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廠公(1 / 2)

陰暗的囚室之內滿鼻的血腥腐臭之氣,為數不多四肢俱全的活人都低著頭,對麵前那副畫麵,噤若寒蟬。

“九千歲......好一個......好一個九千歲,咳咳......”

一個滿頭白發,衣衫淩亂被捆在十字柱上的老人,眼球遍布血絲,瞪著不遠處的陰柔男子,費勁地說道。

“你會遭報應的,老夫......老夫等著你被千刀萬剮那......那一天!”他怒吼咆哮,淒厲的嗬斥聲在狹窄的囚室內形成回聲。

兩旁宦官模樣的人對於老人的話充耳不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等著囚室正中央那個穿著一襲暗紅色衣袍的男子的吩咐。

“李禦史。”

紅衣男子樣貌昳麗,赤紅色的錦衣襯的他膚白如雪,和陰暗的囚室形成鮮明的對比,眉如黛墨,唇如曉花,豔麗到如同開在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勾人心魄,讓人呼吸都停滯。

他的身材略微削瘦,腰間係著一根赤金腰帶,因為並不怎麼雅觀的坐姿,衣襟微開,隱約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此時他斜倚在寬敞的貴妃榻之上,身形妖嬈,讓人完全忽略他的性彆,為這個嗜血的妖精沉浮。

饒是李晉中這麼憎惡眼前這個男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副好皮囊。

“成慶十八年,李禦史次子強占良田,導致桃花村村民四死九傷,村民薑奎進京告禦狀不成,反被誣偷盜,亂棍打死;成慶二十三年,李禦史庶四子貪戀漁家女王氏三娘的美貌,強迫其做妾不成,將其奸汙,王三娘不堪受辱,上吊自儘;成慶......”

男子隨意看著手上的折子,將上麵記敘的內容緩緩誦讀,李晉中聽著男子的話,臉憋成了豬肝色,又是窘迫,又是憤怒。

“胡說八道,全是汙蔑!”

他扯著手上的鐵鏈咆哮:“奸宦當道,天亡我大商。”

“嗬——”

紅衣男子輕嗬一聲,拖曳的音調讓人感覺耳朵酥麻,雙腿發軟。

一些定力稍差的小太監忍不住抬頭望囚室中央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視線在觸及對方身邊那些還沾著鮮血和皮肉的刑具時一個瑟縮,想著男子的凶名,心中膽怯,即便對方身上萬般旖旎,也不敢多看一眼。

“李禦史的忠肝義膽,像我這樣的閹人自然是比不上的,不過好在進了宮,淨了身,萬般皆消,我有時候還真是羨慕李禦史,有那麼一群拖後腿的子子孫孫,哪像我,就是想替這些子孫發愁,都沒那個機會。”

男子嗤笑著將手裡那本折子扔到了一旁的火堆中,任由火舌將其舔舐,原本微笑著的表情漸漸冷凝,直到失去所有的生氣。

“這些罪狀,足夠要了你李家滿門性命,我拿這些人的命,換你一個問題可好?”

男子漫步上前,腳步輕緩,赤紅色的衣袍步步生蓮,仿佛他此時身處的事淩霄寶殿,而不是逼仄陰暗的囚室一般。

他湊到李晉中的耳邊,小聲地問道,在他開口後,其他宦官都十分有眼色的,井然有序地離開,此時囚室之中,也僅剩他和李晉中兩人。

李晉中很想往眼前這個禍亂朝綱的佞臣臉上吐口唾沫,來顯示他的節烈,可是他不敢,剛剛對方口述的一道道罪名,終究讓他怕了。

他自認這輩子為官清廉,隻在兒女問題上犯了不小的錯誤,但他認為他為大商百姓的付出,功過相抵,完全可以保他後世子孫無罪,隻可惜大商律法嚴苛,又有蕭褚這樣的奸佞當道,哪裡還容得下他這樣的忠烈,被對方抓到把柄借題發揮,現在他連自己都保不住了,更何談其他兒孫。

李晉中恨啊,如果隻是他自己,死在那奸佞手上,等到朝堂恢複清正之時,史書上好歹能給他留下一個忠肝義膽,不畏強權的美名,可要是自己那些兒孫的罪孽被蕭褚告知天下,李家積攢了百年的好名聲,就毀於一旦了,連帶著他也會受史官的口誅筆伐,這不是李晉中想要看到的。

“你......想要問什麼......”

李晉中閉上眼,時不待他,沒想到他李晉中居然會有向一個宦官低頭的一天。

“二十三年前,鎮國將軍晏家滅門慘案,當時任職順天府府尹的李大人,都知道些什麼?”

男子在李晉中耳邊輕聲說道,對方原本緊閉的眼睛頓時瞪大,滿是疑竇地看著他,久久不肯開口。

晏家,再往前二十多年,在大商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晏家的家主,當時的鎮國將軍晏昭北聲望之高,偏遠如極北之地,一度隻知鎮北將軍,而不知成慶帝,當時晏家的權柄甚至高到他們想要造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那時候成慶帝剛剛登基沒多久,根基未穩,卻已經將晏家當成了那根卡在自己喉嚨的魚刺,想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晏家滅門慘案發生在成慶七年,那一天是成慶帝的三十歲壽誕,所有駐守在邊關的將領都被召進京,喝的爛醉如泥的鎮國將軍被成慶帝留在了皇宮內,就是那一夜,京中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皇城的時候,一夥盜匪進入了鎮國將軍府中,所有的家眷,仆婦,全都慘死在盜匪手中,等鎮國將軍第二天一早醒來,得知爹娘妻兒遇害的消息,舊傷複發,怒血攻心,在皇宮中救治無效,暴斃身亡。

曾經轟轟烈烈的晏家,居然那麼輕易就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這一點,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曾經和晏家交好的人家,都從中看出了其他隱藏的殺機來,紛紛表達自己的立場,生怕沒和晏家脫離開關係。

最終這個滅門慘案,以抓獲了一群盤踞在京城百裡之外的山匪告終,又因為在幫晏家家眷斂屍的過程中發現了晏昭南私藏在晏府密室內的龍袍,以及他和其他幾個邊境小國的私信,原本忠名赫赫的晏家被冠上叛國、謀逆的罪名,所有晏家嫡係曝屍荒野,晏昭南時候還被鞭屍,當初鮮花著錦的晏家人,在死後居然連一副像樣的棺槨都沒有。

二十多年過去了,還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屍骨,都是未知之數。

李晉中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聽到晏家這兩個字了,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穿著盔甲,騎在高頭駿馬上,意氣風發的男子。

那時候,他還是順天府尹,按理京中出現重臣被盜匪滿門屠殺的慘案,他是最該知曉案件始末的人物,尤其那一天還是成慶帝的壽誕,九城司,京城之內大大小小的武官都該受牽連。

能屠了鎮國將軍府,那賊寇的數量該有多少,即便那一天內城當中許多達官顯貴都進宮給皇帝賀壽了,住在鎮國將軍府邊上的人家也不該沒聽到動靜,向九城司求救,這樣的案子要是處理不好,京城之中,豈不是人人自危。

但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也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當初涉案的部分官員確實全都被貶謫,包括接管這個案件的李晉中,但是在之後的十幾年,鎮國將軍這個名字越來越少的被提及的時候,他們這些被貶謫的,又開始以各種名義被提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