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周老管家抄著兩手,眉頭緊鎖:“少爺,津州府駱氏跟咱拐了十八彎了,多少年沒往來,竟在這個時候給大……”老眼瞥向那封被拆開的信,舌頭一轉,“給咱們府送來賀禮,心思絕對淺不了。”

論起來,那津州府大家駱氏跟他們楚田鎮小小楚家是一點邊都不著。楚家與駱氏沾點邊的隻有緋雲院裡那位。不過裡頭關係也遠不著際。

津州駱氏在前王朝就是大氏族,族口上千。隻大景建國後,在三代帝王的打壓下,日漸衰頹,盛勢不再。駱氏嫡係,現存四支。已失蹤的齊州府前知州駱斌雲是駱氏嫡三房獨子。

楚家大奶奶韓氏又怎麼跟駱氏沾上關係的呢?

這還要從駱斌雲祖父駱洺那代說起。駱洺舅家表妹王氏嫁到了江南宣州佟氏,佟氏旁支一女許給桐州府韓氏嫡四方長子韓義。楚家的大奶奶,出自桐州府那個韓氏的旁支。

就這點牽扯。楚家都沒拿它當回事。真論起來,也確沒什要緊的瓜葛。

但緋雲院那位從嫁進來,就自持是世家女,哪哪都要講規矩。還總說自己是下嫁,她怎不瞧瞧桐州府韓氏現過的是什麼日子?

前些年,她掌家,暗裡接濟韓家。老太爺清清楚楚,看在小少爺的麵上,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若不是韓氏愈發貪婪,老太爺也不會收回她的管家權。

韓氏還來火,放言要回桐州府省親。她倒是去呀,說了好幾年,光打雷不下雨。現在好了,報應全上身,哪也去不了了。

真當他們楚家的銀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邊嫌棄著,一邊又掏楚家的底富養韓家。他土埋到下巴頦了,就沒見過這麼沒皮沒臉的。瞅瞅緋雲院裡養的那幾個奴才,私底下還敢罵老太爺是馬匪,他們怎不喊出聲?

想想這些,周老管家就氣不打一處來。遼邊馬匪?亂世時,誰是兵誰是匪?老太爺帶大夥堵的是北漠、婓遼南下搶掠的賊,可沒動咱個家裡。

大景一立國號,老太爺又是立馬就洗手不乾了,退到陝東置田桑種。幾十年來,大夥都本本分分。他們範州府楚田鎮楚家,是清清白白人家。

現在小少爺是舉人了,府裡誰再敢胡嘞,他就拔了誰的舌頭。

楚陌沉思許久,將信遞還迅爺爺:“拿去給我太爺過目。”駱斌雲成親十餘載,膝下一嫡三庶四女,無子。

這封信是駱家嫡三房老夫人張氏寫給他娘的,信中先賀他奪得陝東解元,再提及其親弟張仲,接著開始推心置腹地講他的前程,最後提了一句駱斌雲嫡長女駱氏溫婷。

果真是人老成精!

隻他微末小民,是萬不敢去攀她津州大氏族的高門。

接了信件,周老管家觀少爺臉上神色淡淡,不由湊近稍稍,小聲說道:“近日上門送禮的,多多少少都打聽了一些您的……的大事。這津州府又來信,後頭還跟著桐州韓家、宣城佟氏,您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都十七了!彆以為不去鹿鳴宴,再閉門謝客,他就能將親事躲過去?這夢彆做,老太爺也不許。

楚陌蹙眉,撇過頭看向園子裡青墨的孤鬆,薄唇微抿。

又是這樣子。周老管家深感無力,氣惱道:“彆怪我沒提醒您啊,近日秋收,老太爺騰不出空來。等忙過這茬,您再不吱聲,他肯定會把您安排得妥妥帖帖。到時您也彆再想著誰了。”

