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廠公(1 / 2)

“你說你是晏昭南的兒子?”

宗政清琪匆匆趕回乾清宮,在宮人的伺候下換上了龍袍,在他趕往前殿的時候,聞訊而來的大臣,基本也都到齊了。

那個自稱是晏褚的男子做了簡單的包紮,也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此時跪坐在金鑾殿正中,隻有他蒼白的臉色,能夠看出他之前經曆了怎樣的酷刑。

在朝堂之上,小皇帝宗政清琪例來就是擺設一樣的吉祥物,加上他年紀還小,大臣們在行完禮後,就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朝跪在中央的那個男子提出自己的質問。

當初晏家滿門被屠,大理寺可是對過屍首的,從主子到仆婦,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晏昭南的夫人以及三個孩子的屍體都在正堂,對方難不成是晏昭南養在外麵的私生子?

時隔太久,晏褚那時候年紀也不大,加上從小在定風關長大的緣故,因此聽到晏褚這個名字,很多大臣一時間沒有將他和晏家嫡長子聯係到一塊。

“沒錯,你說你是晏昭南的兒子,可有什麼證據?”

不能跑出一個人來說自己是晏昭南的兒子他就是啊,大宗族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認一個孩子回來,那不是亂套了嗎。

“這個玉佩是晏家傳家的玉佩,晏氏嫡係子孫,每人手中都會有一塊,我是晏氏嫡長子,當初我們晏家無端遭遇滅門之災,娘親用乳母的兒子頂替了我,而我則是被娘親藏在了密室當中。”

晏褚四歲離開京城去了定風關,他乳母的家人都在京城,因此沒隨他一塊去,而是選擇留在了晏家老宅,當一個管家娘子。對方的夫君是晏家在城郊一處彆莊的莊頭,那一天,是因為晏蕭氏要替兒子選侍童,奶娘借著小時候奶過晏褚一場的恩情向晏蕭氏那兒求了一句,因此晏蕭氏特地讓她回彆莊將兒子帶來,來府裡相看,那些殺手沒料到有這個插曲,隻覺得所有人數對上,就完成了任務,這才讓晏褚逃過了一劫。

當初留在晏府的主子奴才全都被屠殺乾淨,其他僥幸逃過一劫的下人也沒逃過之後晏家被誣陷的叛國罪和謀逆罪,所有下人都被充軍,被發賣。

作為官奴,可以通過當時的買賣記錄查詢到他們現在的位置,隻要找到他口中的那個莊頭,自然就能辨彆他所言的真假。

對方言辭鑿鑿,還通過了最嚴苛的“刀山”“火海”,身份的事,就暫且放到一邊不提吧。

“蕭都督,你怎麼看?”

能問什麼,能怎麼問?

對方告的可是太上皇,雖然對方昏聵無能,現在又成了沒牙的老虎,可畢竟還是太上皇啊,思來想去,這種得罪人的事,還得他們蕭九千歲來。

“你狀告當今太皇,說他派人屠殺了晏家幾百口人,以及誣陷鎮國將軍叛國忤逆,可有證據。”

晏褚看著跪在底下的那個人,他手裡那個玉佩,原本應該在萬俟蘭那兒的,當初原身離開定風關,雙方長輩說好了,等從京城回來,就替他們正式締結婚約,這塊象征著晏氏嫡係的玉佩,就被原身當做信物送給了萬俟蘭。

而現在這個自稱是“晏褚”,來替晏家平反的男子的手裡也拿著這塊玉佩,他是誰派來的,就可想而知了。

“有。”在宗政清琪複雜的目光下,男子從懷裡掏出一遝紙。

晏褚示意站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將那遝紙接過來遞給了他,在一張張翻閱完後,又讓小太監將那遝紙遞給了小皇帝。

朝臣望眼欲穿,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些紙張上寫的都是什麼東西。

“諸位、大人,也、也傳閱一番吧。”

宗政清琪的臉色蒼白,說話也有些艱難,他無力地坐在龍椅之上,在對上晏褚的視線時,心頭一顫,做下了決定。

百姓都說蕭褚好,說錦衣衛好,雖然害怕錦衣衛的狠厲,可更害怕錦衣衛的消失,而他的父皇在百姓看來,就是一個無能又昏聵的皇帝。

現在,在證據確鑿之下,他依舊選擇替他的父皇遮掩,蕭褚會怎麼看他,將來得知真相的大商子民會怎麼看他。

他不是想要有一天能夠從蕭褚的手裡光明正大接過政權,讓他心服口服嗎,如果連這樣的事他都做不到,他憑什麼讓對方覺得,他能管理好諾大的江山,他有資格成為大商子民的帝皇。

反正父皇的罵名已經夠多了,也不差一這樁。

小太監將那遝紙分給那些好奇的大臣,隨著翻閱,那些大臣的臉上閃過驚訝,恍然,然後各自長歎一口氣。

如果這份認罪書不是假造的,那晏家人,死的未免也太冤了。

“我記得李禦史早在三個月前就被太皇打入監牢,這份認罪書......”

