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黑著臉說道:“薛姨媽,你說說這是什麼道理,我想去看望外孫女,還不讓我去看。”她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無禮的對待,“葉夫人仗著自己是二品官員夫人的身份就這麼囂張跋扈,不把人放在眼裡嗎?”賈母覺得自己是國公夫人,也是誥命夫人,身份並不比葉夫人低,但是葉夫人卻不把她放在眼裡,這把她氣地不輕。
薛姨媽不好接這話,更不好說二品官員夫人的不是,隻能說:“老太太,葉夫人也是心疼和擔心林姑娘,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說完,她又補充一句道,“葉夫人不讓我們去看望林姑娘,這說明林姑娘應該病得不輕。”
賈母一想到小黛玉生病是被賈寶玉嚇出來,心裡不由地愧疚起來,“我這心裡擔心黛玉,不親自去看看,心裡難安啊。”
“老太太,我想葉夫人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等過兩天林姑娘的身子好了點,她應該會讓我們去看望林姑娘。”薛姨媽勸慰道,“這兩天就讓黛玉在葉府好好養病。再說,我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被薛姨媽這麼一安慰,賈母心中的怒火和不甘減少了不少,臉色也沒有剛才那麼黑了。
“你說得對。”如果黛玉真的被嚇出什麼好歹來,賈母覺得對不起已逝的女兒。“希望黛玉沒事。”
薛姨媽看出賈母心裡的擔憂,連忙安慰道:“老太太,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對,黛玉是個有福氣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賈母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有些心虛。
薛姨媽見賈母有些心神不寧,就很識相地沒有久待。跟賈母說了一會兒話,她就帶著薛寶釵離開了。
回到她們自己的院子,薛寶釵對薛姨媽說道:“母親,以後您不要讓寶玉隨意進出我們的屋子。”之前,她身子不舒服,賈寶玉大晚上地跑來看望她,還要她給他繡手絹,無禮至極,
薛姨媽連連點頭說:“我知道,以後我會注意的。”話剛落音,她又說道,“我之前覺得寶玉小,不用太過刻意的避嫌,現在看來是要好好地避嫌。”
“他和林公子一般大,年紀並不小。”薛寶釵說道,“林公子一直都在避嫌,而他卻跟一個孩子一樣胡鬨,完全不知道避嫌。”或許沒有林淮玉,薛寶釵他們不會覺得賈寶玉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有了林淮玉做比較,原本認為賈寶玉天真爛漫可愛的人,都會覺得賈寶玉很是沒有規矩,太過任性。
“其實,寶玉的模樣並不差。”薛姨媽對賈寶玉這個外甥還是很喜歡的,“也很聰明,就是小孩子心性大,被老太太寵的。”
“再聰明不務正業有什麼用。”薛寶釵對賈寶玉這個表弟的觀感越來越差,“他身為國公府的二公子,日後繼承不了榮國府,他隻能讀書考科舉,但是他卻說聖賢書都是害人的書,還說讀書考取功名的人是祿蠹。”
“寶玉從小被老太太寵愛長大,小孩子心性,還沒有長大懂事,暫時還不知道讀書的重要性,等過幾年他就會知道。”
薛寶釵聽到她母親這番話,卻搖搖頭說:“不會的。”
“你這話可不能讓你小姨知道,不然你小姨會不高興的。”
“我不會在小姨麵前說這番話。”薛姨媽挽著薛姨媽的手說,“母親,日後您得攔著點寶玉,我可不想讓他壞了我的名聲。”
薛姨媽想到女兒馬上就要進宮參加第二輪選秀,心頭不由一凜,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說得對,你馬上就要進宮參加第二輪選秀,絕對不能讓寶玉壞了你的名聲。”
薛寶釵見她母親把她的話聽了進去,心裡便放心了,沒有再說這件事情。
薛姨媽忽然想到什麼,一臉驚奇地說道:“寶玉怎麼沒有送你胭脂?”
這個問題問得薛寶釵一愣,隨後滿臉無奈地說道:“母親,你希望寶玉送我胭脂啊?”
