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好人(2 / 2)

一邊在心裡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有一些過分,畢竟夢境裡兒子的慘狀和他的慘狀至今曆曆在目,可是一方麵,金錢的誘惑力更大,大到可以泯滅自己的良知。

母子倆各懷心思,在經曆了那麼多晚的折磨後,卻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人都安排好了?”

符帶娣湊到兒子的耳邊小聲問道。

“都安排好了。”

章葆祝點點頭,然後皺著眉問道:“確定那個姓晏的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也沒用手機拍照?”

他們可都計劃好了,要是晏褚那兒到最後拿出證據來,倒黴的反而是他們一家了。

“你媽還沒老年癡呆呢。”

符帶娣想也不想地說道:“從他停車到下車扶我,攏共也就十幾秒的時間,就這點時間,哪裡夠他拍照的,再說了,我上車的時候已經仔細看過了,那輛車就是個老破舊,那時候的車可沒有什麼行車記錄儀。”

當時符帶娣已經快疼昏過去了,沒辦法,現在的人都怕惹上事,就她躺在馬路上那幾個小時,來來往往的車都繞著她開,就是行人頂多也就看她幾眼,然後匆匆忙忙扭頭就走。

要不是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恐怕那個時候的她早就沒有精力打量晏褚車內的配置了。

“那就好。”

聽到了老太太肯定的回答,章葆祝鬆了口氣,然後在病床的床頭放下一桶保溫盒,裡麵裝著兩份素菜,這些日子老太太住院,家裡的家務活都落到了章葆祝都媳婦身上,對方才不樂意幫老太太準備滋補的飯菜呢。

相反因為對方住院導致家裡的活都落到了她這個兒媳婦的頭上,心裡怨恨還來不及呢,想她做點好的,簡直就是做夢。

“又是這些菜,晚上我想喝骨頭湯,大夫說了,我這骨頭要自己愈合,可得好好補補。”

看著保溫盒裡的兩份素菜,一份是炒青菜,看得出來是昨晚上的剩菜,菜葉子都有些深了,蔫噠噠的,看著就讓人沒胃口,還有一個菜是西芹炒蝦仁,蝦仁都被挑乾淨了,保溫盒裡隻剩下芹菜。

如果放在以前,這樣的菜符帶娣心裡就算是不滿意,也會委屈地吃下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想著夢境裡自己的那些悲慘結局,對著章葆祝這些她疼愛的孩子都有了芥蒂,更何況對方媳婦這樣對老太太而言算是外人的人呢。

“除了骨頭湯,我還想吃涼拌嫩豆腐,菜場有新鮮的帶魚也給我整兩條,簡單的清蒸就好,少加鹽,多加點蔥薑去腥。”

符帶娣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錢這東西,誰有都不如自己有來的靠譜,現在她手裡的養老錢不多,但馬上她就要有一筆巨額的賠償了,到時候手裡捏著錢,哪個孩子敢不孝順她,所以她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可勁兒花錢就好。

夢境裡淒苦的晚年讓符帶娣心有餘悸,短短幾天,她經曆了無數個悲慘的未來結局,因此她更怕現實生活裡的她也會如此,決心改變過去的自己,儘情享受生活。

“現在的帶魚多貴啊,媽你想吃魚,我讓大梅幫你買點草魚。”

章葆祝一聽老娘的獅子大開口心裡很不樂意,又是帶魚又是骨頭湯的,家裡都沒吃那麼好呢,她都多大年紀了,吃的再好也是浪費。

他們這樣的內陸城市,帶魚都是從沿海城市空運來的,價格很高,相反草魚這樣繁殖力高的河魚,價格就便宜許多了,但同樣的,味道也天差地彆。

“草魚有股泥腥味,我不愛吃那玩意兒,現在就是吃帶魚的季節,肉質肥美,清蒸的帶魚油汪汪的,光聞著那味道我就能吃下兩碗飯。”

符帶娣想著帶魚的味道,隱秘地咽了咽口水,再看向保溫盒裡那兩碗賣相並不好的蔬菜時,更加沒了胃口。

“大夫可是說了,我這把年紀斷了骨頭就得好好養,每天吃這樣的飯菜,我這身體能養好嗎?”

