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三從回來開始, 就叭叭叭個不停。
雪林默默的看著他爸,深深覺得,他爸就像是海綿, 就, 擠一擠總是還能擠出潛力來。每一次出門,大大小小總是有些驚喜的。像是這一次, 事情就做的很圓滿。
“怎麼樣?爸的眼光不錯吧?他們城裡的小孩兒, 都用這種鉛筆盒。我一看就知道, 你們肯定喜歡。”
許柔柔和許桃桃因為都在上學讀書, 所以得到了擁有鉛筆盒的機會, 兩個人一人抱著一隻。許柔柔有點臉紅, 她明明很大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孩子氣,但是,真的很喜歡。
而許桃桃這個正經的七歲小孩兒已經興奮的小臉兒通紅,恨不能抱著鉛筆盒昭告全村,自己是有鉛筆盒的人了。
他們班哦,還沒看到彆人有呢。
驕傲!得意!開心!
常喜:“你們用的時候要仔細, 知道嗎?”
許柔柔和許桃桃兩姐妹難道的十分異口同聲:“知道啦。”
許桃桃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爸爸, 媽媽說你今晚回來,所以做了好吃的。”
許老三:“什麼好吃的?”
許桃桃伸出一根手指頭, 說:“白麵麵條!”
許老三高興:“那敢情兒好,我記得我上次出門回來也是吃麵條。”
常喜理所當然:“你剛回來, 當然要吃麵條,滾蛋餃子下車麵, 回來當然是吃麵條。”
許老三挑眉:“那我走的時候也沒吃餃子啊?”
常喜更加理所當然:“那不是很麻煩嗎?”
許老三:“……你可真直白。”
常喜:“我每天上班也很忙的啊。”
現在,她可是有正八經工作的人了。在造紙廠上班之後, 常喜真的覺得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在地裡工作,雖然大家說說笑笑的,但是趕上趕工的時候,真是又累又枯燥。
她原來沒乾過太多重活兒的,剛開始真是疲憊。如果不是她心裡高興,精神麵貌好,早就撐不住了。
不過人也是最容易適應環境的,這幾年她真的適應下來了。可是就算是適應下來,突然間換了輕鬆的工作,她還是立刻就不想再過那種累的要命的日子了。
造紙廠再累,跟下地還是天壤之彆。
所以她真是希望造紙廠長長久久的開下去,正想著呢,就聽許老三說:“我這次出門,還給造紙廠拉了一個活兒。”
常喜:“哎?”
許老三得意了,說:“是收購站那邊,他們相中了咱們的紙袋子,定了五千個。”
常喜:“!!!”
她由衷的說:“你咋這麼厲害呢?”
許老三笑了出來,說:“是不是特彆崇拜我?”
他要是這麼嘮嗑,常喜可就聊不下去了,這是做什麼大頭夢呢!
崇拜?做夢做夢!
常喜:“你想多了。”
許桃桃趕緊抬頭,小馬屁精上線:“我最崇拜爸爸,爸爸超級厲害。”
她抱著鉛筆盒,補充:“爸爸的眼光也特彆好。”
扁扁的鐵皮鉛筆盒上,畫了龜兔賽跑。
這個故事,哥哥給她講過的。
她好喜歡的呀!嘻嘻!
她姐姐不是這個圖案,而是軍綠色的,上麵的右上角,印了一枚小星星。他們都很喜歡自己的鉛筆盒。
許桃桃:“啦啦啦。”
常喜笑了出來:“給你買了鉛筆盒,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這個買鉛筆盒的錢還是家裡的呢。”
許老三並不在意,說:“都是一家人,說啥兩家話?我也是家裡的一部分呀。”
許桃桃笑嘻嘻:“對的呀。”
常喜:“行啦,吃飯,吃完飯你去一趟大隊長家,跟他說說造紙廠的事兒。”
許老三:“明天再說唄,也不差那麼一時半會兒。”
常喜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點頭:“行。”
她吩咐:“你們擺一下桌子。”
一轉頭兒,把許老三帶回來的紅糖白糖,還有他買的餅乾麥乳精都鎖在了櫃子裡。
許老三&雪林&柔柔&桃桃:“……………………”
是媽媽,沒錯了。
常喜:“看啥看,都要吃飯了,你們還要霍霍這些?”
