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瀾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超市門口呼啦啦湧進來了一大群穿著白風衣配黑色緊身戰鬥服的調查員們。
這群家夥訓練有素，麵目冷靜，嚴陣以待。
其中還有一隊之前宗瀾見過的醫務部白大褂，手裡提著不同的檢測裝備，進來後一言不發直接奔赴傷員身旁進行止血，動作手法極其專業，抖都不帶抖一下。
宗瀾對他們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為這群醫務人員雖然有的穿防護服，有的穿著白大褂，有的乾脆踩著雙洞洞鞋，周身卻統一散發出一種和普通醫生格格不入的精英氣質，鶴立雞群。
這點在他無意間看到一位白大褂撩開衣擺，露出下麵綁得整整齊齊的匕首和槍支後，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是隨時隨地可以掏槍，給人進行物理超度的戰鬥醫生！失敬失敬！
就在宗瀾還想看看這些戰鬥醫生的具體操作時，接到耳麥指令的餘誌強率先上前一步。
“宗老板您好。我們有些事想要谘詢一下你。”
感受到對方眼神微妙，宗瀾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什麼事，是剛才發生的異常汙染事件嗎？”
不會是要他賠錢吧？這萬萬不可啊！
宗瀾覺得自己真的冤枉。
一直被全超市老大爺老大媽追，前男友還在那裡吃瓜看戲，挑事拱火，是個菩薩也得火了。
宗瀾沒有做菩薩的愛好，所以他果斷扔開購物車，抄起一旁廚具架子上的菜刀，氣勢洶洶地從人群中突圍而出，四處尋找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奈何不了屏幕對麵的L，還對付不了超市裡搞事的人嗎？
在一群大爺大媽裡，帶著麵具，染著頭黃毛的精神小夥簡直太好找了。
宗瀾回憶著《刺客信條》裡主角的操作，借著人群的遮掩蹲下，成功摸到了精神小夥身後。
就在他提著刀站起身，拍了拍精神小夥的肩膀，準備學著電視劇裡那樣放狠話的時候，對方忽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宗瀾當時就懵了。
他打開手機搜索，網上說這種情況一般稱之為碰瓷。
“如果我說，我什麼也不知道，醒來他們就這樣了，你會信嗎？”
宗瀾真誠地說：“我甚至給那個黃毛做了心肺複蘇，超市還有監控為證，我絕對是無辜的那方，不能冤枉好人。”
餘誌強：“......”
餘誌強：“你誤會了，我們找你並非是因為這件事。”
老實說，在來之前，餘誌強那是半信半疑。
大災厄過後幾十年，全球這麼多異變者，覺醒淨化型能力的寥寥無幾，這麼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江州。
再說了，昨天去接耿寧萌的時候，他們還打過照麵。
在餘誌強看來，宗瀾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除了長得還不錯以外，根本沒有值得關注的地方。
但這一切，都在剛才儘數推翻。
修道會成員都被放倒，誰還敢說他是一個普通人？！
“這件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偵查部具體安排了其他專員為你進行詳細講解，我隻是個引路人。”
餘誌強清楚，江州馬上就要變天了。
剝皮教會比起修道會來說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江州基地市本不應該吸引修道會這等裡世界無冕之王。
迪達拉是修道會的門徒。要知道，修道會每位主教都有十位門徒和一位大門徒。木偶師獨獨派遣迪達拉前來，誰也不知道其背後用意。
是修道會終於想將手伸進華夏聯盟了，還是江州基地市出現了什麼值得修道會關注的東西。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好事。但凡放出一點風聲，都能迎來一場腥風血雨，無妄之災。
出言解釋的時候，餘誌強又瞥了眼自己的腕表。
上方仍舊沒有顯示輻射點。
這意味著站在他麵前的黑發醫生就是個正兒八經的普通人，至少在儀器判斷下是。
“......總之，我們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普通人對B級異變者，誰會懷疑到普通人頭上去呢？
再說了，不說這個普通人可能疑似稀少的淨化型，單說放倒國際通緝榜臭名昭著的通緝犯，收容中心都得給他發朵小紅花。
聽人家這麼說，宗瀾終於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把手機放進白大褂兜內，正想跟著餘誌強離開，走到一半，忽然腳底一拐，匆匆跑回貨架內，推著輛購物車，一路小跑回來。
“不好意思啊。”迎著調查員疑惑的目光，宗瀾笑了笑：“我東西還沒買完，得先去結個賬。”
看著這一車滿滿當當的東西，餘誌強終於察覺到自對話以來一直困擾自己的違和感在哪了。
一般人遇到異常汙染事件，不說嚇到驚慌失措，至少會忐忑不安，難免拉著調查員問東問西。
但麵前這位年輕的醫生，毫無異色不說，甚至還有心情惦記著他的購物車。
“目前來看，超市除你以外的人都受到了影響，收銀員也不例外。”
餘誌強停頓一下：“這樣吧，你把東西留在這裡，等超市其他工作人員趕過來做筆錄後，我們再幫你順帶運回去。”
宗瀾也不推脫：“那實在是太感謝了。”
他們在一片匆匆趕往超市內部的調查員人群裡逆行出門。
門口，正在指揮調查員的柳國安大步走了過來：“你就是宗瀾吧。”
明明該是一個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宗瀾點了點頭。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位精神矍鑠，慈眉善目的老人在看著他的時候笑容格外燦爛，臉上擠出一道道褶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的態度無疑相當友善。
“普通人......沒有輻射......”