符帶娣將保溫盒重重放在了床頭櫃旁,一副不想吃飯的樣子。

自從章家分家,符帶娣跟著大兒子章葆祝生活後,就沒有這樣和他說過話,發過脾氣,章葆祝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還想訓老太太,愛吃吃,不愛吃滾,慣不得她這個毛病,可是對上老太太幽深的眼神,章葆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到嘴邊的話也收了回去。

他都忘了,現在還有要用到這老太婆的時候呢,恐怕對方也是仗著這一點,腰杆子變硬了。

“行,媽你想吃啥儘管和我說,我會告訴大梅讓她幫你準備的。”

想著到時候會拿到的錢,章葆祝忍下了這口氣,在錢沒到手之前,就先讓這老太婆高興一段日子,等錢到手了,誰還慣她這富家太太的毛病。

盤算著老太太想吃的菜,比起能從她身上得到的好處而言也就九牛一毛,盤算著得失,章葆祝也就不那麼心疼了。

符帶娣隻是頭一次試探,結果沒說什麼,兒子就妥協了,覺得或許是往日的她太好說話了,琢磨著夢裡自己的結局,更加堅定了現在這樣的做法。

“媽你今天就先將就著吃吧,晚上隨便托小護士幫你在醫院打包兩個菜,我等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話章葆祝就離開了,他怕自己呆久了,越來越難搞的老太太又想出什麼龍肝鳳膽讓他變出來,那可虧大了。

“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符帶娣畢竟還是疼愛章葆祝的,看他神色不好,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隻是說起休息這兩個字,不僅章葆祝,就連老太太自己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著睡著後出現的那一幕幕恍若真實的噩夢場景,一想到這一點,隻覺得恐懼,一點都沒有正常休息放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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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啊,你最近的氣色有些難看啊,是不是夜生活太豐富啊。”

林福壽收拾好工具,匆匆忙忙準備下班回家,在換下身上的工作服的時候,他的那些同事好奇地打趣他說道。

汽修廠的同事都知道林福壽和前妻離婚,新娶了一個外地媳婦,比他年輕了十幾歲,雖然說不上漂亮,但勝在年紀小,加上新婚,免不得夜夜笙簫,他年紀也不小了,被掏空身體也是正常的。

汽修廠的員工多數都是男人,還是結婚多年,孩子都快成家的老男人,私底下說話,葷素不忌慣了,拿林福壽的新婚妻子打去,也是常有的事。

“你們當我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兒呢?”

林福壽啐了他們一口,不過心裡對自己一把年紀還能娶到一個年輕小媳婦也是十分自得的,雖然這個妻子出生貧困的山村,沒有本地戶口,學曆也低,但對於林福壽這樣本身也不算優秀的中年男人而言,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談資了。

不過他這些日子,還真不是因為這樁事精力不濟,而是因為因為這些日子一直在他睡熟後重複上演的噩夢。

“再說了,我那外甥不是出了車禍嗎,我大姐就那麼一個兒子,每天哭得就和淚人一樣,我忙著安慰她,幫我外甥討公道還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好好休息呢。”

林福壽的小嬌妻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了,當初要不是因為對方懷孕,他也不會和前妻離婚,娶了她過門。

年輕的小媳婦固然好,總沒有老妻來的讓人放心,隻可惜前妻隻給他生了一個閨女,而現在這個小妻子就不一樣了,她媽生了七個孩子,六個男孩就她一個小閨女,林福壽就是看中了對方這一點,為了能夠有一個兒子,硬是舍棄了一半的身家給他前妻,也把那外地小媳婦給娶回來了。

現在他做的這些虧心事也是為了他還沒出生的兒子,外甥死了,他姐就他這麼一個弟弟,對方百年之後,那些錢還不都便宜了他,他這隻是為了兒子提早攢身家。

前妻因為這樁事恨死了他,和前妻生的女兒也怨他這個爸爸,所以將來他能依靠的,隻有小妻子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了,林福壽知道自己的年紀不小了,所以在孩子還沒長大前,他就得把錢和房都替他攢足了。

想著沒出世的孩子,林福壽忍不住笑了笑,可想到這些日子接連的噩夢場景,他又忍不住蹙眉,眼下的青黑和深深的眼袋讓他看上去憔悴狼狽,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了十幾二十歲。

林福壽的解釋得到了大家的體諒,汽修廠的同事都知道他外甥車禍去世的事,當初為了這樁事,林福壽還請了好幾天的假,和他交好的一些員工湊了一筆份子錢,算是自己的心意。

“賠償金到手了沒?”