“這倒不是,我就是奇怪他送了林黛玉胭脂,怎麼沒有送你?”薛姨媽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有些不服氣地說道,“我女兒可比林黛玉長得漂亮多了。”
薛寶釵被薛姨媽這句話逗笑了:“或許是因為我是姐姐,他有些怕我,所以沒送我。”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他要是送我,我也不會收。”
薛姨媽點頭:“是不能收。”
“再說,哪有男子隨意送女子胭脂的,而且還是自己親自做的。”薛寶釵非常客觀地說道,“林公子他們這麼生氣也是正常的。”
“唉,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是我們能管的。”薛姨媽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說,“我現在就希望你能選秀成功。”
薛寶釵心裡清楚這次選秀對他們一家來說有多重要,對她自己來說也是一次能徹底改變她命運的機會。
“母親放心,我會好好表現,一定讓自己成功入選。”
薛姨媽聽到女兒這麼說,心中是滿滿的欣慰:“我女兒這麼漂亮,又這麼優秀,一定能被選中。”
薛寶釵被她母親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有些得意,撒嬌地把頭靠在薛姨媽的肩膀上:“都母親教得好。”
薛姨媽她們走後,賈母就唉聲歎氣。
鴛鴦看出賈母在擔心小黛玉,一直安慰她說小黛玉不會有事。
“如果黛玉有什麼……”賈母沒有說出【三長兩短】這個詞,覺得太不吉利了,“我怎麼跟敏兒交代?”
“老太太,林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您不要擔心。”
賈母越想越後悔,越想越愧疚,越想越覺得自己前天晚上做錯了。
“希望黛玉沒事。”她想了想說,“鴛鴦伺候我梳洗,我要去給佛主上香,求佛主保佑黛玉沒事。”
“是。”
賈母認真地梳洗一番後,跪在小佛堂裡,認真虔誠地念誦佛經。
鴛鴦站在小佛堂外,時不時看向跪在佛前的賈母。看到賈母一副虔誠信徒的模樣,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賈母平時隻有初一和十五禮佛,平時是不會誦經拜佛。今天得知黛玉被嚇病了,才想起來拜佛。
另一邊,賈璉被賈政叫去問話了。
賈政得知黛玉被嚇病了,又把賈寶玉狠狠地罵了一頓。
“那個畜生……”一想到賈寶玉,賈政內心就控製不住地憤怒。
“二叔,黛玉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平時膽子也小,這次被寶玉嚇出病,怕是很嚴重……”
“我打死那個畜生。”賈政恨不得現在就把賈寶玉抓來打一頓。
“黛玉的病沒好之前,淮哥兒他們是不會從葉府搬出來的。”賈璉猶豫了下說,“估計就算黛玉的病好了,淮哥兒也不會輕易從葉府搬回來。”
“等黛玉好了,我親自去葉府接他們回來。”賈政輕歎一口氣說,“現在就讓黛玉在葉府好好養病吧。”
“葉夫人不讓我們看望淮哥兒他們,怕我們打擾到黛玉。”賈璉把之前對賈母說得那番話,又跟賈政說了一遍。
賈政聽了後,並沒有像賈母那麼生氣,反而理解葉夫人這麼做。
“葉夫人也是關心黛玉,畢竟黛玉受到了驚嚇,我們的確不方便去看望。”
“二叔,老太太很生氣,她老人家覺得葉夫人這麼做很過分。”賈璉沒想到賈政不僅不生氣,反而讚成葉夫人這麼做,“她老人家要去葉府看望黛玉。“
“黛玉受到了驚嚇,不適合去打擾。”賈政一想到賈母的性子,深深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會親自勸她老人家,讓她暫時不要去葉府。”
賈璉點點頭。
“雖然葉夫人不讓我們去打擾黛玉,但是你明天還是要去葉府問一問。”賈政交代道,“你明天再去葉府問問黛玉有沒有退熱。”
“好,我明天會去葉府問問。”賈璉忽然想到遠在揚州的林如海,“二叔,姑父要是知道黛玉被寶玉嚇病,怕是……”
“我待會親自寫一封給你姑父,親自給他賠禮道歉。”賈政對林如海這個妹夫非常看重。
“希望黛玉今天能退熱,不然……”賈璉皺著眉頭說,“不然沒法跟姑父交代。”
一想到罪魁禍首是賈寶玉,賈政又氣得火冒三丈:“那個畜生!”