他人雖老,但眼不瞎。就遲陵縣北郊那小莊子,買了就賺到。小少爺搖搖腦袋,把莊子拱手讓出了。為的是啥?總有個由頭吧。

還沒聲,老管家甩袖背過身:“人家親哥哥也成舉人了,說不定這會家裡門檻都被踏破了。您自己思慮吧?我去找老太爺。”

唉,真的是急煞他了!大闊步走向院門,突然刹住回身。

“我聽小四子說齊州府知州譚誌敏在宴請幾個舉人時,問了他們家中情況。據我所知,其次子譚東,喪妻幾年了,膝下又有嫡子女。”

點到為止,老管家不再停留。

一陣清風來,拂動了楚陌濃密纖長的眼睫,也吹破了他眸底的寂靜。腦中是那張如暖陽的生動笑顏,背在後的手裡多了一隻墨綠繡囊,指腹撚著繡囊上的小像。

迅爺爺口中的小四子,是楚家在齊州府香楠縣縣學九園的管事。九園租戶裡有一通過此回鄉試。

譚東?

楚陌在遲陵縣十三園偶遇過一回,對方並不認識他。撚搓小像的手指一定,指腹剛巧摁壓在小像臉上。嘴角漸漸揚起,如扇眼睫下落,掩不住美目中寒芒。

女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可若是保護不了呢?那留給她的,就隻剩“權衡”。艱難之下,她的笑還會有暖意嗎?她還能溫柔待人嗎?

輕眨眼,楚陌眸底寒意儘散,轉身回房。

厭棄地將手中繡囊丟在桌上,這東西不是他的。繞過屏風,進去小書房,他要翻翻匠人之前送來的圖紙。遲陵縣南郊的河道挖得差不多了。

相較於這方的安寧,吉家那頭卻鬨得很。吉欣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淚眼中儘是倉惶,看著她爹,嗚咽著。洪氏緊緊抱住要撞牆尋死的黃氏。

黃耀米揮拳想打吉彥,不等吉誠、吉俞動作,就先被他爹擋下了。

“吉老三,你他娘能耐了?妍娘自嫁進吉家,日日小心伺候著。你說她不事舅姑?簡直喪良心。你在縣學讀書,就因著你娘要拿捏兒媳,擺老封君的譜,她與你夫妻相離十多年啊……

你現在出息了,就想休妻?怎的縣裡陳家送的那兩騷娘們,是送到你心眼裡去了?你還是人嗎……”

吉彥就像沒聽到黃耀米的話,冷眼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試圖衝撞牆的黃氏,不由得發笑:“二嫂,放開她,讓她撞?死了也好,我連休書都不用寫。”

“吉文禮,”黃氏歇斯底裡地嘶吼:“你對得起我嗎?”奮力一把推開洪氏,轉身就撞向後。

吉彥不防,被她撞得後退兩步。不等穩住身子,黃氏一手已抓上他的臉。這陣仗,屋裡幾人可從未見過。黃老才最先反應過來,鬆開還愣著的二兒子,一步上前拽過女兒,掄起一巴掌。

啪一聲,打得黃氏頭都歪了,嘴角滲血。

黃老才氣得兩眼泛紅,怒斥:“混賬東西,無法無天。”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撕扯女婿,是在絕自己的路,也在斷黃家閨女的活路。老二虛張聲勢鬨一鬨可以,但她不行也不能。

吉欣然傻了,她那淑嫻貞靜的娘剛乾了什麼?打她爹,瘋了嗎?娘是真的不想過了?

吉孟氏胸口起伏劇烈,但還是忍著。今天黃氏可算是露出真麵目了。她與老頭子過一輩子了,還從沒上手過。老三活該,這就是他拚死要娶回來的女子。

臉上火辣辣的,吉彥知道是破皮了,抬手擦過,觸及黏膩,見血了。不禁嗤笑,這確是他該受的,但他還是有幾句話想問黃氏。

“你嫁來吉家快十五年,當初帶來的嫁妝可有少分毫?”

