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分鐘再打,仍然無人接聽。
一遍。
兩遍。
三遍。
......
馬路邊,奚菲曲腿坐在行李箱上,盛夏的夜風輕撫著她的裙角。
她仰頭望著夜空,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眶微微發潮。
屋漏偏逢連夜雨,看來今晚真要露宿街邊了。
回大院,班車早就停線了。
再摸摸兜裡的錢包,連住一晚酒店的錢都不夠。
好像已經無路可走。
對麵的住宅樓裡,窗戶的燈光都熄滅了。路上一個人沒有,連過往的車輛也越來越少,唯剩一排暈白的路燈給她作伴。
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加上晚上的神經總比平時脆弱,又想起最近的種種遭遇,心裡一口氣始終無法平衡。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一喜,趕緊接起來:“小薇,你在家嗎?”
“我在外地演出,剛剛才看到你的電話。”奚薇問:“你怎麼了嗎?”
一盆涼水從頭頂灌了下來,她的心也狠狠沉了下去:“.......哦,沒事。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後天吧,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我.......”她咬咬嘴唇,有些難以啟齒。可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不得不硬著頭皮把今天的情況跟她講了一遍,輕聲開口:“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下個月再還你。”
她在大學的生活費,是每個月月頭爸爸定期打的。因為這個月參加比賽消費比較多,還要過幾天才八月一號,所以她就沒開口找父母再要。
“當然可以啊。哎呀,我剛一直沒看手機,你不會在路邊等了一個多小時吧?”
奚菲鼻子一酸,低低的“嗯”了聲。
“天呐!”奚薇又驚又急:“你再等一下,我微信裡麵沒錢,現在馬上去酒店旁邊的銀行存了錢就給你打過來。”
她喉嚨像被什麼堵住,艱難的溢出了一個字:“好。”
掛了電話,她又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坐了一會兒。突然間,毫無預兆的,一滴眼淚從眼睛裡掉了下來。
她趕緊抬手抹去,可是越抹越多,像斷了線的珠子。
壓抑在心頭的疲憊,緊張,害怕,孤單又在一瞬間如海潮湧上心頭。她克製不住了,乾脆一個人在街邊哭了起來。越哭越心酸,越哭越委屈,越哭越覺得自己像個被世界遺棄的孤兒。
累了一整天,現在還流落在街邊無家可歸。
她一下子從行李箱上蹲了下來,抱著自己嗚嗚大哭。
這麼大的城市,就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容身之處。
正哭得傷心,忽聽馬路對麵一群男生的笑鬨聲。她嗓子一抽,抬起腦袋看過去,是一群夜不歸宿的小混混。個個打扮怪異,頭發染得花裡胡哨。
那群小混混也看見了她,衝她流裡流氣的吹著口哨。
奚菲的心一嚇,悲傷的心情一掃而空,轉而代替的是隴上心頭的深深恐懼感。
有個小混混吊兒郎當的衝她吹了聲口哨,問:“美女,這麼晚還不回家,被男朋友拋棄啦?”
奚菲想起電影裡深夜女孩兒在路邊遇到流氓的情景,嚇得臉色發白。
完了。
那群小混混見她蹲在路邊呆呆的,嘻嘻哈哈的朝她走了過來,像尋到了什麼獵物似得。
奚菲愕然望著他們,慌忙從地上站起來,拉起行李箱就跑。
見她這麼害怕,更刺激起了那群家夥們戲謔的玩心。
“跑什麼呀,哥哥們帶你回家。”
奚菲不敢回頭,咬著牙拚命朝前跑,結果腳下踢到地下通道的井蓋,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膝蓋疼得全身發麻,但是她顧不上,爬起來繼續逃命似的跑,身上汗如雨下。
有個男生看到地上一塊鮮紅的血跡,又瞧她一瘸一拐怕成那副鬼樣子,突然就沒興趣嚇唬她了:“算了算了,還是回家睡覺咯。”
奚菲一口氣跑上了過街天橋,聽不見身後的聲音了,才敢回頭看。
那群混混沒有跟上來,應該是被她甩掉了。
她跑的又累又渴,滿頭大汗,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晚風吹著她滿身是汗的身子,她精疲力竭往橋欄上一靠,後知後覺感覺到膝蓋上的劇痛。
因為穿著裙子,膝蓋就那樣磕在了地上,蹭掉了一大塊的皮。
她咬起牙,咧著嘴,透過朦朧的淚眼看眼傷口,血肉模糊。
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手背抹抹眼睛,掏出來看,屏幕上亮著“小顧哥哥”。
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然後重新扔回了包裡,就當是晚上睡著了沒聽見。又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了擦傷口周圍的血漬。
一分鐘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是奚薇,問她住進酒店了沒。
“沒有。”她無處訴苦,隻好把剛才的經曆跟奚薇講了遍,全當驚悚逃亡後的發泄。
奚薇也跟著心驚膽戰,安慰了她好一會兒,又問她現在在哪兒,催她趕緊去找酒店。
她輕輕哽咽著:“我還在橋上,下了橋就是酒店了。”
奚薇交代她一定注意安全,到了酒店給她報個平安。
掛了電話,奚菲怕再遇到剛才的情況,撐著地麵站了起來,膝蓋疼的她呲牙咧嘴。
她拖著行李箱,慢慢下階梯,朝離得最近的一家酒店走去。
隻要住進酒店就好了,明天一切就會好的。
就在這時,一道明晃晃的車燈忽然從身後打來。她此刻草木皆兵,生怕是有人要綁架她,瞪大眼睛回頭。
下一秒,她看見駕駛位上下來一個人。
男人用力甩上車門,黑著臉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