賈璉問賈政還有什麼吩咐,沒有吩咐,他就回去了。
賈政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就讓賈璉退了下去。等賈璉走了後,他就開始給遠在揚州的林如海寫信。
王熙鳳見賈璉回來,忙問林淮玉他們在葉府怎麼樣。
賈璉告訴王熙鳳,小黛玉被嚇病了,林淮玉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搬回來。
“小孩子被嚇病可不是鬨著玩的,希望林表妹今天能退熱。”已身為人母的王熙鳳很清楚小孩子被嚇病的嚴重性。
“恩,希望黛玉沒事,不然這件事情怕是……”賈璉隨後又悄聲地把林淮玉對他說的那番話告訴了王熙鳳。
王熙鳳聽了後,一臉吃驚:“林表弟真的這麼說的啊?”
賈璉點點頭說:“淮哥兒就是這麼說的,不過我跟老太太他們說是葉夫人說的。”
王熙鳳伸手搗了下賈璉的手臂,揶揄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啊?”
賈璉微微揚起下巴說:“我深受二奶奶耳濡目染,偶爾也會聰明一回。”他繼續說道,“如果說是淮哥兒說的,會顯得淮哥兒不好。”
王熙鳳聽到賈璉這句恭維話,心裡很是受用:“看來,林表弟這次真的怨上老太太他們了。”
“能不怨嗎?”賈璉說道,“換做是我,我也怨。”
“唉……我之前還覺得林表弟小題大做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王熙鳳忽然想到一個人,連忙說道,“我想到一個人可以治好林表妹的嚇病。”
賈璉忙問道:“誰啊?”
“馬道婆。”
賈璉一臉質疑:“那個招搖撞騙的老婆子?”
王熙鳳抬手輕輕地拍打了下賈璉的手臂,“馬道婆還是有幾分本事,不然那些貴婦太太們也不會找她。”
接下來,王熙鳳跟賈璉說了幾件馬道婆做過的事情,聽得賈璉一愣一愣的。
“之前也有人家的小孩子被嚇出病,一直發熱,找了不少人都沒有看好,馬道婆一去,開了個符化水喝,那孩子當天就退熱了,沒過幾天就好了。”
“真的假的?”
“真的,馬道婆神神叨叨地還是有兩分本事的。”王熙鳳對這方麵是比較相信的,“你明天去葉府看望,林表妹要是好了,那就萬事大吉。如果林表妹沒有退熱,你就跟林表弟說說馬道婆。”
賈璉想了想後,點了下頭說:“行,我到時候跟淮哥兒說。”
葉府裡,林淮玉一直守在小黛玉的床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伸手摸一摸妹妹的額頭,發現溫度還是很燙,心中越發擔憂。
小黛玉喝了退熱藥,並沒有退熱,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這讓葉夫人他們非常擔心。如果今天不退熱,後麵幾天就會一直發熱,到時候情況會變得非常嚴重。
林淮玉有問過係統有沒有快速退燒藥,係統表示它的商城裡沒有現成的藥,隻有藥方。不過,它的退燒藥方隻是針對普通發燒,並不能治被嚇到的發燒。
係統告訴林淮玉,一般被嚇到的發燒,主要還是心理原因。退燒也隻能起輔助作用,起不了關鍵作用。能不能退燒,主要還是靠病人自己。
聽了係統這麼說,林淮玉覺得小黛玉心裡還是在害怕不安。等小黛玉醒來的時候,他就故意逗妹妹。
或許是因為他的逗弄起了作用,小黛玉的精神變好了些,開始慢慢退熱了。等到晚上,小黛玉的額頭和臉上的熱度退了不少,不像上午那麼燙,但是還是有點發熱。
大夫又仔細地給小黛玉把了把脈,之後給她換了退熱的藥方。
“喝了這服退熱藥,小姐應該就會徹底退熱。”
聽到大夫這麼說,林淮玉他們心裡總算能放心了。不過,他們很快又要擔心了。
“不過,小姐退熱了,並不代表她就沒事了。”
林淮玉聽到這話,心頭一緊,神色立馬變得緊張起來:“大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妹妹退熱了,就不代表他妹妹會沒事?
