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葉娉當然知道這個提議對於母親而言有多震驚,在這個時代母族對於女子而言就是背後的那片天。但是王家的天不會護佑他們葉家,反而是他們全家傾覆滅亡的罪魁禍首。

王家視他們如螻蟻,他們卻不能真的將自己當成任人踐踏的泥。

“娘,你這時候去王家,若是我猜得不錯,他們一定會用大弟的事威脅你。如果你不同意讓我嫁去趙家,那麼大弟的前程就完了。我並非自私之人,我隻是擔心這種事一旦開了先例,往後會一而再再而三,我們會永遠受製於王家。”

葉廉聽懂了大姐說的話,書院並非閉塞之所,他當然聽過外麵的傳言和議論。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故意取笑他,話語不堪入耳。

他年紀小,卻能明辨是非。父母絕不是攀附權貴之人,大姐更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不知羞的女子。還有那個趙大人的人品,雖然他不知道那些人話裡的意思到底是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娘,大不了兒子以後不讀書了…您彆讓大姐嫁給那個趙大人。”

王氏淚眼婆娑,一時看看女兒,一時又看看兒子,心如刀割。

“娉娘…”

“娘,王家從未將我們當成親人,他們將我們當成王家的奴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賣就賣。若您真的有事,他們會成為您的依靠嗎?”

王氏語凝,淚水湧得更是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王氏依然淚流不止。

葉娉不再勸她,而是吩咐二福先帶葉廉回去休息。

寂靜的屋內,母女二人無言以對。

外麵一寸寸變暗,斜陽鋪灑的金光一點點黯淡,殘存的餘溫漸漸被寒風吹散,隱約還能聽到倦鳥歸巢的鳴叫聲。

簷下的燈籠亮起時,忠嬸臉色發白地回來,說外麵都在傳王家對他們葉家極其失望。痛心他們為攀富貴賣女求榮,還說他們縱容兒子不敬師長,說王氏枉為王家女。

王氏聽罷,蒼白的臉色越發沒了血色,身體搖搖欲墜。她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悔恨自己方才所有的糾結。

原來隻有她顧念骨肉情分。

她掙紮著起身,讓忠嬸服侍自己更衣。

此一去直至深夜,歸來時她麵如死灰。

站在院子裡,抬頭是天,回望是黑漆漆的夜。兒子女兒的屋子裡熄了燈,僅餘屋簷下的燈籠還亮著光。

她的身影是那麼的單薄,煢煢孑立,孤苦無依。仿佛刹那間的功夫,她以為可以遮風擋雨的娘家轟然倒塌,徒餘她一人蒼茫而立。

娉娘猜得沒錯,嫡母先是怒斥她教女無方,接著是嘲諷他們葉家不堪大用,最後假惺惺地告訴她。若是她願意將娉娘嫁去趙家,那麼廉兒的事還有轉寰的餘地。

手心手背都是肉,嫡母是在要她的命。她的命算不了什麼,但是她的兒女不姓王!嫡母還說讓她考慮一天,若是她還不知好歹,休怪王家不認她這個出嫁女。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身體晃了一下。

忠嬸連忙上前,將她扶住。

“夫人,您還病著,趕緊回屋歇著吧。”

王氏望向女兒的屋子,悲慟不已,“我…我對不住娉娘,對不住廉哥兒。他們不應該托生在我的肚子裡,我…”

“夫人,大姑娘和大公子都是懂事的孩子,他們一定明白您的苦衷。”

壓抑的嗚咽聲後,主仆二人進了屋。

葉娉其實並未睡,她一直立在窗前,靜靜地望著黑夜。窗前的桃樹隨風搖曳,淡淡的花香在寒涼中越發清幽。

有些事旁人說千句道萬句都是無用,唯有切身體會才能痛下決心。

……

夜黑如漆,刑司大牢的燈火卻是腥紅如血。壁火上竄下跳,像極陰府深處吞噬亡魂的鬼火烈焰。一排排的刑具鉤尖刺利,泛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陰腐的氣息、血腥的惡臭混在一起,充斥著整座地牢。麵目零亂模糊的死囚們有哭有笑,瘋笑聲、痛罵聲、求饒聲不絕於耳。

腥火血色的一片詭異中,墨綠官服的男子從深處緩緩走來。

徹冷的眉,肅沉的眸。

他一步步走近,似踏著屍山血海一般。陰旗獵獵,鬼泣聲聲。腥紅的火映在他的臉上,半是地獄半是昭明。

出了大牢,夜冷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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