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無路之際,她突然高喊,“夫人,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沒有與人苟且。若夫人非要誣陷奴婢,奴婢隻能報官!”
報官二字剛落,即有人站了出來。
“好好的喝個喜酒,也能聽到有人報官,本官還真是勞碌命。”一人嘮叨著,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葉娉心下翻了一個白眼,頓時無語。
她怎麼忘了自己這位未來的妹夫,此人不僅最愛看熱鬨,還是整個永昌城最會看熱鬨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這人都能站在吃瓜第一線,且參與感極強。
“大人,是奴婢要報官…”
“芳兒!”溫廷之突然出聲,這事若是過了衙門,那可就真的鬨大了。
芳兒一聽主子在喚自己,傾刻間淚如雨下。
“世子,奴婢是迫不得已。夫人要殺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奴婢雖是一條賤命,可奴婢肚子裡的孩子是世子的骨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賓客中更是說什麼的都有。
“這丫頭不太可能扯謊。”
“不一定,溫夫人最是通曉事理,若非這丫頭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世子,她豈會這般。”
“不管是不是,今日可是世子和郡主大婚,當以大局為重。人家郡主都願意息事寧人,她為何非要將事情鬨大?”
葉娉聽到這些話,眸光微動。
慶陽郡主這一招,倒是妙得很。
“這位姑娘,此事你還報不報官了?”宋進元問道。
芳兒明顯在遲疑。
宋進元雙手環胸,“本官知道刑司衙門有一奇人,能驗血親真假。不若讓這位姑娘先將孩子生下來,到時一驗便知。”
還有這樣的奇人?
葉娉疑惑地朝溫禦看去,溫禦朝她輕輕點頭。
真有?
溫夫人似是渾身一震,爾後慢慢深吸一口氣。今日之事再多堅持已經無用,還不如就此先擱置一旁。
“既然如此,那且等孩子生下來。”
她鬆了口,事情算是暫告一段。
葉娉在溫老夫人耳邊輕聲低語幾句,溫老夫人當下開口讓人把芳兒送去她的怡心堂,由她親自盯著直到孩子生下來。
芳兒千恩萬謝,哭著被人帶走。
鑼鼓聲又起,轉瞬間恢複成熱鬨的景象。接下來一切章程照舊,眾人擁簇著將一對新人去新房。
到底是出了岔子,溫老夫人也沒了心情。老太太借口乏累頭疼早早離席,由細嬤嬤扶著回了怡心堂。
國公府的宴席,自然山珍海味琳琅滿目。然而出了這樣的事,所有賓客的心思都不在酒席之上,哪怕溫夫人還是和以往一樣端莊得體,待人接物麵麵俱到,彆人看她的目光再也不複從前。她所到之處儘管恭喜聲不斷,但這聲聲恭喜多少變了味。
有人私下提起溫如玉,好好的國公府嫡女居然得了瘋病,吵著喊著要殺自己的祖母,那該有多嚇人。還有溫世子,好的不學竟然學那等上不台麵的人,還未成親就弄大通房的肚子怎麼看也不像外麵傳的那樣守禮。
這位溫夫人的賢名,也不知有幾分真。
人一旦起了疑,總會從過往的蛛絲馬跡中去尋常證據。恰似燎原的星火,初時隻有一星半點,漸漸滾成火球火浪,最後延綿不絕。
席散時,一片狼藉。
不論是酒桌,還是人心。
葉娉和溫禦最後走,他們離開時賓客已經散儘。
大紅的燈籠處處高掛,喜慶的紅紙隨風飄揚。酒肉之氣彌漫在空氣中,奢靡的富貴隨處可見。隻是這樣的富貴在夜色中仿佛一束煙火,漸漸變得虛幻而不真實。
厚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隱隱約約透出幾分光亮。門外的石獅靜默著,光亮點點如同無聲的眼淚。
溫家先祖若有靈,恐怕真的會哭。
爛到骨子裡的榮耀,好比樹皮之下的腐屑成堆。哪怕看上去再是粗壯威風,實則已不堪一場風雨。
兩府離得近,葉娉準備走路回去。
他們在前麵走,馬車在後麵慢慢跟著。
夜色將他們身影拉長,由遠及近。
“以前我還有點同情溫廷之,不過現在我一點也不同情他。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怨不得慶陽郡主後來給她戴綠帽子。”
互戴而已。
“宋進元說的那個驗血親的事,怎麼驗的,準不準?”
等了半天,溫禦一個字都沒回答。
葉娉疑惑地看他一眼,“是不是不準,就是嚇唬人用的?”
他“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怎麼可能會準,這樣的法子再過一千年也不一定會出現,以現在的條件而言完全做不到。但是在我們那裡,這都不是事。”
話音一落,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又怎麼了?
她到底哪句話說得不對,這老男人發的是什麼神經?
片刻的功夫,這樣的感覺又不見了。
所以是不能提她以前的事嗎?
嗬。
彆扭的男人。
“你站著不動乾什麼?”她回過身,一把將人牽住。也不管溫禦是什麼表情,強行與他十指相扣。
既然山不就我,我就來就山。他們可是兩情相悅,有鬨彆扭搞誤會的時間,還不如多來些甜蜜互動。
“阿禦,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圓?”
“你知不知道月亮上有什麼?”
“我告訴你,月亮上可沒有嫦娥和玉兔,隻有一堆的石山。”
晚風微熱,亦如人心。
哪怕是冰封得再久,也有大地回春的那一天。
眼看著快到公主府,打眼望去台階上坐著一人。那人也看到了他們,像是被驚嚇到一般“呼”地站了起來。
宋進元拚命揉眼,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溫承天這小子居然牽著郡王妃的手!
他們親親熱熱,卻一直不肯鬆口他和葉二姑娘的婚期。可憐他想討個媳婦,過得了嶽父嶽母那一關,卻過不了大姨子這一關。
不行,他也要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