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眉頭直跳。
人都到門口來了,荀也做不出避而不見的事,隻得讓人把曹衝領進來。
曹衝一見著人,二話不說改了口:“外父!”
外父,跟外母、外甥、外侄這些稱呼一樣,用來喊妻子那邊的親人,到後世粵語區還沿用這樣的叫法。
荀向來和煦如春風的笑臉僵住了。
好在荀到底經曆了那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很快便從驚愕與愣神中回過味來。他正色糾正道:“如今親事未定,成親更是還遠得很,倉舒你還是莫要這麼喊為好。”
曹衝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麻溜地打開自己帶來的木盒子,給荀看裡麵擺著的澄泥硯:“您看,這是我從父親那邊討來的,父親都把它用出漿了,肯定很好用!”
說著曹衝又給荀介紹什麼叫包漿,簡單來說就是物件用久了,就會變得滑熟可愛。這硯台這般光滑漂亮,明顯就是曹操的心愛之物!
曹衝有板有眼地對自家老爹的行為進行藝術加工:“我跟父親要的時候他一臉不樂意,後來我說要拿來送給您,父親二話不說就給了。”
荀時常與曹操議事,自然認得這方硯台是曹操平時愛用的。他拒絕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還是拿回去還給主公吧。”
曹衝說道:“那不行,那樣的話我就成了空手登門拜訪了,這於禮不合!”
荀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他隻得留曹衝坐下吃早飯。
曹衝樂滋滋地坐下,吃一口誇十句,直把荀家的早飯誇上天。
荀聽到後麵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舌頭了:難道自家廚子廚藝真有這麼了得?
吃不出來啊!
曹衝蹭了頓早飯,也沒準備走。
他又給荀塞了兩本書,拜托荀轉交給他未來媳婦兒,說這兩本書是他最近看完覺得好看的!
未婚男女不得私相授受,通過嶽父轉交就不算“私”了!
多完美的邏輯!
曹衝對自己的理解能力很滿意,還拉著荀說了一通“如何成為一位開明的嶽父”“真正疼愛兒女的父母應該怎麼做”“女婿如半子都是一家人不要講究那麼多”之類的理論。
荀:“…………”
荀就奇怪了,這小子從進門起就說個沒完,難道不覺得口渴嗎?!
翁婿倆似乎有那麼一點默契,曹衝還真有點渴了。
他想到荀是個文化人,說話需要彎彎繞繞地來,所以他委婉地暗示道:“您平日裡喝麥茶嗎?今年春天我托徐先生幫忙弄到一批新茶,用它炒出來的麥茶可香了,改天我給您送些來。很方便的,往水壺裡抓一把,煮出來就特彆好喝!”
荀沉默片刻,隻得叫人給曹衝送上適合夏天喝的清涼飲子。
曹衝解決了口渴問題,逮著荀又是一頓輸出。
直至有人來拜訪荀,瞧著像是有正事要聊,他才找個由頭溜走了。
到吃過午飯,曹衝決定去禍害一下司馬懿。
司馬懿剛走馬上任,準備出去調查一下如今的文教情況,迎麵便碰上跑來找自己的曹衝。
司馬懿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曹衝一臉見到親人的喜悅,上前表示自己這兩天事情太多,沒有第一時間來報到;接著他又拉著司馬懿的手感慨說若不是司馬懿帶自己去荀家,壓根不會有這樁親事。
曹衝直誇司馬懿是曹荀兩家的大媒人,打包票說回頭一定送他一個“天下第一媒人”的匾額。
司馬懿:“………………”
司馬懿渾身上下寫著“你走,離我遠點,有多遠走多遠”。
眼看曹衝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往外走,他心裡有些絕望了,隻得對曹衝說道:“公子既然快定親了,理應要穩重些才是。”
曹衝受教地點頭:“先生說得是,我一定會當個穩重可靠的人。”他一臉好奇,“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
司馬懿心中憤憤:是我要去,不是我們要去!!!
即便渾身上下透著抗拒,司馬懿麵上還是擠出了和氣的笑容:“我準備去大同書肆那邊瞧瞧,公子想一起去嗎?”
最近大同書肆風頭頗盛,每天都有讀書人爭相排隊進去抄書,他們抄出來的藏書更是被其他人爭相傳讀。至於對新紙的誇讚詩賦,更是隨著贈紙越來越多而日增夜長!
這地方不僅成了讀書人心中的聖地,還帶動了商戶們貼門聯的風潮,短短小半個月,整個許都的商鋪門前都貼上了彆出心裁的門聯,有的高雅工整、有的風趣幽默、有的通俗易懂,引得許多人駐足賞玩。
誰家要是連門聯都沒貼,客人們根本不愛進去!
於是商戶們都明白了:彆家都有的東西,自家怎麼能沒有?
寫,馬上寫!
自己寫不出來就請人寫,務必不能輸給競爭對手!
據說最近許都字寫得好的人門檻都被人踏破了,文辭出眾的人更是不乏登門求聯的商賈。
本來很多人都不屑於給商賈寫這玩意,但是,但是後來商賈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就這麼小半個月,門聯都快形成完整產業鏈。
司馬懿對引起這陣風潮的大同書肆很感興趣,今日準備過去探探底。
曹衝一聽是要去大同書肆,立刻積極表態:“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由於他爹拒絕讓他再插手大同書肆的事,他都沒機會去驗收一下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