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又把詩仔細讀了一遍,噙著笑對曹操說道:“嘉倒是覺得倉舒這詩寫得大有長進,瞧著好歹像首詩了。”
有曹衝前兩首“大作”作對比,郭嘉是真心實意覺得曹衝進步不小!
曹操嫌棄道:“比他兩個兄長差遠了,比他幾個弟弟也不如。”
曹植可是還讓幾個弟弟也一並寫了信的,照曹操看來個個都比曹衝寫得好。唯獨曹衝詩寫得一塌糊塗,膽子倒不小。
自從他拿下江東,曹衝還是頭一個敢來勸他彆縱情聲色的!
才那麼大一點的小子,怕是連葷都沒開過,懂什麼“何處不可憐”?!
“這小子也就仗著我偏愛他,什麼話都敢說。”曹操又是一聲冷哼。
郭嘉笑道:“若是人人都不敢說心裡話,主公便是坐擁天下又有什麼意思。”
曹操心道,怎麼沒意思,那可太有意思了,隻要是他不想聽的,一個兩個都得憋心裡。不過當著郭嘉的麵,曹操也不好說這種有昏君勢頭的話,他把曹衝的信撂到一邊,問起郭嘉過來有什麼事。
郭嘉說道:“底下的人已經查明了,劉玄德確實跑建安郡那邊去了。隻是建安郡人跡罕至,百姓多是山民,語言不通不說,又多瘴癘,朱靈見將士多染疫癘,隻得領兵返還。”
曹操得知劉備又跑掉了,且朱靈追了這麼久都無果,不由說道:“這劉玄德跑得倒是挺快!”
郭嘉說道:“建安郡偏遠荒僻,他們注定成不了大氣候,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主公不必太憂心。”
曹操卻想到了曹衝曾向提及荀的“三國鼎立”之勢。
當時他暗自猜測其中另外兩國興許是暗指孫權與劉備。
如今他費心留在江東鏟除孫家的影響力,也是怕孫家會死灰複燃、重占江東,若非怕降將鬨起來,他甚至打算直接斬草除根。
同理,劉備他也不太想放過。哪怕不能殺了,至少也得把人掌控起來!
曹操思量許久,想到自己在許都那邊的安排,搖著頭說道:“罷了,先讓他們躲一躲。隻要他們有異心,就不肯能一直躲下去。到時安排朱靈留守會稽郡,總有逮著他們的機會!”
郭嘉對曹操這項安排自然沒意見。
劉備隻帶走了自己手底下的將士,那些隨他渡江的百姓卻是留下了,在郭嘉看來劉備的威脅並不大。難道他們還能勸南邊那些沒開化的山民下山北伐不成?
便是能做到,那也得花上很久。
現在曹操最大的難處,是如何“名正言順”地登上那個位置。
要知道曹操乃是宦官之後,便是荀這樣的端方君子,娶了宦官之女也令不少人惋惜,何況曹操的祖父本身就是宦官?就曹操這樣的出身,想要獲得世家大族的擁戴著實太難了!
曹操本人也看那些世家大族不順眼,絕不會向他們低頭。要是他們真的鬨起來,曹操的處置方式估計會很簡單:殺,有一個殺一個,有一雙殺一雙。
孔融地位夠高了吧?家世夠顯赫了吧?孔子後人,孔家後代,光是亮出這個身份就能獲得士林的擁戴!
孔融惹急了曹操,還不是說下獄就下獄!
郭嘉問道:“年後我們便啟程回許都嗎?”
曹操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秀麗的江南景致。過了一會,他說道:“那是自然,我們在江東也夠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我們的陛下想通了沒有,若是他當真有效仿堯舜之意,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想背上弑君之名。
要是他當真做了弑君之事,荀的擔憂就該成真了:各地會再出現一批諸侯,打著討逆的名義來討伐他!
曹操此前和夏侯討論過此事,夏侯勸他說不可操之過急,最好是等一統大江南北之後再讓天子劉協禪位。
曹操當時覺得夏侯說得挺有道理。
現在江南江北都已經被他收拾停妥,他理應設法更進一步了!
如果劉協願意和平禪讓,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若是劉協不願意,他也不會害怕!
近二十年來,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踏著屍山血海過來的!
他想要的,哪怕老天不樂意給,他也要親自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