我家過年吧。”
姚真搖搖頭,忽然笑了,“不,我今年去我姥姥家過年,既然他們要看我怎麼個慘法,我就給他們好好看看,讓我二姨夫再膨脹點好了。”
姚真二姨夫用廠裡的人脈和業務,已經下海經商,他現在是一點顧忌都沒有,而且姚真二姨夫外頭的那個女人已經懷上了,要是明年給他生個兒子,等姚真二姨出來,隻怕立馬就要逼宮。
薑英看姚真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也放了心,“行,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年三十,薑英給顧平津和季玉珍準備了年禮,都是自己做的一些吃食,有臘腸熏肉,還有薑年慶做的糕點,另外薑英做了兩件輕薄的羽絨馬甲,這個天氣在家裡穿著正好,能護住前胸後背不受涼。
顧昌東看她還準備了同樣的一份,這是要送給葉教授和聞筠教授,說道:“咱們一起去。”
“我也要去。”若若跑過來,舉著一幅蘭草圖,是劉阿婆繡的,“太婆婆說這個送給聞奶奶。”
“那就一起吧。”
包括薑年慶和衛春芹,一行人去了聞筠教授家,現在葉教授搬來跟聞筠教授成了鄰居,居然也開始學著下廚,他大菜做不了,平時就煲個湯什麼的,家裡的保姆正在準備年夜飯的食材。
聞筠很嫌棄薑英的羽絨背心,薑英忙說道:“這個是給葉教授的,我給您準備的是保暖內.衣,您看看,這是我們明年秋季預備重點推出的新款。”
聞筠來了興趣,京市的冬天很冷,她拿著那套駝灰色的貼身內.衣試穿了一下,麵料非常的柔軟舒適,而且這個保暖內.衣是低領的,配上一件針織衫,外罩一件羊絨大衣,又美又暖和,一點都不臃腫。
聞筠一向優雅,穿衣服也講究,薑英送的禮物很合她的心意,“你點子可真多,放心,等你明年秋天上市我再給你宣傳。”
劉阿婆身上也已經穿上了新的保暖內.衣,她把那幅蘭草圖送給聞筠,“知道你愛這些高雅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聞筠笑道:“劉阿婆,你知道你一幅繡作在京市都炒到什麼價格了嗎,以後彆在店裡賣了,我找人給你出手,比你在店裡賣的要高出去兩倍。”
薑英:……“聞教授您不早說。”
薑英真是心痛不已,她安慰自己,劉阿婆的繡作兩個月才出一幅,難怪一出來就沒了,客人都不還價的。
聞教授家的珍寶閣子上添了不少擺件,聞筠說是她侄子回來後,在古玩市場淘回來送給她的,她指著上麵的古董說道:“有價值的文物都已經捐了,這些都是不值錢的,你看哪個合眼,挑一件吧,算是我給你的回禮。”
劉阿婆根本不認識這是古董,還以為是文玩店那些幾十塊錢一件的擺件,說道:“容易碎,我就不要了。”
聞筠道:“也是,你又不欣賞這個,送你這個還不如送你些金線銀線來得實在。”
聞筠的侄子聞衍是在國外過完聖誕節才回國的,現在改革開放,聞衍在深市那邊做投資,這幾天剛回京市過年,他又帶了幾件淘回來的古董,跟聞筠獻寶,“姑媽,你看這幾件瓷器怎麼樣,真的還是假的?”
聞筠對明清的瓷器有些研究,初步判斷是真的,清末的瓷器,她說道:“這些沒有太大價值的,以後少買。”
“好,那下次我叫梁先生找到好的再通知我。”
薑英跟顧昌東對視一眼,梁先生?不會是梁勇勝吧,話說梁勇勝日後是大文物販子,聞教授的侄子跟他那兒買的,大部分的來路估計都乾淨不了。
現在梁勇勝還不到盜挖販賣文物的地步,那以後呢?聞教授的侄子剛回國,估計還不太清楚國內的文物法,薑英臨走的時候跟聞筠提了一句,“聞教授,我跟顧昌東都猜測,季水蓮用贗品調換昌東那幾件文物的幫手就是梁勇勝,我聽到聞衍是找姓梁的買古董,覺得還是跟您提一下。”
聞筠臉色變了幾變,她第一恨薄情寡性的人,第二恨走私販賣文物國寶的,薑英他們走後,她問聞衍,“你說的梁先生,是叫梁勇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