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慈悲殿 尤四姐 6955 字 8個月前

像她?月徊笑得訕訕, 礙於他是皇帝,不好唱反調,於是拿手指頭在那雙眼睛上摸了下, 賞臉地說:“可不嘛, 長得實在太像我了。”

皇帝見她高興,自己也很喜歡, 頗有些邀功似的說:“朕挑了好久才選中的, 太華貴的首飾不稱你, 朕覺得這小金魚就很好。等你換上姑娘的衣裳就能戴了,這簪子靈動,你戴最相宜。”

可是她更喜歡華貴的,俗氣的人並不在乎款兒好不好, 隻要值錢就是美。可惜彼此不夠相熟,她的心裡話不能說, 皇帝也不了解她。要是換了小四, 一定挑赤金鑲寶的大牡丹, 那插在頭發上,才叫一個富貴無雙。

無論如何,皇帝親自挑選是大麵子,她得領他這份情。月徊捧著盒子衝他嗬了嗬腰,“謝謝萬歲爺, 我可太喜歡這個了, 回去我就戴上。”

皇帝赧然笑了笑,“還有一樁事,朕想問問你, 朕要迎娶皇後了,很快後宮裡頭還會有各路妃嬪, 你覺得這樣合適麼?男□□妾太多,是不是讓人覺得不正派?”

那還用說嘛,當時梁遇教她說那些選妃的話時,她就擔心皇帝貪多嚼不爛。一個人一輩子,哪兒來那麼大的氣力應付那麼多女人。何況皇帝身子還弱,要是胡來,鬨得不好要出大事的。

月徊這人沒彆的好,就是待人實心,她先是寬解了皇帝一回,“您是什麼人呢,世上哪兒來皇帝後宮多就不正派的道理。世人都知道帝王家要開枝散葉,沒有後宮哪兒來的孩子,您把六宮裝得滿滿當當是應該的。不過您也得愛惜您自己個兒的身子,您不能看著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喜歡,那就壞事了。像做飯燒柴禾似的,得勻著點兒來,火頭太大飯該糊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皇帝眨了下眼睛,可見是聽明白了。

有時候她說話真算不得雅致,但粗鄙裡頭又帶著通透,他愛聽她一針見血的高見。既然她能理解帝王家的無奈,那麼對他這個人也未見得失望吧,於是試探著問她:“你將來,對挑選夫家有什麼要求麼?”

“要求?”月徊想了想,“沒有,隻要像哥哥那樣待我好就成了。您也知道我擎小兒苦,隻要吃得飽穿得暖,沒那麼多嬌嬌兒的要求。”

皇帝一聽,心頭便隱隱震動。偏過頭看她,她站在朗朗日光下,含著笑望著遠處的坤寧宮,沒有豔羨也沒有敬畏。其實在她眼裡,坤寧宮也好,乾清宮也罷,就是大得沒邊沒沿的大屋子,彆無其他。

皇帝意有所指,旁敲側擊著說:“民間但凡結親也都有章程,必是熟人托熟人……婚事上頭還是相熟的更靠得住。”

月徊說對,“萬一將來打起來,也是冤有頭債有主。”說得皇帝噎住了。

月徊想得不那麼多,她回頭看了皇帝一眼,“今兒奴婢得出宮回家,等掌印那頭安排完了,奴婢就進來伺候您。”

皇帝點了點頭,“想是要不了幾日的,朕等著你進來。”

月徊又問:“宮外的東西,您有什麼想要的嗎?我進來的時候給您捎上一兩樣,比讓太監出去采買方便。”

就是這種家常的味道,你缺什麼短什麼,我給你帶來。她不拿他當天下萬物儘在吾手的皇帝,他也不拿她當奴才秧子。因為中間有梁遇,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平等的,皇帝還記得狂風暴雨的夜裡,大伴把他摟在懷裡的情景。月徊在沒走丟的時候,也是這樣全身心地依賴梁遇,背靠過同一棵大樹,自然如同盟般親厚。

皇帝說什麼都不要,就盼她早早進宮,月徊嘴上應著,其實她更願意外頭天地廣闊。

可是沒法子,到了這個份兒上板上釘釘,也不用再動旁的腦筋了。好在她是個在哪兒都能活的人,這深宮無聊,她也可以在這方天地間找出新的樂子來。

月徊辭過皇帝,對插著袖子從東二長街上往北走,雪停了,太陽出來了,陽光沒有溫度,是發白的,照得夾道南北白慘慘一片。她抬手扶扶帽子,內侍的暖帽擋不住風,絲絲縷縷的涼氣兒從烏紗縫隙裡透過來,吹得她頭頂著涼。

她加緊步子進了貞順門,司禮監衙門有四麵宮牆遮擋,這院落裡反而能咂出點兒暖意來。哥哥在不在衙門裡,不知道,橫豎她打起門上簾子一頭鑽了進去。屋裡攏著炭盆子,博山爐裡熏了滿室羯布羅香,她看了一圈,沒見著人,想是還在前朝忙著吧!她從袖子裡抽出了那個小匣子,摘了帽子抿抿頭,把那支點翠金魚簪插在了頭頂的發髻上。

晃晃腦袋,原來這魚眼睛有玄妙之處,底下按著小小的螺形機簧,腦袋一動,一雙眼睛亂竄。

“這眼珠子……像我?”她長籲短歎,看來那位爺眼神不怎麼好。不過俏皮倒是極俏皮,插在發間,連人也顯得機靈。就是好好的簪子襯著男人的發式,看上去不倫不類,不那麼美觀。

她這頭正照鏡子,鏡麵倒影出門簾掀動,有人從外頭邁了進來。身後的人一眼就看見她搔首弄姿的模樣,也沒說什麼,負手站著,就那麼淡淡看著她。

月徊轉過身來,嬉皮笑臉叫了聲哥哥,“您瞧我這個,好看麼?”

梁遇涼涼一瞥,“直眉瞪眼的,和你挺像。”

月徊窒了下,直眉瞪眼?這可不是誇她!不過他和皇帝的說法倒一致,她又扭身打量了兩眼,這回越看越像了,簡直是照著她的模樣做的。

好東西得好好收起來,她拔下發釵裝進盒子裡,“您不問問是哪兒得來的?”

梁遇坐在案後,隨手翻了翻題本,“你要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他今天口氣不好,看樣子不大高興,司禮監每天要經辦各類大事小情,八成又遇上哪個不長眼的了。

月徊咽了口唾沫,“這是皇上賞的,說我今兒差事辦得好……哥哥,我沒出什麼岔子,把張首輔給唬住了。”

梁遇當然知道,張恒從園子裡出去就碰上他,一通言之鑿鑿,半點沒有懷疑鹹若館裡召見他的另有其人。她有能耐,這條嗓子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皇帝待見她……

“隻賞了這麼一支簪子?”他的視線從題本上抬起來,幽幽落在那隻盒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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