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一問直擊吉彥心頭,父慈母賢,生養之恩,豈是想抹就能抹滅的?他真的知錯了。小妹有一語說得對極,人縱有高誌,但腳踏著實地,不可忘卻疾苦。

眼淚滴在賬頁上,暈開了墨。但他深知這筆賬糊不了,一切回不到過去了。堂屋內沉寂許久,吉彥慢慢直起腰,伸出雙手,手麵朝上。

“爹,求您再像少時那般打兒子一回吧。兒子虛偽自私,不孝不悌,該打該懲。”也許這十多年,他不應隻待在縣學死讀。溫飽思欲,嘴上聖賢,內裡藏奸,他大錯。

他懼於李煥處境,又何嘗不是在拿李煥遭遇當借口,強掩己身虛偽?還有雲琴表妹,本就是他捕風捉影,卻害得雲琴名聲敗壞,遠嫁濟崇。大舅與娘嫡親的兄妹,十餘年不上他家門。

都是他的錯。讀書人的清高在他這,早已不純粹了。

吉忠明依他,莊上沒有戒尺,他讓老二去折了根柳條回來。打完後,吉彥一雙手手心都見青紫,他再次磕頭:“爹,兒子知錯了。”

長出一口氣,吉忠明回炕上坐著:“等你鄉試放榜後,就分家。”

吉彥聞言,心揪疼,這本是他所期望的,但此刻卻難受得喘不過氣。一口氣梗著,久久才提上來,伴著失聲痛哭。

他哭,躺在炕上的吉孟氏同是淚如雨下。吉誠與吉俞紅了眼眶,但亦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是直條條的漢子,沒得讓老三嫌棄成這般,還死攀著他不放。

堂屋裡漸漸沒了聲,吉安飯菜也做得差不多了。解了罩衫,走出廚房,輕輕敲了敲堂屋緊閉的門。

“爹,我擺飯了。”

吉忠明看著吉彥在賬本上簽了字、摁了手印,朝門口道:“擺吧,多拿四隻碗。”

“好。”吉安推門進屋,也不看人,收拾了六棱桌,端著冷了的茶水回去廚房。不一會,又端來一盆井水,盆邊掛著條乾淨的方巾。

看著閨女出屋,吉忠明叫起老三:“去把臉洗洗,今天中午咱們爺四個喝兩杯。”老眼看向老大、老二,“喝完了,事也就算過了。”

吉誠、吉俞明白意思,立馬應聲:“人大了,各有心思,兄弟之間鬨些彆扭在所難免。請爹放心,我們不會……”

“我們還是親兄弟。”吉彥轉過身磕頭:“弟弟錯了,請兩位兄長原諒一回。”

利欲熏心,隨人翕張。說的就是他。之前賣鄉試副榜名,他原打算是給娘兩百兩銀,並示意娘用那兩百兩銀再買一間鋪子。如此就有三間鋪,爹該明白他的意思。可後來妻女……說到底還是他自身問題。

若心不念私,他又怎會被左右?在鋪子開起來後,黃耀米還說就那樣瞞著,但他一想不能。

他爹與縣裡西陳書齋掌櫃私交甚篤,瞞不住。這三年不向娘拿一文銀,也是他心裡虛。

“起來服侍你娘洗漱。”吉忠明姑且聽著他的話。

“是,”吉彥撐地爬起,才曆鄉試九日,緩和了些微,又跪了三個時辰。身子疲累到極致,但此刻他的心卻放開了,擰了方巾,拖著兩腿跪到炕邊。

“娘,兒子辜負您了,兒子對不住您。等您回家,還請您領兒子去大舅家請罪。”

提到她大哥,吉孟氏才壓下的淚再次上湧,嗚咽出聲。老話說,子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債,一點沒錯。

“要不是怕你那三個孩子吃苦,我容不得黃氏一天。你個不知恩不懂好的孽障……”

吉安擺好飯,見她娘、三哥都捯飭好了,才去廚房叫了辛語和欣欣。這頓飯,沒分男女桌,一家子團在了一起。

兩杯酒下肚,吉忠明看向抱著小孫女喂飯的閨女:“這個莊子買了,我就讓你們娘把紅契給丫兒了。”

吉俞舉手:“我沒意見。”眼瞥向吃得噴香的“小黑球”,苦笑著戲說,“爹,您幫兒子估估,我這個要陪嫁多少,也讓我心裡有個底。”

這可怎麼辦好?也不知道捂一捂,能不能白回來?

小欣欣回她爹一笑,繼續大口吃著肉汁拌飯,兩眼還盯上了那盤冒尖的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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