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章(2 / 2)

青梅嫁到 Kya婭 25646 字 9個月前

奚薇說:“董海陽的媽媽現在知道了這件事,今天到學校來找校長,還質問了我,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找媒體曝光。”

她現在都不敢在學校裡待了,所有人都在議論奚菲,順帶牽連她。輕嘲,指責,謾罵鋪天蓋地。卻無一人對奚菲有半分同情和可憐。

奚媽媽總算明白奚菲這兩日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一定是上網看到了這些東西,無疑了。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她也自責萬分。可是現在,她卻成為了眾矢之的,變成了最可恨的忘恩負義之人。

如果之前的自責像是一把刀插在奚菲的胸口,那麼現在這些言論,就相當於直接將那把刀抽出來,再次狠狠捅進了她的心臟,致命一擊。

奚媽媽拿紙巾摁著眼睛,坐在客廳繼續翻看手機。

還不止這些。

下麵引申出更多的是對奚菲的人身攻擊,辱罵。說她仗著跟校董家有點關係,在學校張揚跋扈。質疑她當初能考進校隊,肯定是因為裙帶關係。還有人爆料她虛偽綠茶婊,明明跟校董兒子在一起,在學校論壇卻解釋隻是發小。故意旁觀同學追求自己的男朋友,耍弄彆人感情,可見人品之差!

且僅僅兩天的時間,網上輿論已經從學校擴展到更大範圍,且越演越烈。

每個人都披著善良的外衣,不等當事人任何解釋和澄清就惡意揣測,直接給人定罪。

學校肯定是不能再去了,現在那裡對於奚菲來說,簡直就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晚上,奚母跟奚父商量之後,決定給她辦理了休學。況且她現在這個狀態,很明顯是心理上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已經不適合上學。

第二天,奚父去學校給她收拾好東西,回家的路上,卻意外接到顧岩的電話。

顧岩說一直聯係不上奚菲,懇請奚父回家一定讓她接聽。

.......

臥室裡,厚厚的窗簾拉著,整個屋子都籠罩在黑暗裡。奚菲小小的身子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死了一般。

奚父走過去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淩亂的頭發:“小菲?”

她沒有任何反應。

奚父抬頭望了下天,深吸了一口平複情緒,然後又低頭輕聲哄道:“小岩很擔心你,說想跟你講講話。”

她仍然沒有反應,奚父等了一會兒,正要開口繼續勸她,卻見她突然抬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從喉嚨裡溢出一絲痛苦的嗚咽。

奚父立刻拍拍她肩膀:“小菲啊?”

她肩膀開始一下一下的抽搐,再也忍不住了,抱著腦袋失聲痛哭了出來。

.......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會被他知道。

她原本想著瞞到過年他回來,自己臉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沒想,事情會惡化到這種地步。

她實在是想他,所以才去翻看他的微博。

她看著那一條條被頂起來評論,全部都是滿目的嘲諷和質問,每一條都刺痛她的眼睛,更像刀片在一下一下淩遲她的心。

“希望顧岩跟那個綠茶婊分手的點讚。”

回複1000 ,點讚2萬。

“給大家科普一下,顧岩爆紅的那首歌的詞作者就是A城國際文化藝術中學校園事故的女主角,校友爆料兩人是戀愛關係,詳情戳開鏈接#網頁地址,原來是個忘恩負義戲弄同學感情的垃圾貨色。”

“你居然會喜歡人品差又做作的女人?”

“眼光差成這樣,對不起,從此脫粉。”

“實在忍不住想罵你一句,跟這種人談戀愛,也真是夠犯賤的。”

“歌還可以,就是眼有點瞎,趕緊跟她分手保人品吧。”

再往下看,居然還有人造謠顧岩從小就跟社會人混,戴耳釘染頭發,打架抽煙喝酒玩弄女生。因此得出結論,隻有臭味相投的人才在一起,所以他會喜歡她,也就不足為奇。

........