“根據檔案，他曾數次暴露在高危輻射下......”
“精神狀態很穩定，沒有溢散或異化的痕跡......”
聽完耳麥裡的判斷，柳國安拄著拐杖，笑容不變：“是這樣的，我是江州收容中心的所長，今天這個異常汙染事件波及較大。”
“作為現場唯一一位見證者，可能得勞煩你和我們走一趟，做筆錄的同時，也順便做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筆錄是幌子，真正的目標還得是身體檢查。
兩次事件，一次C級惡墮，一次B級汙染，都有驚無險地解決，絕非巧合。
留守後方的偵查部成員一致認為問題出在這位年輕醫生身上。醫務部成員更是摩拳擦掌，就等著老所長把人帶回來，給他們抽點血樣化驗研究。
宗瀾陷入沉思。
這年頭全身體檢可不便宜，醫療資源和人口基數擺在這裡，江州中心醫院掛全身體檢可能得排幾個月隊。
反正他之前也和耿寧萌說好要去收容中心檢測，還能搭個順風車。
計算出一共可以省下近四位數的錢，宗瀾心底天平立馬傾斜。
“行啊。”他愉快地答應了。
口袋裡，L忽然發來了新的消息。
【親愛的，貪便宜使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如果你不想被抓起來做切片研究，我建議你接下來順著他們的猜測走，當然，這隻是個小小的建議，你也可以選擇不聽】
......
很快，宗瀾就在萬眾矚目下推開了醫務基地的玻璃門。
路上他切實領教了調查員一手漂移好車技，偏偏不久前才吃撐，沒吐出來是因為胃裡實在沒東西可吐，但也不影響他走路恍惚不穩。
然而收容中心的調查員們對他實在是過分熱情了，像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一樣，放到古代那就是朝臣三千內侍三千擁簇著天子浩浩蕩蕩出巡，一路上那是有求必應，恨不得扛著他腳不沾地送到醫務部。
緊接著是醫務部成員，不僅熱衷於套近乎，還噓寒問暖，讓人體會到賓至如歸的安全感。
“想喝點什麼？”
宗瀾摸了摸自己的胃：“可樂就好，可口可樂，不要百事。”
整個醫務部都是百事黨，平日最痛恨可口黨，有段時間貼在門口的標語都是可口可樂黨滾出克。
但聽到宗瀾要求後，他們麵色不變，十分鐘後就有冰鎮的玻璃瓶可樂放到他麵前，上麵還有小賣部沒撕下的標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宗瀾覺得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小白鼠。
也有可能是會下金蛋的母雞。
原本以為體檢需要很久，沒想到他隻是進去貢獻了一管血，拍了幾張片，做了幾套心理測試題，又在幾個看起來就很高端的儀器上站了幾分鐘，最後在所有人屏息凝神裡接觸了幾樣密封在收容盒裡的東西。
最後這一步確認了最久，一連試驗了三次。中途還有全副武裝手拿記事板的醫生反複問他：“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宗瀾老實回答：“沒有。”
其實有點像吃了餐後甜點的感覺，但他沒說。
正因如此，總共耗時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放了出來。
“啪啪啪啪啪——”
在他出門的時候，外邊原本簇擁的一群人集體鼓起掌來。甚至還有人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淚眼朦朧地和身旁同事擁抱歡呼。
宗瀾由衷生起一種荒誕感。
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剛才到底是進行了一場身體體檢，還是剛開著高達拯救完世界。
這群人中央站著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老所長。
這兩人一個表情欣慰，一個神色複雜。但一致的是，看他的眼神都像看著稀世珍寶，明日巨星，充滿殷切期盼。
“結果需要等三個小時，你要等嗎？”
“剛才有護士說體檢結果可以在手機上看，我就不在這裡等了。”
宗瀾問：“那現在是要去做筆錄嗎，所長？”
他的表情很平靜，一點也看不出心底發虛。
“不，筆錄暫時先放到一邊，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