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上的沈渝連動都沒動一下。
周徐引苦澀的勾起嘴角,在原地僵了半天,隨後懇求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沈渝從臂彎裡露出兩隻眼睛,微紅,滿含著難過的痕跡。
周徐引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歎了口氣,咬著牙一鼓作氣的說了出來:“我去醫院不是去看胃。”
沈渝立刻抬起頭,眼眶裡還有一顆尚未掉落的淚水。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周徐引接下來說的話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可她卻不想就此打斷他。
“高一跟你同班的時候,我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眼睛一眨,眼淚頓時掉了出來,掉落到地上,發出“嗒——”的一聲。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你不記得我,可我卻在心裡,默默的記了你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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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渝點了點頭,有些緊張的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有一點印象。”
周徐引好像也不在乎她的回答,他用左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後收了回來,指著自己的左耳:“那時候,突聾了。”
不知道是他說的太快,還是沈渝的意識裡不願意相信,她呆了兩秒,一副沒聽懂的樣子:“什麼?”
早就習慣了她的遲鈍,周徐引耐心的解釋道:“突發性耳聾,當時左耳聽力突然下降,發現的早,住院治療了兩個星期,聽力基本完全恢複了。”
沈渝的手腳瞬間變得冰冷僵硬。
周徐引想起之前的事情,淡漠的娓娓道來:“後來還是有些耳鳴,有時候聲音大的幾乎聽不到其他人說話,雖然不影響生活,但是實在太難受了。”
“所以不是胃病,那是我瞎掰的。”
沈渝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難聽:“那你現在……”
現在嗎?
仿佛想到什麼美好的事情,他忽然盯著沈渝的雙眼,眼裡滿含不知名的情緒:“後來回學校的時候,你跟我說話了。”
沈渝想起日記裡的內容,的確是跟他說話了……他還笑了。
周徐引抓了抓頭發,表情有些靦腆:“本來聽不到,你一說話我就聽得見了。”
他的表情有些驕傲,身後像是翹著一條不斷的搖晃著的尾巴:“高一下學期雖然換班了,但是每天下午你的廣播,我都一定會聽。”
沈渝抿著唇,廣播站這個……她倒是沒想到。
她高一的時候便報了學校的廣播站,因為聲音的優勢當了CV,很多人聽到她的聲音也慕名而來,但看到她的模樣都失望而歸。
周徐引唇邊的弧度越發的張揚,他看向沈渝,眼裡流光婉轉,盛滿了感激:“在你的聲音的伴隨下,耳鳴聲慢慢就消失了,後來偶爾也有輕微的耳鳴,但都不嚴重。”
周徐引的眼眶漸漸濕潤了,他的嘴角微微顫抖,整個人像是陷入了過去的痛苦中:“昨天突然那麼嚴重,我以為複發了。”
隨後,他可憐兮兮的扯住她的手腕,眼巴巴的看著她:“我昨天真的沒那個意思。”
沈渝突然悶悶的開口:“對不起。”
曾經對自己說,不要揭他的傷疤,現在卻在他的舊傷上,再次捅了一刀。
“道什麼歉?”周徐引的眼裡依然含著水光,他眨巴著眼睛,安撫道,“我今早去檢查了,半點事都沒有,可能是因為我最近沒休息好。”
沈渝鬆了口氣,臉上依舊帶著深深的歉意。
他認命般的順著她的手腕牽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語氣帶著誘哄:“沒了我不行,不好嗎?”
沈渝沒有回答,看著他眼中的水意,眼眶又再度紅了起來。
“我一直都記得你,不是因為在便利店才重新記起你,是我一直……一直都記得你。”
其實不僅僅隻有周徐引是沈渝的救贖,同樣的,沈渝也用她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將周徐引帶出那個震耳欲聾到難以忍受的世界。
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彼此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