當顧岩中午突然給她打來電話,她已經猜測到他肯定是看到微博上麵的東西。否則,他不會無緣無故在周末以外的時間給她打電話。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做過壞事,也從來就沒有人這麼罵過她。這一次,她的自尊心被踩成了粉碎,再也拚湊不起來了。

枕頭邊的手機一遍一遍的響起來,她始終不肯接聽,直到沒電自動關機。

顧岩又再次打給奚父,奚菲身體一僵,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一邊擺手,一邊大哭著搖頭。

學業上的落差,本來就讓她在他麵前感到自卑。她努力自救,希望能和他變得一樣的優秀。可是現在,她身上不僅背負了對董海陽的愧疚,自己更是一無所有,甚至連累了身邊人。

這些都是她的錯。

網上說的沒錯,董海陽現在還在受苦,是因為救她才受這種苦。她還有什麼資格,什麼臉麵,繼續享受從前的一切,享受這個世上最好的男孩子的疼愛,卻能心安理得的不顧董海陽的感受?

.......

顧岩站在自己住所的落地窗前,聽著聽筒裡奚父疲憊的嗓音,心裡也如刀絞一般。

奚皓跟他說了學校的事情,但是沒有給他說奚菲現在情況如何,隻求他暫時不要打電話過去了。

顧岩掛斷電話之後,轉而立即打給了江天辰。

他用力閉了下眼睛,又緩緩睜開,厲聲質問他:“你他媽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知道對方講了什麼,下一秒,安靜的室內忽然“砰”地一聲巨響,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

......

這邊,奚皓坐在客廳跟奚母商量,要給奚菲請個心理醫生。

奚皓擔心她再這樣下去,精神上會出現大問題。

奚菲從樓上下來時,父母正在打電話詢問朋友,請他們幫忙介紹一個專業水平靠譜的心理醫生。

“媽媽。”

奚母一愣,回頭望向樓梯口。

這是她三天以來第一次下樓,奚母驚喜,趕緊起身走過去關心道:“是不是餓了想吃飯?媽媽給你煮麵條還是熱菜嗯?”

她搖搖頭,看向媽媽,苦澀開口道:“我想親自去醫院跟學長家人解釋照片的事情。”

.......

因為手術,董海陽的頭發被剃光了,腦袋上麵的傷口拆了線。隻不過胳膊和腿上還打著石膏,除了不方便行動,其它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奚母牽著奚菲走到病床前,奚菲抿了抿嘴唇,小聲問:“學長你好些了嗎?”

這是事故發生後兩人第一次再見麵,董海陽沒有情緒激動責怪她,但是也沒有說原諒她的話。隻是整個人呆呆的側頭望著窗外,不願看她,也一聲不吭。

“這還用問?”董媽媽不太客氣道:“看這樣子能好到哪裡去?!”

奚菲的心像被刀削了一道口子,疼得癟了癟嘴,強忍著。

奚母輕輕握緊奚菲的小手,好聲道:“我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今天是小菲說想來跟你們解釋一下那張照片的事情。”

董媽媽冷笑:“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今天才第一次到醫院探望,你們有什麼好說的?隻怕我不去學校威脅要登報,你們還不會來吧?”

“你先彆激動,聽我給你解釋行嗎?”奚媽媽態度溫和,將照片的事情細細解釋了一遍:“小菲也很自責,從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整個人也拖了沒人樣了。再說,你看看這孩子,哪裡像是有心情出去吃喝玩樂的模樣?”

董媽媽瞥了奚菲一眼,女孩兒小小的一個,身子消瘦單薄。出門前應該是稍微梳洗了一番,但還是難掩眼底和臉上的憔悴。

奚菲顫著嗓子小聲說:“我知道是自己連累了學長,可......我......”

她張了張嘴,忽然張口難言。

奚父接話道:“今天我們來醫院,也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至於警察那邊的結果,就算你請律師上訴,我們不做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絕對經得起調查。至於今後的賠償事宜看法院那邊怎麼說,該怎樣就怎樣,我們絕對不會推責。”

“但是現在........”奚父回頭看了眼奚菲,長歎一聲氣:“我隻是想為我閨女減輕心裡上的愧疚,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其它的要求,可以跟我提。隻要我辦得到,一定都滿足你們。”

董媽媽雖然有些做事偏激,個性跋扈,但也不算是個太不講道理的人。想必也是見過太多世態炎涼,所以自我保護意識很強。

她見一家人道歉態度真誠,也沒有提過分的要求。隻道,如果他們真走了關係想撇清責任,她一定會官司打到底。至於另一方麵的要求,她說她請人谘詢過,北京有一家骨科醫院很有名,她要給董海陽轉院去北京治療,在那邊做複健。

當天晚上回家之後,奚菲提出後天要跟董海陽一同去北京。

這些天來,父母跟著她受的罪,為她殫精竭慮,她都看在眼裡。隻是她自己一直尚未從悲傷中走出,忽略了父母的心情。而且,她知道顧岩這兩天肯定會回來。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幅樣子,更沒有繼續和他在一起的勇氣。

既然學校已經待不下去了,那麼就乾脆和董海陽去北京,她也可以在那邊接受心理治療,然後直接在那邊上學。

起初奚母反對:“在家裡也可以治療的,在家裡媽媽也好照顧你不是?”

