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廠公(1 / 2)

“娘娘,你讓我查的東西有眉目了,沒想到成慶帝居然會讓我主審李晉中的案子,顯然他已經將我當成了他的心腹,以後要調查晏將軍的舊案,就更加方便了。”

碧波閣中,一個蒙著麵,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對著一個同樣打扮神秘地女子說道。

“隻是蕭褚似乎對李晉中也十分感興趣,現在關押李晉中的那個囚室裡還有許多閹賊,我是不是要想個辦法把那些閹賊都支出去,不然要是讓蕭褚知曉當初的案子,恐怕他會借機在這件事上鬨出什麼事來。”

“不用。”

女子的嗓音有些清冷,在寂靜的夜色中更顯透徹。

所有人都有可能利用當年那樁陳年舊案,隻有他不可能。

“審理李晉中,不需要避諱蕭都督那邊的人。”萬俟蘭輕聲吩咐道。

張璠有些奇怪主子的決斷,可既然主子都吩咐了,他照做就是了。

原來這個蒙麵的黑衣人正是成慶帝的心腹張璠,之前成慶帝擔心蕭褚知道太多他不該知道的事,轉而就讓張璠接手,可想而知他對張璠的信任。

張璠是左翼前鋒營同齡張虎的庶子,出生就為嫡母不喜,受了很多苦,要不是因為他天生神力,瞞著家中長輩考上了武狀元,現在還不知道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算是張家最出息的子嗣,隻可惜家中嫡母容不下他,也不喜他蓋過了一眾嫡兄嫡弟的鋒芒,在他還是七品武官的時候就將他分出府去,連帶著他那個姨娘生母,算是徹底和張府嫡係分開了。

也不知道現在他爬的那麼高,張虎是否後悔當初聽了正妻的話,那般苛待這個出息的庶子,隻可惜就算懊悔也沒用了,當初鬨得那麼僵,兩府絕對沒有談和的機會。

成慶帝會將他當做心腹,恐怕也有這個原因,他的猜忌心那麼重,隻有蕭褚和張璠這樣的孤臣才能入他的眼。

不過沒人知曉,張璠那個生母,其實是萬俟一族的族人,她也是萬俟一族在經曆了晏家滅門慘案後,為了自保,早年埋在京城的暗樁之一,由她培養出來的孩子,自然也對萬俟一族忠心耿耿。

在萬俟蘭入了後宮,成為了成慶帝的妃子後,這些原本埋在京中的暗樁自然也被轉送到了她的手中,張璠,正是其中之一。

密謀了一番,張璠就悄悄從碧波閣離開,他畢竟還是外男,碧波閣位於後宮之中,要是被人發現他出現在這兒,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同樣的萬俟蘭也必須儘快回她的煙雲軒,即便她是後妃,被人發現她大半夜的出現在這兒,也會惹來旁人的懷疑。

可正當她要離開的時候,碧波閣那棵需三人環抱的月桂樹後,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也不知道那個人從什麼時候起就在那兒了。

萬俟蘭和身後的老嬤嬤被嚇了一大跳,尤其是萬俟蘭,由寬大的衣袖遮擋著,順著手肘的機關,滑落下來一把鋒利的匕首,緊緊捏在手心,隨時準備在那人質問之前動手。

隻是等看清來人,握著匕首的動作一頓,哐當一聲,銀色的匕首就掉落在了石階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你......”

萬俟蘭的聲音有些顫,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泛紅。

多少年了,她都不記得多少年,他們沒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對方。

在這後宮之中,她是皇帝的妃嬪,他是皇帝最寵幸的太監總管,他們兩人總是有那麼多的避諱,同樣的,萬俟蘭也知道,他們在互相躲著對方。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深宮之中蛻變,蛻變成她陌生的模樣,聽著前朝後宮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憎惡他,畏懼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記憶中那個開朗,率直,正義凜然的晏哥哥,隻是她曾經一個美好的夢罷了。

萬俟蘭重重眨了眨眼,好像眼裡進了風沙一樣,她不敢讓自己流淚,那些淚,早在二十多年前的日日夜夜裡,流乾淨了。

晏哥哥曾經說過,她是森林的公主,而他是保護公主的將軍,他會讓她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不掉一滴眼淚,那是他對他的承諾,或許現在的他早就忘記了當初年少時的諾言,但萬俟蘭還記得,所以她不想在這個男人麵前哭泣。

“你不該摻和進來的。”

寂靜的夜空下,一身暗紅色錦衣的男子開口了。

晏褚看著不遠處黑紗遮麵的女人,眼底的情緒複雜,在黑夜之中仿佛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蒼白的膚色,黝黑的眼眸,殷紅的嘴唇,這世間最誘惑致命的色彩,在這個男人身上居然詭異的被統一了。

砰、砰、砰,萬俟蘭驚歎,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對方變成了什麼模樣,她的心,永遠隻有在麵對他時,才能那般劇烈的跳動。

“可是我已經摻和進來了啊?”

