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回過神,禮貌性地向葉娉道了一聲恭喜。葉娉作嬌羞狀,輕聲回了一聲謝謝。她們這對妯娌,也隻能維持麵子情。
溫老夫人很滿意,世家最重宗婦的品性。長孫媳婦最重要的是識大體,撐起世家後院的體麵。至於二孫媳婦倒是不用太過出挑,免得妯娌間生出齟齬。
一想到長孫,她心裡又有些不得勁。
出了那樣的事,她說不失望是假的。她對大孫子寄予了厚望,這些年在大孫子的親事可謂是千挑萬選。她以為自己的大孫子足可配得上京中所有的貴女,卻不想竟然鬨出醜事。
虧得郡主顧全大局,否則還不知要如何收場。
慶陽郡主這個時候來怡心堂,就是來看芳兒的。她這般大度又懂事,溫老夫人心裡越發滿意,自然是將她誇了又誇。早前因為小兩口新婚之夜不加節製一事而生出的不滿也散了許多,心裡盤算著如何讓大兒媳婦把府裡的中饋讓出來。
芳兒說是住在怡心堂,其實不然。一個丫頭而已,哪怕是懷了身孕,也不可能真的住進府裡老夫人的院子。
離怡心堂不遠,有一處小院,芳兒就安置在那裡。
且不說慶陽郡主這麼做是不是故作賢惠,她堂堂郡主之尊能做到這個份上,傳出去誰不說她大度能容人。
溫老夫人臉上多了一絲欣慰,轉頭瞧見一臉乖巧的二孫媳婦,心裡又滿意了幾分。雖說兩個兒媳婦沒娶好,但這兩個孫媳婦如今看著都不錯。
葉氏雖然出身低了些,心直口快了些,但心地不壞,對她也頗為孝順。眼下又懷了身孕,她這個當祖婆婆的自然要看顧一些。
“你那府裡沒個長輩,日後一應行事須得小心再小心。身邊的下人該敲打的要敲打,莫要縱著她們,免得養大了她們的心。你那兩個丫頭倒是不用太多忌諱,就她們那樣的長相哪裡能入得了禦哥兒的眼,隻錦恭人身邊那兩個,瞧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可要防著些。”
這是怕葉娉不知事,讓心大的丫頭爬了床。
老太太性子不討喜,為人處事也不太讓人舒服,可是能說出這般掏心窩子的一番話,葉娉心裡自然會念著她的好。
葉娉一一應下,又低聲說起風清,道是已被錦恭人派到外麵的鋪子去管賬。溫老夫人哼了一聲,不閒不淡地說了一句算她還懂事。
這個她,指的是錦恭人。
錦恭人當年身邊安和長公主身邊的第一紅人,沒少來回兩府之間傳話,從來不給國公府任何人的麵子,溫老夫人不喜歡也是情理之中。
“算日子,你和那丫頭是一前一後,你可要給祖母爭口氣。”
“祖母,這事孫媳可不敢答應。生孩子又不是旁的事,哪裡說什麼時候生就什麼時候生。”
溫老夫人臉一沉,暗道這葉氏真是個實心眼子。
“長輩說話你聽著就是,哪裡來的這些個嘰歪。”
“祖母教訓的是。”葉娉倒是受教,一臉謙虛。“孫媳一直以為這長子長孫曾長孫,理應是長房所出為最好。如今郡主已經嫁了進來,指不定她後來者居上,生在我們前頭也說不準。”
溫老夫人沉著臉越顯難看,心裡莫名一個“咯噔。”
“胡說什麼!”
“孫媳哪裡胡說了?孫媳盼著這胎生個女兒,若是芳兒姑娘生的也是姑娘,那咱們溫家的嫡長孫不還是要指望郡主嗎?”
這孩子說話也不說清楚,害她多想。
溫老夫人嗔怪的同時,心思浮動。
若真是這樣也不錯。
隻是溫家的曾長孫女,還是嫡出的好。葉氏若是個有福氣的,定會生在一個丫頭的前麵,若是沒福…
時辰不早,眼看著快到午膳的時間。
溫老夫人執意留飯,說是今日廚房恰好燉了人參乳鴿,對懷了身子的女子最是滋補。葉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大方方地應下,還極為不客氣地點了兩道菜。那兩道菜一個是辣口,一個是酸甜口,倒是把溫老夫人給弄糊塗了。
又是吃辣又是吃酸,二孫媳婦肚子裡懷的到底是男是女?
莫非是雙胎!
“方才大夫有沒有說,你這懷的是一個還是兩個?”
“一個。”
這一點葉娉早就知道了。
她是有懷雙胎的基因,但她也不是說一定就會懷雙胎。
溫老夫人似乎有些失望,倒也沒說什麼。
讓葉娉意外的是,溫老夫人原本的午膳並不像上次那般清淡。而是有淡有濃,辣口淡口的菜各三道。
難怪老太太沒再去國公府蹭飯,也不知是老太太不再聽溫夫人的話,還是溫夫人自己讓了步,由此可見這對婆媳的關係已經出現裂痕。
溫老夫人麵有得色,二孫媳婦傻眼了吧?
“給她盛湯,這湯最是養人。”她吩咐細嬤嬤。
細嬤嬤手腳麻利地給葉娉盛了一碗乳鴿湯,湯中散發著濃濃的人參氣,湯清而亮,其中浮沉著紅色的枸杞。
許是孕婦的味覺更為敏感一些,葉娉聞著這濃濃的人參氣,突然有些反胃。她用帕子捂著嘴,將湯往旁邊推了推。
“聞不得這味?”溫老夫人問。
葉娉點頭。
懷孕以來,她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此前她還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孕吐,眼下看來她或許是太樂觀了。
“祖母您自己喝吧,孫媳可能是個沒口福的。”
她聞不得這湯的味,溫老夫人當然不會勉強她喝。
祖孫二人吃過好幾次飯,氣氛倒也融洽。
溫老夫人年紀雖大,身子骨卻是不錯,胃口也好。湯喝了一碗,飯也用了一碗。若不是悠著,再來一碗飯也使得。
飯後老太太要小憩,葉娉識趣告辭。
剛出了怡心堂,她一眼看到眼睛紅腫的芳兒。
芳兒還是昨天那身,瞧著有幾分可憐。看樣子明顯是想進去給溫老夫人請安,但又礙於身份不敢上前。
大房的事,葉娉不想插手。
她隻淡淡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將將沒走多久,迎麵遇到朝這邊走來的溫廷之。一夜未見而已,昨日還風光無限的新郎官已是一臉陰鬱,步伐都顯得有幾分力不從心。
比起郡主的氣色紅潤,他像是被吸乾了一般。一連三回,看來確實是儘力了。這才新婚第一天,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