黃氏兩耳嗡嗡,已冷靜了下來,淚眼盯著自己的手,不答話。

“這十五年,吉家雖沒給你錦衣玉食,但可曾叫你餓過肚子,刨過田,打過糧?”吉彥看著黃氏:“伺候舅姑,你是怎麼伺候的?你娘家大嫂、二嫂就是像你那般伺候你爹娘的?”轉眼望向不再蹦躂的黃耀米。

“夫妻分離的話,我三年前就聽過了,也是你說的。故我用賣鄉試副榜名的銀錢,瞞著家裡,在縣城買了間鋪子,歸到黃氏的嫁妝中。今日,你又將此事拿來說,是又想要什麼?”

說著說著,他也激動了:“我在縣學十三載,有花用過你黃家一文嗎?我去陽安府考三回鄉試,銀錢全是我爹娘出的。我有今天,可以說跟你黃家沒有任何關係。

憑什麼我吉家分家,要你們滿意?就憑我娶了黃妍娘?”

黃氏目眩,這些話句句刺在她心頭。吉文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考中舉人?

是她,惡全是她在做。

“文禮,”黃老才上去握住吉彥的手,老淚下來了:“爹的錯,是爹沒教好他們。你彆氣,我今日這趟來對了。不來我還不知道妍娘她作成這般,我我現在就把她帶回去好好教,爹一定叫她清楚好歹。”

吉安站廚房門口,剝著雞蛋。小欣欣杵在旁,一手抱著她姑的腿,勾著小腦袋往正屋裡看。

沒一會,黃老才拖著黃氏出來了。黃氏哪肯走,淚流滿麵哭喊道:“爹,你放開我,我不要回去。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吉家,吉文禮他對不住我嗚哇……”

“哭啥哭,你是好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個的本分了。”黃老才見她往後賴,甩手又是一下子:“哭哭哭,你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這裡有誰對不住你,就你會委屈。”

“爹,你快鬆開我。”

眼看著就要到院門口,黃氏一屁股賴到地上。她還要臉,不能就這麼出去。

院門外,都是聞訊來,等著看熱鬨的人。綴在後的吉欣然,深知到了這地步,已無法改變什麼,悲戚地轉身往回跑,跪到正屋門口。

“爺奶,爹,求求你們讓娘體麵一點,我求求你們了,就算是看在信旻信嘉的麵上。他們還要去私塾,還要見人。爹……”

黃氏到底是知死了,在二嫂洪氏上來扶她後,自己起身回了屋梳洗了一番,齊齊整整地隨著她爹和二哥出了吉家大門。

午飯色香俱全,吉家人卻吃得不是滋味。飯後送走了方裡老爺孫和吉忠亮,吉忠明老兩口將吉彥叫到跟前:“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吉彥苦笑:“兒如今也懂爹娘當年的苦心了,隻事已至此,縱有悔,也不能再重頭來一回。好在欣然還有一年就及笄了,信旻也十二了。兒子盯著幾年,等信旻娶媳婦。”

今天,他也看透了,黃氏從頭至尾都沒覺自己有錯。她理直氣壯地認為,是他吉家愧對她。他都不明白她哪來的理?而黃耀米呢,貪心不足,一直盯著黃氏的糧袋子。

可笑啊!他可笑,黃氏一家也可笑。

“你心裡有數就成。”吉忠明歎氣:“今日屋裡發生的事,你大伯不會往外說。送方裡老走時,你娘讓老大拎著兩斤點心、一包糖給他小曾孫。”

“兒子真是不孝,到了現今還叫你們煩心。”

吉孟氏右手摁壓著額側,忍著那處一抽一抽的疼:“陳家送的那兩個,你打算怎麼辦?”她是不喜黃氏,但更不會憐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黃氏。”吉彥輕嗤:“若她反省了,懂好了,我就讓人送那兩回陳家。若她不好,我為著三個孩子也不能真休了她。那就隻能抬一個上來,叫她有事忙。”

他沒空陪她折騰。

吉忠明皺眉:“明年的會試,你沒把握?”