萬俟蘭看著眼前妖冶奪目的男人,這十多年,她曾後悔過嗎,或許是有的,如果她知道他還活著,如果她知道他也生出這深宮之中,她或許......

萬俟蘭的嘴角帶上一抹苦澀,她還是會選擇進宮吧,因為這埋葬了無數少女的深宮中,有他啊,隻是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絕對不會以成慶帝的女人,以妃嬪的身份出現在他麵前吧。

就好像命運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她覺得自己走的都是正確的道路,結果到頭來才發現,原來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萬俟蘭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迷霧,她眨了眨眼,感覺有幾滴濕潤的液體順著眼眶流下,她抬手擦了擦眼淚,笑的溫婉甜美,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那時候他是鎮國將軍的長子,她是萬俟一族的小公主,在成慶帝沒有登基之前,晏家就鎮守在大商西北的定風關,而萬俟一族的駐地,離定風關,也就二十多裡的腳程。

沒人知曉,晏昭南曾經對萬俟一族的族長有救命之恩,兩家也曾玩笑似的說過要給兒女結親的話,隻是當時晏褚和萬俟蘭的年紀尚小,雙方的長輩都打算讓他們從小培養感情,待各自長成之後,如果還有那個意願,就下定結親。

在成慶帝以壽誕為由將晏昭南連同家眷全部召喚進京前,晏褚還和萬俟蘭承諾了,要給她帶京中最時髦的小玩意兒。

他們從小一塊長大,在萬俟蘭心裡,晏褚早就已經是她未來的夫婿。

隻是帶著無數的憧憬,她等來的,隻有晏家滿門被屠的消息,隨之而來的,還有晏昭南的叛國罪和謀逆罪。

那一段時間,西北人人自危,不少晏昭南曾經的部下被牽連,萬俟一族和晏昭南的交好都是在私下進行的,加上萬俟一族特殊的地位,才從這件事當中抽開身。

那時候年僅十歲的萬俟蘭怎麼都不信晏叔叔會做出叛國和謀逆的事來,同樣的,她也想調查清楚晏家滅門慘案,可西北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即便身為萬俟一族的小公主,她能做的事也是有限的,最終,她下定決心,乾脆以和親的身份進入到了宮廷當中,隻有去了京城,去到成慶帝的身邊,她才能查到更多的消息。

在她十五歲那年,她進宮了,在離開西北之時,她以未亡人的身份,給晏褚立了一個衣冠塚,裡麵埋葬的,是所有曾經晏褚送給她的禮物。

那時候,一心想替晏家翻案的萬俟蘭怎麼都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晏褚沒死,對方居然會以那樣截然不同的樣貌,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和她分彆時的晏褚雖然年紀也就將將十歲,可因為晏家男兒常年鍛煉的緣故,體格高大健壯,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英氣勃勃,眉眼間儘是浩然正氣。

再一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晏褚,身形消瘦,膚白如雪,有一種病態的豔麗,他的眼神陰鷙,猶如蛇蠍一般,加上他偏愛赤紅,暗紫這樣濃墨重彩的衣裳,頹麗、勾人心魄,同樣的也讓人心驚膽戰。

這樣的晏褚,讓她完全無法將對方和曾經的少年聯係到一起,恐怕除了她,沒人能夠認出來,原來惡名遠揚的蕭都督,蕭廠公,居然是鎮國將軍的嫡長子。

萬俟蘭記得,蕭,是晏褚母家的姓氏,對方改了姓,潛伏在這深宮之中,為的是什麼,不用想也清楚了。

在發現對方的第一時間,萬俟蘭是想著跟晏褚相認的,隻是很快的,她就膽怯了。

她以什麼身份和對方相認,以成慶帝妃子的身份,以一個很有可能是晏家滅門慘案的元凶的女人的身份?她還替他的仇人生了一個兒子,這樣的她,有什麼資格再走到他的麵前,告訴他每一個日日夜夜,她都是那麼的思念他。

更何況,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驕傲,曾經的晏小將軍,現在成了一個人人鄙夷的太監,這樣的他,難道真的會希望她認出他來嗎?

或許晏褚也是那麼想的,明明兩人離得那麼近,卻在這幾年間,沒有任何接觸,即便在宮裡碰上,也不打招呼,遠遠避著對方走。

萬俟蘭就這樣默默看著,她看著那個男人在仇恨中迷失自我,他變得越來越威風,所有人都怕他,他身上沾染的血腥越來越多,有罪有應得的,也有無辜人的。

那樣的晏褚,讓她感到陌生。

來到這深宮之中,支持萬俟蘭的是兒時的情誼,以及被時間所醞釀積澱的感情,可麵對那樣陌生的晏褚,以及逐漸開始長大的兒子,萬俟蘭的天平開始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