汽修廠的同事不清楚車禍的始末,但是也知道似乎車禍的罪魁禍首一直都沒賠錢,林福壽前段時間一直為這件事著急,還托同事問身邊有沒有什麼從事法律相關工作的親戚朋友,似乎是打算上訴要錢。

“沒呢。”

林福壽搖搖頭,自從從那個律師嘴裡聽說了這件事他們幾家不占理也不占法後,林福壽雖然沒有斷了向晏銀生家要錢的打算,但是也謹慎了許多,不再談論太多關於外甥車禍和賠償的事。

因此現在汽修廠的同事隻當林福壽的外甥是車禍的受害者,而賴著錢不給的那人是車禍的元凶,一個個義憤填膺幫他討伐了晏褚好些日子。

林福壽和同事寒暄了幾句,拔下儲物櫃的鑰匙匆匆忙忙離開,在出了汽修廠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怎麼樣了?”

他撥通的是同為這場車禍意外中的受害者的家屬,今天說好了對方去晏家送花圈,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彆提了,晏家搬家了,也怪我們不謹慎,都沒讓人在晏家樓下盯著,現在一家三口搬家了,也不知道搬去了哪裡。”

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肚子氣,他們扛著花圈避開保安的視線進入小區容易嗎,結果晏家早就人去樓空了,害他們白跑一趟。

“搬家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林福壽看著汽修廠的方向,壓低聲音問道。

“聽晏家的鄰居說的,晏家的搬家動靜不小,鄰居們都瞧見了,隻是不知道搬去了什麼地方,恐怕就是為了避著咱們上門。”

想起他們今天搬著花圈過去,被晏家的鄰居罵得狗血噴頭,差點還拉起袖子乾了一架,那人就有些不愉快,也有些怨上了出這個主意的林福壽。

“晏金生那兒問清楚了,他自己的親弟弟搬家,他都不知道?”林福壽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翻起了白眼。

“哪能知道,你說晏金生夫妻倆都那麼算計他這個親弟弟呢,晏銀生是傻子,還拿他當親哥。”

電話那頭的話有些衝,林福壽忍著怒火,壓低聲音:“行了,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是為了咱們大家,不是為了我自己一個。”

林福壽怎麼聽不出來電話那頭的不滿,好聲安慰。

那人也知道林福壽的話有道理,哼哼了一聲,沒有再說奇怪的話。

“搬家動靜那麼大,總有人知道他搬去了哪裡的,再說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晏褚上班的地方晏金生一家不是說過嗎,明天早上我和廠裡請假,咱們一起去晏褚的公司,你們把今天準備拿去晏家的花圈全帶上,明天再多叫點人,就不信晏褚公司的老板能忍的了。”

林福壽本來是不想自己親自出馬的,因為做這樣惡心人的事雖然不至於觸犯刑法,但要深究起來,拘留個幾天還是有可能的。

但是看那些人第一天就铩羽而歸的結局來看,林福壽想著,這件事自己不親自去,恐怕還真不能放心。

“行,我這就是去通知其他幾家,明天早上咱們就在林姐家集合。”

林福壽的姐姐林福美早年孀居,隻有一個獨子為伴,現在兒子死了,就僅剩獨身一人,因此這些日子幾家聚會,都會選擇在林福美家,省的麻煩。

林福壽點點頭,掛斷電話,揉了揉額頭。

回家走去的腳步有些沉重,夜晚馬上就要降臨了,想到如果要睡覺的話,很有可能又會重複之前幾晚的噩夢,但要是強忍著困意不睡的話,又堅持不了幾個晚上。

林福壽琢磨著等明天處理完晏褚的事順便去醫院瞧瞧,不然持續這樣的生活,還沒累死,也得被那一個個結局絕望的夢境給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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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褚啊,你們老板那兒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讓你去上班啊?”

杜鵑收拾了臨時租的新家,自從搬了家,徐淑芬等人再也沒來鬨過,杜鵑放鬆了許多,也有心情詢問兒子的工作了。

“還沒說,我也想休息休息。”

晏褚算了算自己係統背包中僅剩三次的黃粱一夢,前期的開胃小菜夠了,也可以開始之後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