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盈一被冊封為妃, 康熙就親自指定了與養心殿同屬內廷西六宮之一,距離最近的長春宮為主殿。
長春宮為二進院,旁邊挨著的宮殿名啟祥宮, 又稱太極殿。除了順治年間,獨寵霸整個後宮, 逼得順治生母孝莊文皇後都不得避其鋒芒的董鄂妃住過外,到康熙年間就一直空著。
康熙原本是想過將啟祥宮賜給顏盈居住,可從區區一介包衣使女一躍成妃,顏盈已經備受矚目了, 要是再賜住啟祥宮, 隻怕不光整個後宮, 就連太皇太後都要開始琢磨, 是不是又要出一個妖孽禍國的董鄂妃了。
索性離養心殿最近的宮殿是長春宮, 乾脆就將長春宮賜下,讓顏盈搬去。全然忘了當初長春宮是他口頭上多次念叨懷念的元後赫舍裡氏, 生前的居所。
你們說說, 這樣的康熙是不是絕版, 世間難尋的大豬蹄子。
這樣的大豬蹄子,顏盈才懶得挖空心思, 隻會琢磨他的喜好呢。
反正大豬蹄子嘛,都是貪花又好色,康熙還得加上自大、目空一切,覺得世間美色都該自發性的崇拜迷戀他。
也不想想一個長得不咋地,臉上還有顏色很淺麻子的家夥, 要不是皇帝, 誰會對他前撲後擁?
是圖他長得醜, 還是圖他不愛洗澡還有腳氣啊!反正每天興趣愛好已經順理成章發展, 變成怎麼美美美的顏盈,隻圖他是皇帝。
前頭不是說了嗎,與其嫁到與烏雅家家世相等的人家當正頭娘子,或者高攀正兒八經的滿洲著姓大族人家當繼妻,與丈夫家的鶯鶯燕燕鬥智鬥勇,隻為爭鬥有限的家產,還不如順著生父、祖母,族中長輩們的意思,進宮搏個前程呢。
反正淪落到古代,還是等級森嚴的清朝,甭管此方位麵世界的清朝是不是架空,與記憶中的清朝有哪裡不同,顏盈就沒想過能獲得好姻緣的可能性。就她那貓兒性子狗脾氣,吸引的大多數男人,差不多都是偏執狂。
其中特指前男友和季擎夆。
咦,不過,前男友叫什麼來著?
莫名其妙間,顏盈居然把季擎夆的臉移植到了前男友身上,彆說,還真是莫名的和諧。
顏盈嗤了一聲,收拾房間的婉娥卻誤以為,顏盈這是對滿箱子的賞賜不滿意,忙道:“好主子,現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容奴婢把東西好生歸納收拾得清清楚楚,一股腦兒送去長春宮,主子且去萬歲爺麵前撒歡兒。”
這話有點調笑的意味兒,主要是顏盈將怎麼撒嬌如何撒歡兒,拿捏得恰到好處。
美人嘛,特彆是一個千嬌百媚,完完全全按照自己心意長成的大美人兒,不管哪個男人都樂得任她在頭頂撒歡兒。
恃寵而驕,恃寵而驕,首先‘驕’得有‘寵’。
“剛才問你話,你還沒回答呢!”顏盈涼涼的賞了婉娥一眼,主動岔開話茬:“是血玉手鐲好看,還是羊脂白玉鐲好看?”
“自然是血玉手鐲。”婉娥回答道:“不過主子冰肌玉骨,佩戴羊脂白玉鐲更顯膚白貌美。”
“就你會說話。”
顏盈擱下血玉手鐲,讓婉娥領著宮女將賞賜歸納整理,就甩著手帕去了養心正殿。梁九功在殿外候著,一見已經鐵板釘釘成了德妃的顏盈,立馬打千行禮。
“德妃娘娘安。”
“梁公公就是客氣,隻喚一句娘娘也是好的。”顏盈抿嘴露出盈盈淺笑,“對了,萬歲爺呢?”
梁九功:“回娘娘的話,萬歲爺去了慈寧宮陪伴太皇太後,鹹福宮妃(博爾濟吉特氏)也在。”
梁九功點到即止,可話裡的意思,隻要不是個蠢蛋,就該明明白白。
顏盈自然不是蠢蛋,隻再次扯嘴笑了笑,眼露譏誚。估計博爾濟吉特氏進宮多日卻無寵,仗著和太皇太後、皇太後同姓博爾濟吉特氏,同出科爾沁草原,便‘求’到太皇太後處。
太皇太後如今早就歸政康熙,放言要頤養天年,連宮務都放權給了佟娘娘,能怎麼幫鹹福宮的忙?隻有以身體欠安的名義,讓康熙到慈寧宮與鹹福宮妃碰麵咯!
