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早上的時候,跟著出宮的內侍,小心翼翼的叩了叩房門,喚了一句“老爺,夫人。”
顏盈瞬間醒來,先起床梳洗。隨後不一會兒,宋徽宗也醒了過來。
洗臉漱口淨手,宋徽宗在內侍的伺候下,換了一身顏色比較深的袍子,再配上一身文人氣質,倒真的挺像家庭富貴的士紳老爺。
早飯是內侍特意去買的,很具民間特色的小吃。什麼雲吞麵、燒餅、餛飩、甚至羊肉湯都有。
顏盈要了一碗餛飩,小口的吃了起來。
宋徽宗倒對燒餅挺感興趣,咬了一口後特彆驚奇的道。“倒挺酥脆的。娘子要不要嘗嘗。”
顏盈就著宋徽宗的手,咬了一口燒餅。
“是挺不錯。”顏盈繼續吃餛飩。
過了一會兒,吃完早餐,宋徽宗就叫來驛站的官員,讓他安排人手尋找潘金荷、潘金鄆二人。
清河縣驛站官員誠惶誠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兒,還是顏盈開口解除了他的危機。
“行了,這事兒啊,錦衣衛來處理最好。”顏盈白了宋徽宗一眼,語氣不怎麼好的道:“昨兒老爺都說了讓錦衣衛幫忙找人,怎麼今兒就給忘了。”
宋徽宗哈哈大笑,自我調侃一句“人老不中用”,就問顏盈今兒打算去哪兒走走。
顏盈:“老爺想去哪兒?”
宋徽宗:“聽說清河縣附近有個沙棗鄉,朕記得這沙棗鄉每年出產的沙棗都上貢進了宮裡,不如今兒夫人就和為夫去那沙棗鄉瞧瞧?”
“倒是巧了。”顏盈輕笑起來。“妾身那時候,有個好姐妹便是沙棗鄉的人,去沙棗鄉走走也好,希望運氣好,能夠遇到。”
碰到肯定是能碰到的,自從西門慶死了,作為小妾的銀瓶就帶著幼子回了沙棗鄉。由於有點兒私房,銀瓶難得聰明了一把,回鄉後就拿私房建了房舍,又買了十畝良田。日子清清淡淡,倒也算過得去。
不過出門時,宋徽宗卻爽了約,沒跟著一起去沙棗鄉。沒其他的原因,就是收到了一封快馬加鞭的書信。
信裡說和宋徽宗比較臭味相投,書畫藝術極高的張擇端(就是畫出清明上河圖的那位)突生惡疾即將不久人世,宋徽宗憶起以往書畫會友的快樂,就想趕回汴京見張擇端最後一麵。
對此顏盈才懶得說什麼,隻說她身邊跟著百來號錦衣衛,又和精通武藝的內侍伺候,出不了什麼事的。“且讓妾身在清河縣多待一段時間,等找到小妹、小弟,再說返京的話。”
宋徽宗隻得戀戀不舍的先行回(汴)京。
宋徽宗走後,顏盈便帶了些人,輕車簡行的往沙棗鄉走。
運氣不錯,剛剛抵達沙棗鄉,還沒得進鄉裡,就碰到穿著粗布羅衣做婦人打扮的銀瓶。
歲月除了特彆優待顏盈外,也挺優待銀瓶的。銀瓶的麵部輪廓不變,臉若銀盤,膚色白皙,看起來像沒過什麼苦日子似的。事情上,除了早早死了男人寡居沒外嫁,銀瓶還真就沒受過什麼委屈。
顏盈看著銀瓶,正低頭挎著竹籃子往家方向走的銀瓶若有所感的抬頭。一見之下,先是被顏盈的傾城美貌晃了眼,然後越瞧越驚疑不定。
“這位夫人……”銀瓶遲疑的開口。
“看著眼熟?”顏盈微笑的道:“銀瓶多年不見,你的樣子倒是沒怎麼變。”
銀瓶吃驚的張大嘴巴。本想喚句金蓮姐姐的,可看到穿著樸素依然顯得雍容華貴的顏盈,到底沒喚,隻道:“多年不見,不如去寒舍聊聊。”
跟著的內侍有些遲疑,到底沒有阻止顏盈。隻是道:“夫人,可否備些上好的酒菜。”
“偶爾吃點農家菜不錯。”
顏盈笑笑,示意內侍去做準備,自己則跟著銀瓶去了她家。
銀瓶家裡是那種標準的一進製四合院,成‘口’字型。一進去,正房、兩間廂房一覽無餘。正房外就是院子,院子偏中央的位置有口井,上麵蓋著青石板。
左廂房處拉了一根草繩,上麵搭了幾件衣服。顏色鵝黃,玫紅,很是鮮豔,應該是年輕女子所穿的衣服。想想銀瓶生的西門麟比趙檀小了三歲多。如今趙檀都已經娶了皇後,兒女雙全;西門麟自然已經結婚。
顏盈隨意的望了望,就在院中的石凳子處落了座。銀瓶讓兒媳婦將自己的衣物收起來抱回房間,自己則和依然美得驚心動魄的顏盈說起話來。
也沒說什麼,銀瓶率先開口,說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從二十多年前與顏盈一起自贖其身後,顏盈離開清河縣從此了無音訊,她則帶著少得可憐的私房和顏盈轉送的銀簪子回了娘家沙棗鄉。
剛開始她身上還有十來兩銀子,父母、兄長嫂子都對她挺好,等將十來兩銀子用完了,父母、兄長嫂子就變了一副嘴臉,隨後更是將她賣給西門慶做小妾,隻為了讓兄長嫂子生的哥兒讀書不愁銀兩。
銀瓶笑著,就像說彆人的事情。“當初西門慶與人偷情、死在了外邊寡婦情人的床上,我沒想過回沙棗鄉,可是轉念一想,沙棗鄉好歹熟悉。我一介婦孺,帶著個孩子去其他地方生活可以是可以,到底人生不熟,還不如回了沙棗鄉利用私房置辦家產。”
西門慶雖然花心風流,不過家裡有錢,像銀瓶這種花錢買來上不了台麵的小妾每每靠賞賜都能存下不菲的私房,以至於回來不光搭建了房舍,還買了十畝良田。
日子過得平淡卻很有計劃,講究細水長流。
“金蓮姐姐,你呢。”銀瓶到底喚了顏盈一句金蓮姐姐。這倒讓顏盈想起了剛剛成為潘金蓮的時候,銀瓶也是每天金蓮姐姐長、金蓮姐姐短的。
顏盈抿嘴笑了笑,道:“我啊,自從與你分彆之後,就去了汴京……”
這時候銀瓶的兒媳婦一臉好奇的走出來,不住的打量人。顏盈便道:“這是你兒媳婦吧。對了你那兒子呢,是叫西門麟吧,怎麼沒看到他人?”
銀瓶:“在清河縣裡讀書,要休息日才會回來。”
“讀書人嗎,倒好。”顏盈輕笑了起來,繼續說起自己的經曆。“我啊,去了汴京,得蒙天幸,先是被官宦人家收為義女,隨後就……入了宮門。”
銀瓶聽到這兒心咯噔一跳,她猛然間想起曾聽兒子回來說當今的太上皇後是位厲害的,好像姓潘。潘姓在宋朝其實不算大姓,汴京城姓潘的富戶更是極少。當時銀瓶聽到兒子這麼感歎,還在想那太上皇後,會不會與她那了無音訊的金蓮姐姐有關係。
可仔細想想,銀瓶又覺得沒什麼關係,潘金蓮再厲害也不可能厲害到當今太上皇後的程度,結果……真應了一句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