許柔柔立刻去端菜,雪林趕緊拿桌子,小桃子則是飛快的擺碗筷,各個兒都忙起來了呢。
許老三:“吃飯吃飯!”
許老三這一趟回來,買東西用掉了十五,剩下三百一十五倒是一分不少的交給了常喜,常喜抽出五塊,說:“咱們家拿了一百個雞蛋,要三塊五的。剩下的給你做零用錢。”
她曉得的,許老三的零用錢,早就用的差不離了。
他這人吧,跟上輩子一樣,有點錢是存不住的,反正不管乾啥總是會花掉。上輩子就是出去瞎N瑟了,但是這輩子,也沒啥可以花錢的地兒,想紈絝更是不可能。
基本上,他的錢都花在孩子身上了。
不說旁的,就城裡的各種小餅乾小糖果,小桃子都是如數家珍的。
所以常喜倒是並不拘著許老三一定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她,果然,得到零用錢的許老三喜滋滋的,他說:“我還從家裡拿了鹹雞蛋呢。”
常喜:“就便宜你好了。”
許老三更加高興,說:“哎呦媳婦兒你真大方。”
常喜:……再有兩個多月就是桃子的生日,你有錢還不是要花掉。
不過這個時候,常喜都是一句話也沒多說,隻是笑了一下。
許老三含情脈脈的看著常喜,說:“我就曉得,你對我深情無悔。”
常喜:“你能說人話嗎?”
許老三:“你彆假裝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常喜:“……”
雪林:“媽,你再給爸十塊錢。”
常喜疑惑的看向了他,雪林:“當初說好了的,爸賣了自行車給他十塊錢。”
有獎勵,才有動力啊!
“咱得說話算話。”
常喜立刻:“好。”
這個家裡,她最聽的就是兒子的話,誰讓她兒子腦子最清楚呢。就連穿越過來,都是他兒子最快摸清楚了形式,給他們開了個小會,確定了主心骨。
常喜把剩下的三十張大團結卷起來,抽出十塊:“這是你的。”
許老三:“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收的倒是相當快,他以為,自己收不到這個好處費了呢。
雪林:“你帶回來這台自行車,我修好了之後你再賣掉,給你十五。”
許老三眼睛一亮,說:“兒子你放心,一切都有爸呢。”
許老三這心情啊,簡直是美妙的不行,他這次沒有住店,這就省了幾塊,吃飯的事情蹭了王主任和範偉,自己又省了一筆,就連回來路上的飯錢,也因為範偉的大白饅頭而省下了了。
出門一趟,他在這其中,就能賺個小十塊了。
再加上,他們家貢獻了鹹雞蛋送禮,具體的情況,許老三沒跟大隊長細說。大隊長對這些東西也有點抵觸,不過卻給他批了十塊錢的送禮錢。
許老三送的很少,常喜又沒跟他要錢,那麼這個錢,還不就是他的?
許老三為自己的機智得意洋洋,這麼下來,他手裡竟然一下子就有三十五了。許老三高興的在炕上打滾。雪林洗腳回來:“……???”
許老三得意洋洋的:“兒子,你爹我可聰明了。”
雪林:“怎麼?”
他倒不是一個會藏著掖著的人,這不,正愁沒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呢。十分迫不及待,就將自己這一路上的小算計和點點滴滴說了出來。他喜滋滋:“你說精不精。”
雪林:“……”
他爸怎麼竟是算計這麼些小地兒。
他說:“你不是說,出門在外就要吃好喝好嗎?這為難自己可不是你的風格。”
許老三:“我上輩子有錢啊,當然不在乎,現在沒錢,再不多扣一點,更窮了。”
他自己還覺得好苦呢!
許老三委委屈屈,說:“這日子,過的真是苦。”
雪林:“我看你過的挺高興的啊!要是在古代,雖然吃好喝好穿好,但是你想,你不考上狀元,人家就說你是個廢物,沒出息。但是現在可不同,你就出去一趟,雖然也吃了點苦。但是又有錢賺又能得到彆人羨慕又尊敬的眼神兒,不是很好?”
許老三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好像來到這個年代,人的滿足就變得很低很低。好像一點點事情,都足以讓人高興。
“再說,你在這裡,雖然吃喝用都差了點,但是不用擔心明天就讓人砍頭吧?”
許老三點頭:“你說得對,這事兒啊不能細品,細品就覺得我們能來這兒就很好了。”
他心情好了起來,雪林倒是也問了出來:“火車上怎麼樣?各方麵條件如何?”
