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村子的路,到第二天才挖通。
但即便是挖通了,現在村子也是全封閉的隔離狀態。
剛剛離開沒幾天的防疫司專家團隊,再次返回清市,指揮防疫工作。
村子周邊方圓二十裡的範圍內,所有村落都要進行嚴密排查,這次要排查的不僅是家畜禽類,還有人。
情況比之前的更加嚴重。
村子裡總共有15人死亡,這絕對是非常嚴重的事故。
另外最重要的是,這裡村民的死亡,就是證明H18新型禽流感病毒對人同樣有高危致病性最有力的證據。
之前養殖場的感染者,也是首批感染者,他們都沒有發病,而因防護服破損感染病毒的醫生梁運輝,他的死亡隻是個例,沒有辦法確定為感染H18導致的。
我國又一向是以人為本,其他感染者在沒有發病的時候,感染者們願意接受中醫治療,那就絕對不會說把他們中的一個或者幾個人留下作為對照組,看看不治療的話什麼時候會發病。
完全不存在這種情況。
這也導致,梁運輝的死亡沒有辦法證明就是跟H18有關。
世界衛生組織那邊在看了我國提交上去的報告之後,同樣不認為梁運輝的死亡跟H18有關。
但是現在,這個村莊的情況,則完全證實H18對人的高危性。
同時,這裡就像是一個天然的試驗場,從這邊能得到非常多的數據。
沈畫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在對已經發病的感染者進行治療,她讓魏思語協助閆正濤做好對所有感染者的紀錄工作。
他們帶過來的試紙條,還有之前空投的試紙條,已經對全村所有人都進行了病毒快速檢測。
但這個快速檢測的結果不是特彆準確,還需要進一步核實,目前這上唯一能用的檢測手段。
“最短發病是三娃,三到四天發病。三娃之前去廣市舅舅的工廠裡幫忙,五天前才回來,昨天早上發病。”
“早的無法準確判斷,從村裡大量禽類死亡的時間算起,最長的感染者應該是養了上百隻雞的那個農戶,他被感染差不多一個月之久,其他人感染時間會相對較短一些,但應該也都在半個月到二十天左右……”
“也就是說,最短發病時間為
三天,最長能達到一個月以上。”
“昨天的空投的藥材到了之後,就給沒有發病的村民用上了,目前情況控製良好,用藥的村民隻有3人發病,且都被及時治療。”
沈畫跟防疫司副司長淩呈煒報告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目前來看,H18的危險之處在於,不曾用藥的情況下,一旦發病,病程會特彆快,病人會緊急呼吸衰竭並發全身多器官功能性障礙,往往沒有緊急救治的時間。但隻要能提前發現,及時用藥,絕大多數感染者的情況都能被控製,現在的數據已經發送過去,更詳細的數據還需要進一步收集。”
淩呈煒也鬆了口氣:“有控製的辦法就行,前線情況就交給你全權負責,我把你的一線權限上調,遇到緊急情況,你可酌情處理,有緊急處置權限。彆的還有什麼嗎?”
沈畫想了一下,說道:“淩司長,還有一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藥材。H18的傳染性太高,傳染速度又快,必須要做好大範圍爆發的準備,一旦爆發,藥材能否供應得上?中藥的規範也是問題,年份不對產地不對,甚至是采收的時間和炮製方法不對,都會影響到藥效。”
沈畫頓了頓,又說了一句:“另外還有一點就是,目前隻是國內爆發,一旦國外爆發,藥材問題就會越發嚴峻,必須要做好全麵準備。不僅僅是藥材方麵的準備,還有很多……比如,國際上肯定會有疑問,為什麼隻有中藥能治H18?”
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其實就算沈畫不說,淩司長的考慮也隻會比她更為全麵。
淩呈煒的聲音很嚴肅:“小沈,我還有一個問題,在H18感染者發病之前,藥物加針灸的控製,是藥物更重要還是針灸更重要?”
不得不說,淩呈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沈畫說:“在前期,越是早期,藥物就越重要,而到了後期,針灸會更重要,越臨近發病,藥物起效越不明顯,而針灸能發揮的作用就越大。一旦發病,藥物幾乎對緊急救治沒有任何作用,隻能依靠針灸,在針灸把發病的感染者搶救回來之後,才能繼續再用藥物輔助治療,但針灸一樣必不可少。”
淩呈煒又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能夠針灸的醫生有多
少?或者準確點說,能夠應對H18感染發病者的針灸,有多少醫生可用?”
沈畫沉默了。
淩呈煒在電話那端也沉默起來,顯然,他從沈畫的沉默中已經猜到不怎麼好的結果。
沈畫歎了口氣:“目前來說,針對H18感染發病者,能行針的,除了我,就隻有顧深和楚兆。”
淩呈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問到:“臨時培養來得及嗎?我記得楚兆你也沒帶太長時間?”
沈畫苦笑:“需要用到喻派金針,喻派金針若是這麼容易學,就不至於差點兒從喻老這邊斷了傳承。”
淩呈煒深吸口氣:“集中力量,從全國範圍內挑選學生,總能找到好苗子吧,像是帶楚兆那樣帶一段時間,或許可以?會不會涉及到你們喻派的傳承問題?要保密什麼的嗎?”