她哭著搖頭,執拗要去北京。

奚父之前一直擔心她會振作不起來,現在見她有走出困境的決心,也不想考慮那麼多了,既然她想去北京治療,那便同意了:“也好,你姑姑和小姨都在北京,讓她們幫忙照顧你,我們也放心。”

第二天上午,她收拾好行李,扣上行李箱的鎖,抬頭望向窗外。

如今正是萬物凋敝的季節,泛黃的樹葉,一片片從樹枝上飄落。

今年的寒冬注定會很長很長,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此刻還尚溫暖的陽光。

她拿著手機下樓,在院子的秋千上坐了一下午。

直到太陽一點點躲進雲層,院子裡的路燈漸漸都亮了起來。

終於,她還是從兜裡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嘟——

她屏氣等待。

嘟——嘟——

電話被接通。

她知道,隻要他沒有在忙,響音永遠不會超過三聲。

“小菲?”顧岩在那頭試探的喚了一聲。

隻是一聲,她已經哽咽住,發不出聲音來。

他輕聲問:“你......還好不好?”

她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唇,眼淚啪嗒掉在了手背上。

他等了幾秒,見她還是不吭聲,又問:“怎麼不說話?”

她嘴唇微抖,仍然是不回答。

他輕輕笑了下,哄小孩兒般的問:“不想理我了?”

她含著淚,微微一笑,喚了聲:“小顧哥哥。”

“嗯?”

她頓了頓,忽然哽咽道:“我求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話音一落,寂靜無聲。

隔了兩秒,她又低聲道:“我不想做你女朋友了。”

繼續沉默。

過了半會兒,顧岩緩聲問:“是怪我放你一個人在家裡出國,才發生這次事故對麼?”

她搖頭:“不是。”

“我已經決定了,你再等我一天,明天我就能到家。”他說:“我這次回來不打算再過來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慢慢來,我陪你嗯?”

“我說了不是。”她紅著眼睛說:“你憑什麼不去了,你因為我放棄留學,是嫌我被罵得還不夠多嗎?”

那邊,顧岩癱坐在候機室的座椅上,狠狠皺起了眉心。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掃過他的臉龐,莫名的憂鬱。

這邊的奚菲,坐在黑夜的院子裡淚水漣漣,她考慮了一整個下午才鐵下了心講出這些話:“我跟你在一起不開心,從去年開始我就一直不開心。既然跟你一起我都不開心,那就不要在一起了。”

“為什麼不開心?”

她不回答。

“還是因為我出國留你一個人了是不是?”

“我說了不是!”她近乎咆哮。

他沉默的聽著話筒裡她的抽噎聲,良久才再次開口:“那行,這次我回來,你想怎麼開心,我都聽你的行嗎?”

“不行。”奚菲渾身直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顧岩在那頭低笑了一聲,帶著幾分諷刺,又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小菲,彆的事你可以任性可以鬨著玩兒,我都能遷就你。但感情不是開玩笑,你說分就分。我他媽要哪兒做得不好,你可以說出來,我能做能改的都可以按你說的來。”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她拿手拂去眼淚:“我也沒有開玩笑。我現在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見你。”

顧岩咬著牙,用力吐出一口濁氣,胸口有簇火,他用力忍著。

“你繼續在國外讀你的書,就算你回來,我也不會見你的。”

顧岩問:“你是不是被網上留言影響了?”

“不是!”

“不要看也不要聽,網上那些人說話不負責任,現在把自己定位的多善良多高尚,過兩天這事兒一過去,他們記都記不得。”

“我說我不——”

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立刻打斷:“你現在還小,也不大懂事,我就當你心情不好拿我出氣,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等我到家了再說行麼?”