“小姐的身子弱,這次發熱後很有可能會讓她生病。”大夫捋著胡子說道。
林淮玉瞬間明白大夫的意思,小黛玉這次發熱後會引起並發症,比如說感冒。再說,自從來到京城,小黛玉就沒有生病過,很有可能會因為這次發熱,徹底爆發出來。甚至有可能病來如山倒。
“小姐的脈相很虛弱。”大夫的神色忽然變得非常嚴肅,“小姐退熱後,很有可能會生一場大病,夫人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小孩子被嚇得發熱後,有的很快就會好,有的要生一場大病才會好。
葉夫人緊張地問道:“大夫,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不會有什麼大礙,就是需要好好補養。”大夫說道,“明日,我再過來給小姐把脈,到時候再根據小姐的脈相開藥。”
“那就麻煩大夫了。”
“夫人客氣,我先告辭了。”
送走大夫,葉夫人讓林淮玉今晚不要守著小黛玉,她守著小黛玉。
林淮玉心想晚上有葉夫人陪著妹妹也好,有時候比起他這個哥哥,妹妹更需要母親。
用了晚膳,林淮玉把小黛玉叫醒,親自喂她喝換了藥方的退熱藥。
小黛玉喝了換了藥方的退熱藥後,果然沒過多久就退熱了,並且一整晚沒有發熱。不過,被大夫說中了,小黛玉退熱後就病了。
一般來說,退熱後,精神和氣色就會慢慢變好,但是小黛玉卻越來越虛弱,一張小臉蒼白地一點血色都沒有。
林淮玉一看到妹妹這副虛入蒼白的樣子,就知道妹妹真的病了。他對妹妹這副樣子很熟悉,在來京城之前,小黛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生病。
葉夫人連忙派人把大夫請了過來,大夫看到小黛玉這副虛弱的模樣一點也不意外。
他給小黛玉把了脈後,開了兩張藥方。一張是給小黛玉治病的藥方,一張是給小黛玉補養身子的藥方。
“小姐身子弱是從娘胎裡帶出來,不能用太重的藥、太補的藥。比如說人參,小姐就不能用太多,虛不受補,隻能用一點點地參須給小姐補身子。”
林淮玉和葉夫人他們把大夫說的話,認真地記了下來。
“我給小姐開的藥比較溫和,不會像重的藥那麼有效果。”大夫繼續說,“溫和的藥的效果會很緩慢,夫人你們不要心急。”
這個大夫還是很負責任的,沒有為了治好小黛玉,就不顧她身子的狀況就給她重藥。
“好,我們知道了。”葉夫人也清楚他們心急也不能讓小黛玉趕快好起來,“大夫,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暫時沒有了。”大夫言道,“我後天再來給小姐把脈,到時候再根據脈相給小姐重新開藥。”
這時,有人來報說賈璉過來了。
林淮玉跟葉夫人說了一聲,前往前院去見賈璉。
賈璉一見到林淮玉,就忙問道:“淮哥兒,黛玉怎麼樣呢,退熱了嗎?”
“退熱了,不過又病了。”
“病了?”賈璉一臉疑惑,“退熱了不是應該會好起來麼,怎麼還病了?”
“妹妹身子弱,發熱後就會生病。”林淮玉緊鎖著眉頭,神色有些沉重地說道,“再者,妹妹來到京城後一直沒有生病,隻怕這一次會徹底爆發出來。”
賈璉聽得似懂非懂:“會很嚴重嗎?”
林淮玉輕點了下頭:“恩,很嚴重。”而且是那種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那種。小黛玉身子弱,平時生小病,要好幾天才會好。如果情況嚴重的話,那要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能好。
“我待會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補藥。”賈璉忽然想到家裡有一個老人參,“對了,府裡有一個三百年的老人參,我找老太太切一些送來給你。”
“表兄,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三百年的老人參一聽就很補,但是他妹妹不能吃。“妹妹身子虛弱,不能吃大補的東西,會虛不受補。再說,葉伯父他們家裡也有人參,還有其他的補品。“
賈璉想想覺得也是,他們府裡有的東西,葉府自然也會有。
“如果需要什麼,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