隻是康熙那人,的確標準的大豬蹄子,可讓他見個女人就啃,卻是不可能的。
還得挑挑選選,早期沒多大的選擇,嬪妃儘出滿蒙。那康熙就專挑滿八旗出生的秀女寵幸,偶爾蹦出來幾個內八旗出生的包衣妃子,基本上都是老牌的包衣世家,比如說烏雅氏,再比如說馬佳氏,再再比如說章佳氏……
到了後期,基本上就是漢妃的天下。這裡麵的漢妃,不是指出生漢八旗的,而是正兒八經的漢女,特指各封號的貴人常在,以及後抬入漢軍旗的密妃王氏。
扯遠了,總之有了太皇太後在康熙寵幸誰誰誰上摻和,康熙百分之百會陽奉陰違,一邊寵幸正兒八經有了嬪妃稱號的各嬪,一邊和博爾濟吉特氏這位鹹福宮妃蓋棉被純睡覺。
得,這樣一琢磨,顏盈算是明了為什麼曆史上的博爾濟吉特氏會在康熙晚年才被明旨冊封為宣妃,且一生無子嗣。這種騷操作,仔細想想,還真是康熙這自己長得醜,還嫌棄彆人醜的大豬蹄子能夠乾出來的事。
“那得多備些消暑氣的涼茶,等萬歲爺回來解解暑氣。”顏盈抿嘴,笑著吩咐。“梁公公,本宮記得小廚房那兒還有早上就鎮上的西瓜,也切一盤,還有果脯點心,本宮前幾日親手炒製的瓜子也備好。”
估計一會兒康熙從慈寧宮回來,會有滿腹的牢騷傾述。作為聆聽的一方,可不得嗑點瓜子烘托一下氣氛嘛。
梁九功想笑,到底忍住了。趕緊按照顏盈的吩咐,將涼茶、冰鎮西瓜、果脯點心以及炒瓜子都準備妥當。
康熙是在快接近響午的時候,回的養心殿。
的確有滿腹的牢騷。不過當康熙看到顏盈已經擺好姿勢,一手抓了把瓜子,坐在軟塌上,亮晶晶的等著時,就……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康熙笑罵:“等著瞧朕的樂子是吧。”
顏盈皺皺鼻子。“萬歲爺說什麼呢,臣妾在你心中就是這個形象?”
‘養’了顏盈兩年多,朝夕相對,康熙能不知道顏盈到底是什麼性格吧。靦腆?或許有,但更多的絕對是小狐狸精似的狡猾。
又有貓兒的慵懶,終歸是他‘會養’。
康熙懶得生氣,或者說舍不得生氣,隻得自個兒轉移話題道:“阿盈為什麼是花朝節的生日,而不是八月十五,朕想著八月十五,要去陪太皇太後、皇太後過中秋佳節,心情就很不好。”
——誰知道你生了什麼貓餅!
顏盈心中鄙夷了康熙一番,麵上卻甚有心情的剝了幾顆瓜子塞到小嘴巴裡,順便很善良的分了一顆剝好的瓜子給康熙。
“臣妾生辰二月十二,隻能說臣妾與掌管百花的花神有緣,說不得還有可能是花神轉世呢!”顏盈一點也不害臊,笑語嫣然的道:“而中秋佳節,與之相關的除了嫦娥仙子外,還有玉兔和月餅。臣妾長成這樣兒,總不可能是玉兔精或者月餅精轉世的吧。”
自吹自擂,大讚自己美貌的話語,讓康熙哈哈大笑不已。心情倒比剛剛回來之時的壓抑,想吐槽好太多。
康熙挨著顏盈坐下,‘搶’了她手中剝好的瓜子,全數吃了,才開口將他去了慈寧宮,卻撞見了沒個正經封號,連庶妃稱呼都沒有的博爾濟吉特氏,朝他露出含羞帶怯的笑靨,嚇得他差點左腳踩右腳,差點跌倒在地的事情說了出來。
顏盈:“……”
“博爾濟吉特氏,我記得長得不難看啊。”
顏盈眼中閃著疑惑,不明白康熙怎麼就將朝他微笑邀寵的博爾濟吉特氏視為了洪水猛獸。
康熙回答:“的確不難看,可朕可朕……這麼說吧,博爾濟吉特氏有高原紅,偏偏學著阿盈的穿著,往素淨打扮。”
妝容和穿著都極度不協調,能好看?
不過顏盈沒抓這個點,而是抗議。“萬歲爺,臣妾穿著打扮一點也不素淨好不好,瞧瞧臣妾小兩把頭上的簪花,紅翡燒藍的。”還有手腕上戴著的翡翠飄花手鐲,耳朵上綴著的三對粉珍珠耳環,哪樣素淨了?
更彆說身上穿的縷金挑線對襟上衣,下罩百花曳地裙,就隻差打扮得比鮮花還要鮮豔,哪處素淨了?
