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努力當爹第十天:(1 / 2)

在正式領了為靜王世子選親的皇命之後,池寧的身份裡,就少了“江左守備太監”的頭銜,多了一個“內官監總-理事太監”的新職稱。

內官監負責的方麵很雜,大到軍營火-藥,小到給皇帝刮胡,其中也包括了皇室成員的婚事。

事實上,在大啟剛建立起來的幾十年間,內官監一直是大內第一署。但風水輪流轉,花無百日紅。今時今日,已有不少不懂典故的小內侍,會問出“太-祖、太宗年間的名權宦,為何隻在內官監供職”這樣的話了。

池寧知道這個,是因為他剛出皇宮,正準備去內官監報到,就在路上遇到了兩個小內侍吵架。

一人著藍,一人褂青,年歲看上去都不大,也就是該在內書堂上學的年紀。

看上去不諳世事的小小子,坐在堂口的門墩上,作兩小兒辯日狀吵著架,聲音大得每個路過的人都能聽見。他倆吵架的內容還挺稀奇,是有關於宦官祖師爺鐵柱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首先開腔的是穿藍衣的小童,長得眉疏眼斜,不大好看,說話也不怎麼中聽:“鐵柱太監不過是糊弄小孩的,若確有其人,他怎麼會出生在大啟年間?先秦就有宦官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師爺。製炮的求祝融,唱戲的拜明皇,宦官自然也有自己的祖師爺。

無祖不立嘛。

本朝宦官捧起的祖師爺,名字很直很男人,姓鐵名柱,號鐵錘,據說有開國護駕之功。後世的宦官集團為紀念表彰鐵柱太監的功績,而在褒忠護國寺成立了赫赫有名的丁山會。

穿著綠色小褂的小童坐在門檻右邊,容貌清秀又養眼,哪兒哪兒都好像故意長在了池寧的審美上,說起話來也是口齒伶俐,思路清晰:“祖師爺不是隻有開山立派之人,為行業做出重大貢獻,對曆史有積極影響的名人,也可以是祖師爺。織娘的祖師爺是宋代的黃道婆,難不成在大宋之前大家就都不紡織,不穿衣了嗎?”

池寧駐足,站在一邊聽了起來,搭配時不時地點頭品評,一會兒覺得藍衣小童有理,一會兒又覺得綠褂小童不錯。

“那鐵柱太監的傳說自然也是假的。”藍衣小孩不受影響,立場十分堅定,再次拋出了一個全新的論點,“他若真有開國護駕之功,怎麼會在死後,追封也隻是追封了內官監的太監?在死前更隻是一個小小的正奉承?”

正奉承是王府官,隻有六品,官職確實小了些。

綠褂小童沒辦法在這點上反駁對方,卻很會狐假虎威:“這話你敢在孫太監麵前說嗎?”來自新帝潛邸的孫太監,在一步登天之前,就是端王府的正奉承。孫太監心眼小,最忌諱的就是旁人挖他老底。若有誰敢當著麵說他之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正奉承”,怕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池寧也很不服氣:【內官監以前可風光了,這樣的身世編排才是用了心的,符合曆史規律的。】

見對手開始運用話術了,藍衣醜童也不甘示弱,從門墩邊站起,居高臨下,叉腰回敬:“我看你就是因為那鐵柱與你同出鎮南,才會如此胡攪蠻纏!”

是的,這位鐵柱祖師爺在傳說裡,正是宦官之鄉鎮南“報效”祖國的特產。

穿著綠馬甲的小童看上去好像終於招架不住,敗下陣來,一邊哭得震天響,一邊指著他的辯論對手道:“你也不過仗著你是暮陳的人,才敢這麼欺負我!”

【怎麼不吵下去了?突然哭了算怎麼回事?】池寧托腮沉思,但他也在心裡對原君肯定道,【看彆人熱鬨,果然有趣。】

原君低笑出聲,意味不明地開口:【我以為你會上去幫忙。】

【幫誰?】

【那個堅持認為你鎮南出了祖師爺的閹童啊。】原君都已經做好池寧來求他幫忙,他再一語道破幕後之人狼子野心的準備了。誰知道池寧理智得很,不僅沒被孩子的表現迷糊,還一副看熱鬨還嫌棄事兒不大的樣子,【你不想去為鐵柱正名嗎?】

池寧:【???但鐵柱確實是假的啊,是我師父的師父給生造的。】

原君:【……】

隻“鐵柱”這個名字就能聽出來,這是多麼符合一個沒什麼文化又心係家鄉的太監,對男性魅力的惡俗審美啊。

池寧的師爺正是丁山會的創始人,鐵柱之墓的碑陰題名裡,這位很有想法的師爺便在助緣信官中排第一個。師爺最初創立丁山會的目的也很簡單——斂財。不管後來的時代與局勢,賦予了丁山會怎麼樣重要的曆史、政治意義,在池寧這個師門內口口相傳的,始終還是最初的版本。

“十個劫道的,不如一個賣藥的;十個賣藥的,不如一個傳教的。這天底下呀,再沒有比信仰的錢更最好賺的生意了。”師爺如實說。

這也是池寧堅決不迷信的源頭,他一小就被師父帶著看到了太多的人間真實,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好歹是你師爺辛苦創造出來的……】原君繼續試探。他真的很難相信池寧可以郎心似鐵到這般地步。剛剛那兩個孩子的話裡,又是內官監又是鎮南的,幾乎字字戳在了池寧的炸點上。

池寧還是一臉冷漠,回了一個很實際的理由:【丁山會的錢又不會分我一半。】

雖然丁山會誕生於池寧的師爺手上,但師爺又不隻有池寧他師父張太監一個徒弟,徒弟再傳給徒弟,這一穩定進項的“祖產”,早就是彆的派係的營生了。於己無用的東西,池寧總是懶得多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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