一個以往保持中立的大臣站了出來,他的視線忍不住朝蕭褚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見對方老神在在地坐在朝堂之上唯二的一把太師椅上,細細品著一旁茶幾上的熱茶,仿佛朝堂上發生的一切事都與他無關。

可李晉中都在晏褚的看管之下了,那個男人又是怎麼得到這份認罪書的呢,看筆墨的痕跡,以及紙張的新舊程度,這份認罪書,應該是近期才寫下的,難道是李晉中早知道自己會被太皇卸磨殺驢,所以在被打入天牢之前寫下的這份東西?

可他又怎麼知道晏家還有傳人,並且找到對方,將這份認罪書給他的呢?

這一切,怎麼想都想不通啊。

“早在陛下中風前,就已經將李晉中的事移交到了一等侍衛張璠的手裡,十三天前,李晉中在監牢感染了風寒,已經暴斃。”

這件事朝臣們還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因為成慶帝中風,新帝繼位的事,朝裡朝外一片忙活,誰還會在意一個被打入天牢的罪官。

可李晉中暴斃,這一切不是死無對證了嗎?

“陛下,這件事裡尚且還有疑點,不能草率判決,不如先讓人去查清這個自稱是晏昭南之子的男子的身份。”忠心的保皇黨站了出來。

自古以來,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可兒子要是反老子,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這個說法,不僅適用於平民百姓,對皇家而言,也是一樣的。

尤其皇上和太上皇這樣敏感的身份,稍微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被萬民放大了品鑒,往好了說,幫晏家平反,人家會稱讚新皇大義滅親,往壞了說,那就是忤逆不孝,壞了綱常。

到時候史書上記下一筆,後人如何評說新皇還是未知之數呢。

現今新皇年幼,還未執政,沒必要為了一個陳年舊案壞了自己的名望和根基,為到時候掌權增加難度。

因此在那個大臣看來,不如粉飾太平,趁李晉中死了,將一切推到他身上,然後再賞這個晏家的兒郎一個沒有實權的爵位彰顯皇室的恩慈,要麼就乾脆一錯到底。

總而言之,太皇可以有錯,但這個錯,絕對不能在新皇在位期間,由新皇認定。

陰謀論點的,都開始懷疑這一出是不是蕭褚鬨出來的了,因為鬨上這一場,隻對他有好處,太皇背了謀害忠良的罪名,新皇背了忤逆不孝的罪名,唯獨他這個東廠都督清清白白。

皇室失了威信,他趁機再收割一波勢力,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在今天之前,宗政清琪很有可能也是這麼想的,可誰經過了今天一天的經曆,以及之前母後對他的告誡,他反而能夠看得更明白一些。

他這個皇帝,本就隻是傀儡,蕭褚如果真的容不下他,完全可以用幾百種方式讓他下位,換一個更聽話懂事的宗室子登基,完全沒有必要橫生波瀾,牽扯出另一樁陳年舊事來。

“我還有其他證據。”

男子顯然是有備而來,聽了朝臣對他遞上來的這份認罪書的質疑後,緩緩開口。

“晏錚,和我父親從小一塊長大的親隨,當初成慶帝搜出來的所謂的我父親通敵叛國的書信,其實都是他根據我父親的字跡仿造的,天底下,也隻有他有那個本事,作為我爹的貼身隨仆,他本該死在那場滅門災禍中,隻是因為成慶帝收買他後讓他寫的那幾封信讓他看出了端倪,早早詐死離開,老天有眼,還是讓我找到了他。”

男子的視線在那些朝臣以及作為龍椅上的小皇帝身上劃過,剛剛包紮的傷口早就已經滲出血來,整個人虛弱又憔悴,可脊背依舊挺的直直的,絲毫不墮晏家的英勇之名。

“還有當初出現在我們晏家的那件龍袍,例來龍袍所用的布料皆為特貢,每一尺每一寸的消耗內務處都有記載,我們晏家憑空多了一件龍袍,要麼是進貢貢緞的布坊出了問題,要麼就是內務處出了問題,這類珍貴布料的消耗,隻要查清楚二十三年前內務處的記錄和貢緞布坊的記錄,理清楚龍袍的損耗,多出來的一件龍袍到底是什麼來曆,自然就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