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展第二天才算是正式拉開帷幕, 宋老先生到底年紀大了。
昨天為了給裴嘉裕騰出時間, 帶著外孫女在交流會上轉悠了一天,聽了兩場音樂會又去看了雕塑展品櫃,了解了不少各國文化,今天宋老先生就不準備去交流會了,就在家裡歇歇。
裴嘉裕帶著裴樂樂九點多入場, 先是拿了節目單去音樂廳那邊聽音樂,一連聽了幾場表演,中午的時候裴嘉裕帶著女兒就在食堂裡吃了一頓, 而後去附近的涼亭裡休息。下午裴樂樂想去看畫展, 裴嘉裕自然是帶著她去了。
裴嘉裕對女兒的要求並不高,現在孩子年紀還小, 先以她自己的興趣愛好為主。@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帶著孩子去聽音樂看雕塑等藝術方麵的展覽, 其實也是一種對意識上的開拓。
對於畫家來說,其他方麵的藝術欣賞也是很重要的,這是一種藝術美感的積累與培養。
人類對於美的鑒賞力這一塊, 其實是有很大的互通性, 比如說服裝設計師, 需要有足夠的時尚感與審美感才能抓住靈感創作出新潮流。
而畫家也是如此, 中規中矩的畫很多,一味追求與眾不同卻忽略了藝術與美感,這不等於創新。
創新是一件很難的事, 特彆是像現在,因為曆史上天才雲集大師輩出, 出奇創新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階段,彆說創新了,就算是走出一條帶有個人特色的路子都很難得。
雖說從出生就站在了偉人的肩膀上很幸運,可同時也是一種不幸,因為你隻有超越了偉人才能在曆史上留下獨屬於自己的濃重筆墨。
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珠玉在前,你隻有比珠玉更加閃亮才能得到世人以及後人的承認與讚美。
說了那麼多,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裴嘉裕雖然沒有對裴樂樂做什麼要求,可在相關方麵卻又都在儘量的為女兒提供條件。
除了裴嘉裕,宋老先生又何嘗不是,他們翁婿倆雖沒明說,可壓在心裡的對裴樂樂的期盼卻一點沒少。
裴嘉裕當初剛接觸油畫的時候在審美這一塊兒是很吃虧的,雖然通過後麵的努力也漸漸彌補上了,到底比不上那些有家學淵源從小就受熏陶的同行走得更順走得更遠。
裴嘉裕還是顧念裴樂樂年紀小,所以先帶著她去看的是比較具有童趣幻想的那些畫家的作品,至於凸顯人性社會時代風格比較壓抑的那種,裴嘉裕拿著內部展示布局的地圖,特意帶著女兒繞開。
像是那種風格壓抑真實殘酷的,對他女兒來說現在還不適合接觸,小孩子的承受力不夠,很容易被風格太強烈情感太陰暗的作品帶歪。
“爸爸,這個是森林嗎?”
裴樂樂拉著爸爸的皮帶扣,仰著小臉認真地去看牆上掛著的畫。
裴嘉裕耐心地跟她解釋,儘量用淺顯的語言來描繪,“這幅畫的名字叫夢。”
一幅畫的取名也是很關鍵的,時常能起到畫龍點睛或者撥雲見日的作用,因為畫家的內容是比較“主觀”的,很可能隻看畫,觀眾無法更精確的抓取到畫裡想要表達的內容。
可如果看了畫的名字,那就找到了線頭,一抽就能抽出畫的內容含義甚至畫家想要表達的感情。
裴樂樂在這方麵確實是很有天賦的,她是完全把這些當作遊戲,聽完名字,裴樂樂咯咯地笑,“原來是夢裡的森林啊,怪不得這麼好看,不知道森林外麵的世界有沒有更好看的地方。”
雖然語言稚嫩,卻也不失為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幅畫,裴嘉裕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順手為她整理了一下腦袋上跟兩棵小草一般的羊角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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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裕帶著裴樂樂轉了一圈,途中也遇見了一些認識的同行,偶爾有性格好的也會主動招呼裴嘉裕,然後拉著裴嘉裕說會兒話。
衛琢玉也在,剛笑著感謝了兩位前輩的指點,一轉頭就看見了帶著女兒跟普通遊客一般無二的裴嘉裕,臉頓時習慣性地就先沉了下去。
裴嘉裕看了衛琢玉一眼,對方這次參加展示的是一幅抽象畫,無數枯瘦如柴的手掙紮著想從泥潭中爬起來,畫的邊框處用了大量黑灰暗色調,想要表達的應該是這些深陷泥潭的人努力掙紮想要爬出來,卻不知道在泥潭之外的世界隻有無邊黑暗。
總的來說是很符合衛琢玉一貫以來的風格,畫風殘酷如屠夫的刀,感情尖利如刀刃,看一眼就好似有一柄刀快準狠地紮進了人的心裡。
說實話,裴嘉裕對衛琢玉還是挺欣賞的,雖然人彆扭了些,可本人在油畫上的天賦確實很好,無論是技巧還是衝撞式大膽用色,都很厲害。
可惜他可能不合衛琢玉的眼緣,所以兩人是沒機會做個能平心靜氣交流經驗的朋友了。
裴嘉裕看了一眼,手掌往女兒腦袋上一蓋,把裴樂樂的臉扭到另一個方向,“走,我們去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