提到會試,吉彥正了精神搖了搖頭:“沒有。兒子已打算好去齊州府三霖書院再讀三年,這回我會把孩子都帶在身邊。”不指望黃氏了,他親自盯。

“也好,”吉忠明給老妻使了個眼色。吉孟氏會意,離了炕去裡屋。

“既是要去三霖書院,那也彆再耽擱了。歇息兩日,你就去齊州府三霖書院那看看,要是價錢合適,便買個小院。一家子能落下腳,住著也踏實。”

鼻酸不已,吉彥淚目:“爹,兒子以前真的是想錯了。”

吉忠明笑之:“做娘老子的,隻盼著兒女都好。”

吉孟氏取了一隻漆木盒子出來,交於老三:“這裡是你中舉收禮的賬冊,你保管好了,以後就照著賬冊走禮。銀子和契書也全在裡頭。放在我這的金子,你爹說了給你湊四十整,換成金票。”

吉彥心堵得難受,抱著盒子跪到地:“兒子慚愧。”他虧欠兩老太多了,之前還那樣傷他們的心,他愧為人子。

“以後你去了齊州府,離得遠,我們伸手莫及。自己當家做主,行事一定要謹慎。”吉忠明今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僅僅兩天,吉誠就將分家文書辦下來了。老三有三百畝田免稅額,家裡田地,包括小妹的莊子都掛在他名下,另幾十畝空勻給了大伯家和大舅家。

吉欣然得知此事,已無心去酸,她現在隻想讓她爹早點消氣,這樣她娘也能早點歸家。

可法子還沒想到,她爹就去了縣裡,中午便領著個中年管事回來,用完午飯就告彆了爺奶動身往齊州府。

再等她從爺奶口中得知,爹要去三霖書院讀書,並將帶他們一家暫時落居齊州府時,已是十月初。欣喜之餘,趕緊叫大弟給娘傳個口信。

她終於要離開棗餘村了,吉欣然激動地期盼著,等待著那日的到來。

“語兒。”

聽到喚聲,正在刷鍋的辛語不禁打了個激靈。這兩天欣然姐也不知怎的,不再叫她“小語”了,改喚“語兒”。聲還柔柔的,喊得她渾身寒麻麻,汗毛直立,總覺其在算計著什麼。

“欣然姐,你是要熱水嗎?大鍋裡有,你把壺拿來,我給你舀。”

“不是要熱水。”吉欣然來到辛語身邊,垂目凝眉:“語兒,你去過齊州府嗎?”

她怎麼可能去過?辛語笑答:“沒有。聽姑說,齊州府離咱棗餘村近百裡地。兩腿不停走,得要走兩天吧?”

“我也沒去過。”吉欣然佯裝茫然道:“也不知那裡的三霖書院,是不是同了我們遲陵縣的縣學?”

前生,她在齊州府住了十二年,也就去過兩次三霖書院,但兩次都匆匆。經過名地——千鶴睡蓮洲,都不得駐足觀之。

譚家規矩大,她又是小門小戶出身,處在深宅中,日日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引人笑話。活得小心翼翼,可終還是沒落得好死。

這辛語也不清楚:“書院和縣學都是士子讀書的地兒,應該都差不多。”麻利地將鍋邊鏟一遍,唰唰幾下,把刷鍋水舀出。再洗一遍,她現在想快點回到姑身邊。

吉欣然不想沉溺於前生,長出一口氣,抬眼看辛語,婉婉道:“很快我就要和爹去齊州府了。語兒,你隨我一起吧?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心裡怕得很。有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她在說什麼?辛語手下動作更利索了:“欣然姐怎就是一個人了?不是有三叔、信旻、信嘉嗎?三嬸最近肯定也要回來。”

“可他們都有事忙。”吉欣然露了楚楚:“辛語,你不願意同我一道嗎?我會待你很好。”

辛語扯唇笑笑:“你去問姑吧,這我做不了主。”

想她一道去齊州府,她才不要。這人自她來了吉家,就一直怪怪的,誰曉得她肚裡燜著什麼壞?