“我說了不想見你。”

“好。”顧岩隻當她是在耍小性子:“你不想見我,那我回來見你。我現在掛電話了,有事等我明天到家再說。”

奚菲張了張口,來不及多說一個字,猝不及防,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她握著手機,死死的盯著暗下去的屏幕,人一下子從秋千上蹲下去,抱住腦袋大哭起來。瘦弱身板一抽一抽,像個受儘了委屈卻又有苦難言的小孩,找不到人拉她一把。

奚薇本來是因為知道她明天要去北京治病,特意晚上請假回來陪她的。未料,剛走到院子門口聽見她跟電話那頭的顧岩在爭執。

她從院子門口朝過去,蹲在她身旁,撫摸她的背安撫:“既然小顧哥哥要回來看你,你又這麼舍不得,不正好讓他陪著你嗎”

她身體一僵,下一秒又拚命搖頭,哭得更凶了。

.........

翌日早上八點半,飛機到達A城機場,顧岩取了行李箱,從大廳出來的時候陳叔的車已經等在了外麵。

剛坐進車裡,掏出手機一看,有一條江天辰的短信:“小菲今天去北京。”

高速公路兩邊,一排排光禿禿的樹枝站立在凜冽的寒風中。

奚菲靠在後座上,望著窗外急速閃過的風景。她的眼神渾濁而無神,像有什麼東西永遠失去了一般。

某一瞬間,她仿佛感受到有一輛奔馳車與自己的轎車擦身而過,跟自己相反的方向疾馳遠去。

從此背道而馳,各走各路。

.......

顧岩趕到奚家時,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他按了半天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

他又掏出手機打奚菲的電話,卻提示撥叫的用戶已經關機。

他轉身走回車邊,撥通了奚皓的手機。

停車場內。

奚父拉著她和奚母的行李朝機場裡走,半路忽然進來電話。

跟在身後的奚菲聽見爸爸叫了一聲“小岩”,立即跑上前挨近父親身邊,紅著眼睛巴巴的望著爸爸,認真聽電話裡麵講話人的聲音。

奚父把手機遞過來放到她耳邊,她卻一僵,忽然朝後退了一大步,用力推開爸爸的手。

奚皓皺了皺眉,極輕的歎了聲氣,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你回國了?”

“我們在機場,還沒——”

“不!”奚菲拽著拳頭,恨恨的盯著爸爸的手機,像是在對手機那頭的人講話,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整個人都在渾身發抖:“他不準來!”

她不顧周圍人來人往,嘴唇顫抖,指著父親嘶聲力竭的哭喊:“他要敢來,我現在就跑去馬路上撞死!”

“小菲啊——”奚母走過來伸手要去拉她安撫,她卻如受驚的鳥兒一樣,猛地拍開母親的手。

下一秒,奚母也捂著嘴唇,無聲抽泣起來。

“要他滾回英國!”她伸著脖子尖叫,像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我不要見他!”

她胸口劇烈起伏,臉頰脖子都通紅,又重重的強調一遍:“要他滾回英國!”

顧岩聽著電話裡女孩兒嘶叫聲,胸口像捅了一把冰刀。

他握在方向盤的手指一點點捏緊,過了半刻,又漸漸地,緩緩鬆開。

最終,他將車靠邊停了下來。

高速路兩旁,一片灰敗的景象,印著陰沉的天空。

顧岩靠在椅背裡,一個人在車裡坐了很久很久。黑黑的眼睛靜的如死潭一般,不起任何漣漪。

不知道過了多久,灰白而蒼茫的天空中,劃過一道氣流的波痕。

他抬頭,眼眶濕潤。下一秒,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盤,喇叭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鳴叫。

........

奚菲靠在窗戶邊,緊緊閉著眼睛。

奚母拿了條毛毯給她蓋在身上。

這半個多月來,她沒有哪天晚上睡過安穩覺,總是一閉眼就看見渾身是血的董海陽被擔架抬走。

噩夢纏身。

這會兒,她難得小憩了一會兒,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沒有血腥,沒有董海陽,沒有網路輿論攻擊,沒有人哭泣的聲音。

她的夢裡,隻有顧岩。

她夢見在深夜的街道上,他忽然湊近她嘴唇落下一個親吻;夢見趁他熟睡時,她要偷親他嫣紅的嘴唇;夢見那年的第一場初雪,趴在他背上看見雪花落在他濃密的頭發;夢見舞台上矜貴的少年,驚豔而耀眼;夢見他站在樓梯口,她走過去乖乖的牽起了他的手。

夢見十歲那年,坐上飛往A城的飛機,那是遇見他,剛剛的開始。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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