沈畫:“保密倒是不需要,喻派金針本身的難度和學習的門檻,就是最好的保密,沒有那個天賦,就算把所有訣竅攤開來講,彆人也偷師不得。淩司長你要是有意的話,我當然無所謂,越多越好,我願意教。當然,對他們也是有要求的,但凡有資格學我喻派金針的,必須全部記錄在案,並且對人品對醫德也有要求。若有違背師門祖訓者,就算沒惹上醫療官司,我會親自上門,收回傳承!”
淩呈煒有些驚訝:“都學會了的技術,還能收回去?你這得注意分寸啊。”
沈畫笑起來:“淩司長您想到哪兒去了,放心吧,我不會打打殺殺,也不會把人的記憶給截掉,更不會叫人變成傻子或者斷手斷腳什麼的,我就隻是收回傳承。除了收回喻派金針的傳承之外,保證不會對其造成任何人身傷害。”
淩呈煒:“這樣的話倒是沒問題……你真能保證不泄密?因為一旦開始大規模招收弟子,打出喻派金針的名頭,會有很多人來的,不管是國內中醫各派,可能還會有國外的,比如臨近的H國和R國,他們對我們中醫的動向,一向最為敏感。喻派金針,R國和H國已經覬覦很久了。你應該知道,喻老當年在兩國友好建交時去過R國,給R國天皇看病……用的就是喻派金針,R國對喻老極其推崇……個中細節我不必多說,你應該也都知道。他們的手段,可是會超乎你
的現象!”
沈畫笑起來:“無妨,淩司長,隻要我還有命在,我給出去的東西,隨時都能收回來,金針之術也是一樣。”
淩呈煒忍不住笑起來:“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哎,我好像聽說,昨天第一批物資,是由特級飛行員開著民用救援直升機送去的,跑了幾趟,那技術,把人都給看花眼了。”
沈畫:“是嗎?我也不太清楚。”
淩呈煒嗬嗬一笑,也沒多說什麼,又交代兩句就掛了電話。
沈畫握著手機,隨意地自拍一張,發給霍延:“今日份,打卡。”
霍延立刻回了消息:“多喝水,嘴唇太乾。”
沈畫立刻舔了舔嘴唇,似乎還真是有點兒乾,主要是這邊都是取用山泉水和地下水,可此刻水源汙染,最好不要飲用,礦泉水送來的又不多,又要緊著病人用,她也不覺得太渴,就喝的少了點。
“昨天運送物資的直升機飛行員,你找的?”沈畫問。
霍延:“堂弟,以前開戰鬥機的,現在隻是日常訓練,沒有緊急集訓,他可以請假出來。”
開戰鬥機的,難怪技術讓人驚豔。
霍延:“畫畫,現在方便視頻嗎?”
沈畫挑眉,直接打了視頻過去,那邊立刻接通。
沈畫:“這邊信號可能沒那麼好。”
霍延沒說話,就隻是盯著她看。
沈畫把手機攝像頭對著四周繞一圈,又對準鏡頭說話:“風景很不錯吧,一般比較封閉的地方,風景都是挺不錯的,就是太封閉,太落後了,不來到這兒,壓根兒想象不到。”
霍延:“這樣的地方還很多。”
沈畫點點頭:“慢慢來吧,已經在改變了。”
霍延一直盯著她。
沈畫有些懷疑自己臉上還是身上有什麼東西:“怎麼了?”
霍延:“畫畫,等你這段時間忙完,放個假好嗎?”
沈畫眨眨眼:“好啊。不過放假乾什麼?”
霍延:“旅遊。”
沈畫:“可以啊,我好像還從來沒去旅遊過,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我不確定哪兒好玩,你找地方?”
“嗯。”
“老師!老師你過來看一下,我好像發現了點問題!”楚兆飛快地跑過來,一臉興奮地看著沈畫,雙眼冒光。
沈畫轉
頭看他:“怎麼了?”
楚兆興奮極了:“老師,你讓我注意觀察那些感染者,我現在對脈氣的感受更清晰了,我好像有點兒明白老師你的意思了。”
沈畫笑,點頭嘉許:“不錯。”
的確很不錯。
這邊的道路通暢之後,沈畫第一時間把楚兆叫過來,現在這麼多的感染者、發病者,是一次非常好的大型教學機會。
這種病毒感染者體內的脈氣變化會更加清晰,對於初學者來說,是感受脈氣的絕佳機會。
這個比當初顧深在豬身上感受脈氣,要更輕鬆有效。不得不說,楚兆碰上了給好時機。
而楚兆也的確沒有辜負沈畫的期許,他這第一次感受到脈氣之後,又被沈畫帶著感受了幾次,現在,他已經能夠獨立感受到脈氣的存在,這種感受甚至還越來越清晰。
這麼短的時間,能達到這種程度,的確是天才!
更難得的是,楚兆雖然一開始挺傲氣,但在被她的喻派金針給折服之後,他之前有多傲氣,這會兒就有多努力,完全不怕辛苦,都不用她說,他就能主動去做,舉一反三。
這種徒弟真是太省心了。
她從來不怕徒弟有傲氣,隻要有本事,想怎麼傲氣都行,可若隻傲於眼前的成就,被打擊後就惱羞成怒或者一蹶不振,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綜合來說,楚兆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苗子,值得好好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