“隻要你願意,小姑那自是由我去說。”吉欣然抓住辛語的手臂,輕輕搖了搖:“語兒,我會一直一直將你帶在身邊,就隻信任你一人。”

“欣然姐,我說了這事你去問姑。姑如果要我跟你去,我就跟你去。”辛語抽回自己的手臂,不聽她怪裡怪氣的話,順手拿了葫蘆瓢。

見狀,吉欣然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現在就去向小姑要你。”腳跟一轉,往正屋東耳房去。

她這一走,辛語心裡卻生了點點慌,手下慢了些微,小嘴抿緊。姑應該……不,是肯定不會同意。

就算同意,她也不會離開姑。

東耳房裡,正在翻《弟子規》的吉安,聽完吉欣然所言,頭都沒抬:“你去問辛語,她若是願意,你便可帶她走。”

還真是叫她猜著了,吉欣然想要辛語。現在算是確定了,在其原生一世,辛語日後造化不小。

可吉欣然是不是忽略了一點,這世辛語落到了吉家,情況不一樣了。

沒想到小姑這般好說話,吉欣然欣喜地屈了屈膝:“那欣然就謝謝小姑了。”此行引得吉安側目,她前生的規矩學得倒是好,就是心眼還是沒長全乎。

吉欣然回去廚房:“語兒,小姑說你願意就行。”

聞言,辛語露了笑,將鍋蓋蓋好,轉過身:“欣然姐,我願意沒用,得姑說了算。辛語的命是姑的,可做不得自個的主。你還是再去問問姑。”怎一點眼色都沒?姑和她都是明擺著的不願意,還一再糾纏,真是叫人不喜。

拎起爐上嘶鳴的壺,辛語繞過她,將開水送去正屋。

站在原處的吉欣然,半闔杏目,掩住眼底的惱,臉上沒了笑。她們在戲弄她。

給爺茶壺裡添了開水,辛語往裡屋,見奶正在翻繡樣冊子,放輕腳步上前。吉孟氏抬起頭:“怎麼了?”這娃少有往她身邊湊,“是有事?”

辛語雙手緊握置於腹前:“奶,您當初買了我,說讓我一直跟著姑。這話算數嗎?”

怎突然問這個?吉孟氏眨了眨眼:“誰說什麼了?”

“沒,”辛語連忙搖頭:“就是欣然姐想我跟她去齊州府,可我舍不得爺奶、姑還有欣欣。”

吉孟氏樂了,黃氏看不上,她閨女又求著要。還是辛語丫頭眼神清明,知道誰好誰孬。

“你安心待家裡,該吃吃該玩玩,不用理然丫頭。”

“行。”得了準話,辛語高興了:“我呼地瓜去。正好最近天晴,趕著再曬些地瓜乾,明年夏日裡吃。”

吉孟氏點頭:“去吧。”老三走了有十日了,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下午未時末,吉誠駕著驢車到家,連口水都沒喝就跑去了正屋。進了門朝著裡屋叫到:“娘,您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清楚了。”

吉孟氏正想著呢,急忙下炕,趿拉著鞋就出來了:“快說說,”走到榻邊給兒子倒杯茶,“那鐘映是什麼情況?”

接過茶杯,吉誠換口氣道:“這鐘映今年十九,昌平二十年考中秀才,還是個廩生。他小時,他爹一回下河趕鴨,灌了邪寒,就醫不及時,落下咳疾。昌平二十二年春去世的。”

十五歲的廩生!吉忠明斂目:“鐘映的娘,你打聽了沒?”

老頭子問到她心坎裡了,吉孟氏盯著大兒。吉誠趕忙咽下嘴裡的茶:“打聽了,”癟嘴搖了搖頭,“據說不太好相與。聽稅課司的王亞講,鐘映原不願來咱遲陵縣的,隻他娘執意要來。

最近不止在給鐘映相看,鐘映還有個妹妹,今年也十六了。他娘在兒女親事上,都比著縣老爺家的娃來,兒要高娶,女也要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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