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父子兄弟】...)(1 / 2)

嬉鬨三國 春溪笛曉 6466 字 8個月前

“父親。”

曹衝乖巧地喊了人, 順便自發地坐到曹操身旁的空位上,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曹操,目光澄明清澈, 並不帶半分畏怯。

曹操本來正拿著本書隨便翻看著,見曹衝坐到了近前來了, 擱下書打量起眼前稚氣猶存的兒子來。

他盤腿坐直了身子,笑著問道:“我聽說,你去年五月讓那趙子龍去許都給文若送了封信。現在有空了, 你可以給我講講,那封信裡都寫了什麼?”

曹操這話,準確到時間、地點、人物, 聽得曹衝一激靈。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要是他的信真能說通荀, 荀就會和曹操重歸於好;荀和曹操重歸於好,那他倆自然就是無話不談;他倆無話不談了, 荀肯定不會保守秘密!

原信雖然讓趙雲盯著燒了,可荀可以記下內容啊!

他媳婦兒的記憶力說不準就是隨了荀,所以荀記性好的可能性很大!

曹操在受禪登基前夕問他這個問題,許是從他所寫的內容之中推測出什麼。

要知道他寫的第一封信並沒有避諱太多, 誰看了都能瞧出子虛朝代指的是什麼, 至於後麵的三國, 那也是寫得頗為明顯。

估計他老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烏有國到底指的是哪一國, 畢竟就目前而言司馬家那是一點起來的苗頭都沒有。

曹衝眉頭直跳。

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曹操見曹衝跟鵪鶉似的,一聲都不敢吱, 不由抬手敲了敲旁邊的桌案, 意態悠然地發問:“怎麼?敢給文若這個老丈人寫,不敢給我這個父親說?”他看起來就像在閒話家常, 沒什麼生氣或者追究的意思。

曹衝說道:“沒有。隻是父親早早便平定了江東,收複了大江南北,自然再不會有三國鼎立之事,更不會有什麼八王之亂,那草原異族更是無從生出野心來。”

他也閒話家常一般與曹操聊起自己的想法來。

“孩兒所知道的那些東西,猶如黃粱一夢,當不得真。如今的天下是父親您親自率兵打下來的,日後的盛世也將由父親去開拓。孩兒曾聽聞‘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橘猶如此,何況是千變萬化的人和事。譬如讓熟讀《春秋》的人回到春秋戰亂之際,他們難道就能改變天下、成就大業?何況尋常人讀史,不過略讀一二而已,誰又能牢牢記下所有事?”

曹操注視著侃侃而談的曹衝,心裡想著這個兒子小時候的模樣。

小時的曹衝聰明守禮,樣樣都出挑得很,對他這個父親也充滿孺慕之情。

三年前那場大病之後,這個兒子卻是沒那麼守禮了,甚至常常氣得人腦仁發疼。

對於曹衝關於“桃花源”的那些解釋,曹操不全信,不過既然得了“桃花源”的好處,他自也不會去深究,隻待好處取儘後再尋根究底也不遲。

可如今天下馬上要安定下來,他馬上要從天子劉協手中接掌大權,有些問題他便要好好問上一問。

比如,當初活過來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曹衝把心裡話都講完了,抬頭與曹操對視,卻猝然對上曹操滿含探究的目光。

分明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眼神,曹衝鼻頭卻突然開始發酸,眼眶也控製不住地隱隱發熱。

過去他便與曹家格格不入,小叔見他從小便與旁的小孩不同,想方設法地要帶歪他,甚至毫不遮掩地在他麵前吸/毒濫/交。小叔說,這曹家和這世界本來就爛透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乾乾淨淨地長大!

他不信。

就算父親不喜歡他,母親厭惡他,都嫌棄他身上流著對方的血,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師長和朋友,他也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可惜到後來,即便他不打算卷入曹家的權利紛爭之中,他們還是隻因為他有可能贏得祖父的青眼就用下三濫的手段毀掉他許多年的努力――父母,叔伯,兄弟,全都沒有對他真心相待過,他永遠都隻是無關要緊的外人。

所幸,他也從未寄望於他們。

對上曹操那似曾相識的審度目光,曹衝心裡莫名就湧上一股子委屈。這樣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當初他祖父看他們的眼神,帶著估量,帶著審視,仿佛要用目光把人稱出幾斤幾兩來。

眼前這人明明在他小時候抱過他,摸他腦袋誇他聰明、說他最像他,是他最羨慕的那種父親。

可原來即便他全都記得,這一切也並不屬於他,慈愛的父母、友愛的兄長全都不是他的,他合該什麼都沒有。

過去種種浮上心頭,曹衝一時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隻覺滿心都是難過。

曹衝從小到大就沒怎麼哭過,哪怕想憋出淚來裝哭也做不到,這一刻卻突然忍不住了,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曹操頓住。

他記憶之中曹衝是沒怎麼哭過的,小時候不愛哭,長大了就更不愛哭了。他什麼都還沒逼問,這小子哭什麼?

見曹衝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曹操也有些心煩意亂。過去這小子活潑得很,哪怕不高興了也會直接來找他要說法,何曾這樣對他哭過?難道一個眼神,這小子就能看出他心裡的懷疑來不成?

何況便是看出來了,他也該好好為自己辯解,而不是在這節骨眼上哭!

曹操著實沒哄過人,忍不住開口罵道:“你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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