也就康熙眼瞎,覺得她打扮素淨,都是整個後宮最靚的那隻崽兒。
“阿盈人比花嬌,自是將金銀珠寶翡翠首飾,襯托得黯淡無光。”
康熙讚歎,也算說的實話。闔宮上下誰見了顏盈,首先注意到的,都是她那張盛世美顏,而不是她的穿著打扮。
哪怕康熙這位從七歲就坐上皇帝位置的少年天子,同樣如此,每天見著顏盈,不是驚歎她衣服首飾穿戴有多完美,而是驚歎今日的她來得比昨天還要美麗。
現在也是,康熙開始感歎古人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是應在了他的身上。
顏盈捏起一塊果脯,往康熙身上一丟。整個人懶洋洋,偏偏又嫵媚異常的瞅著他。那雙狐狸招子喲,一眨一眨,全是瀲灩清泉,讓人沉醉。
“萬歲爺慣會用好話哄臣妾,怎麼今兒不舀出好話哄那博爾濟吉特氏,倒弄得自己差點落荒而逃。”
康熙笑笑,依然不覺得顏盈捏果脯丟他的行為失禮,倒隨著顏盈的語氣自我取笑道。“朕對博爾濟吉特氏無話可說。”
唔,宮裡光是姓博爾濟吉特氏,占據高位的就有兩尊大佛。康熙這話,倒像在影射太皇太後和皇太後。
顏盈眨眨眼睛,假裝聽不懂意思的道:“其實吧,萬歲爺賜鹹福宮於博爾濟吉特氏居住,卻不賜封號,宮裡就都稱呼博爾濟吉特氏鹹福宮妃,或許,臣妾私心想著,博爾濟吉特氏是因為這,才會去打擾太皇太後的。”
康熙‘咦’了一聲,語氣好不驚訝。“沒想到阿盈居然能夠想到這層,真出乎朕的意料。”
顏盈:“……”
顏盈直接就瞪了康熙一眼,十分不客氣的撈過康熙帶著薄繭的大手磨牙。當然這磨牙的力度得拿捏好,不能重了,更加不能輕了。恰到好處,就跟撒嬌兒似的,反而更得大豬蹄子的心。
過了一會兒,梁九功來問是否傳膳。
傳膳肯定是要傳的,但是吧有個問題,為什麼這回的禦膳儘是青菜蘿卜,綠油油的一片,往顏盈懷疑的往康熙頭頂一瞧,沒綠啊,怎麼就那麼想不開,禦膳全上的綠色蔬菜,就連糕點也是綠豆顏色的。
“最近火氣大,多吃點涼拌苦瓜。”
康熙沒注意顏盈那懷疑他頭頂科爾沁草原的眼神,呷了一口涼茶,又讓伺候的梁九功給顏盈夾了一筷子涼拌苦瓜。
顏盈:“……”
不覺得火氣大來著。
顏盈不好拒絕,隻得用銀筷大口的吃起來,而不是小口。
康熙充分貫徹了每道菜隻吃三口的規矩,一道道綠油油的蔬菜被撤下去,最後才上了一盅冰糖燕窩粥。
顏盈這回也不需要宮女伺候了,直接上手給自己和康熙分彆盛了一碗冰糖燕窩粥。
此時康熙已經五六分飽了,吃不吃冰糖燕窩粥都沒什麼。
隻是顏盈迫不及待的行為很可樂,康熙放鬆了坐姿,好整理瑕的看著顏盈忙活。
“阿盈這樣,朕會懷疑朕的養心殿少了阿盈的燕窩。”
顏盈垂目,繼而媚眼含嗔。“還不是萬歲爺,好好的讓禦膳房的上了一桌子的蔬菜。臣妾又不是兔子,偶爾還是要吃肉嘛!”
康熙笑得更加開懷。
“下火。就像阿盈為朕準備涼茶,給自己準備瓜子一樣,朕總得回報一二,也讓阿盈好好的擺敗敗火。至於吃肉……”康熙突然笑得曖昧至極。“朕會吃上的。”
顏盈:“……”
滾滾滾,哪裡來的老司機,虧他還是堂堂的一國之君呢!
顏盈發現自己牙又癢了,隻得端起冰糖燕窩粥,一口一口的當成燉的龍|肉猛吃。
康熙靜靜的看著,眼眸微黯。
片刻,康熙端過冰糖燕窩粥,喝了幾口,就讓人撤了下去。
幾個宮女捧著冰盞進了屋,沒一會兒,就感覺偏殿整個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吃飽喝足,顏盈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她半倚靠在美人榻上,半闔美目。纖纖玉手沒有戴指甲套,而是塗的丹寇。桃紅色,更襯得她人麵桃花,美不勝收。
看著這樣的顏盈,康熙突然有些後悔,怎麼就讓顏盈一步到位成了德妃。
不是說顏盈不配,而是顏盈在養心殿住了兩年多,每日都在康熙跟前轉悠,康熙早就習慣了這麼一尊賞心悅目的美人兒杵在自己跟前,這……還沒有到搬出去的時候呢,康熙一想就有些舍不得。
再一想,又覺得這是沒把自己親手‘養’大的好白菜,拱了的緣故。
康熙揉揉太陽穴,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顏盈過於關注?
甚至懷疑心重的猜想,再下一步,豈不是會像先帝爺對董鄂妃那樣,愛入骨髓裡。
康熙越想越心驚肉跳,忍不住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顏盈受驚,差點就手滑,從美人榻上倒翻掉地。
康熙動作比思想快的伸手撈住顏盈,“怎麼那麼不小心。”康熙皺眉道。
顏盈:“……”
莫名就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