雖然知道可能不好,但是雪林還是挺好奇的。
他其實知道這段曆史,但是知道歸知道,沒有自己經曆過,總是好奇的。
說起這個,許老三就撇嘴,他說:“還能咋樣?肯定是遭罪唄。人挺多的,不過像我這樣正八經出差的不多,好些個下鄉知青,還有一些是出來搞運動的。遇到有的比較大的站,人多的擠一擠都能懷上孩子。”
說到這裡,似乎覺得這話在兒子麵前說很不像話,咳嗽一聲,趕緊不再提這茬兒,繼續說:“人多就是不好,我這次回來啊,本來想給你們在火車上買點紅燒肉的,誰知道我運氣不好,到我這兒的時候,就剩下素菜了。一點肉星兒也沒看見。”
雪林:“那你呢?有座位嗎?”
許老三:“我當然是有座位的,我上車早,黏上座位廁所都不去,不然就被人搶了。”
“辛苦了。”雪林拍拍他爸的肩膀,許老三笑嗬嗬:“那有啥,比起站著的,我就覺得自己很得意了。”
有時候人就最怕對比,彆人比他更慘。好像他就一點也不慘了。
許老三得意洋洋:“我就是不起來,嘿嘿。”
他繼續碎碎念:“我這次出門,還碰見黑吃黑了……”
雪林安靜的聽他嘮叨,也不打斷,聽的十分認真。大概是因為雪林聽得太認真,以至於許老三越說越興奮,索性坐了起來,演講一樣。
而雪林心裡倒是感慨,這想象中和現實總是不一樣。
父子倆一個說一個聽,倒是半宿才睡。也真是好在,雪林還不用上學,不然真是要起不來的。
許老三一大早起來,就看家裡的兩個少女已經都出門上學了,許老三打著哈切,說:“咋不叫我們呢?”
常喜:“你們昨晚睡那麼晚,我叫你們,你能起來?”
許老三笑了起來,他吃了半個蛋,又吃了兩個餅子,說:“讓雪林再睡一會兒吧。”
常喜嗯了一聲,說:“我馬上要上班了,你吃完了自己收一下。”
許老三點頭:“成,哦對,我想要點家裡的鹹菜郵寄出去。”
常喜:“你自己拿。”
常喜沒耽擱,很快的就走了。
許老三正準備刷碗,就看大隊長過來了,他說:“你這咋跟監工似的?”
大隊長:“滾犢子,我這不是聽說你談成了一個活兒嗎?趕緊給我說說。”
許老三:“我這不是給他送禮了嗎?這送禮肯定要有個好看的袋子,我就拿了幾個咱們廠的殘次品糊成了紙袋子。然後他就相中了。當然,也可能是人家收了我們的禮物,覺得不能白收。反正你曉得的,有些錢總不至於白花的。反正我這郵寄也談好了,紙袋子也談好了。你看,合適吧?”
其實,送禮沒花什麼錢。
但是,許老三可不會說沒花錢。
他白跑腿兒白裝孫子啊?
那肯定不成的。
大隊長點頭,不得不承認,許老三說的有點道理。
許老三:“另外,這次我們不從公社寄出去,我們郵寄的時候,直接去縣裡郵寄。”
大隊長:“費那個事兒乾啥?”
許老三真想找一塊磚頭直接砸開大隊長的腦袋,看他腦袋裡麵裝的都是個啥。特麼的,這人肯定是靠關係才當上大隊長的,這腦子,真不行。
要是他這麼說,大隊長還真得說一聲對。
他大伯就是大隊長,然後推拒了他,有問題?
不過現在,倆人可都是腦補。
許老三:“你從縣裡往外郵寄,隻要有那麼一兩次,這事兒還能不傳開?就算不傳開,多少也能有些人知道的。咱們可以用省城都進貨這件事兒做敲門磚,爭取在縣裡開拓一下市場。”
大隊長:“那咋不直接在公社開拓?”
許老三終於忍無可忍:“你是豬腦子啊?在公社開拓?你也不想一想,公社的人什麼收入狀況?他們就算有幾個廠子又怎麼樣?還有很多的買主,都是各個大隊去的人!能有什麼錢?你讓他們買紙袋子,這可能嗎?大家編個籃子五七六年,你一個紙袋子能用幾次?這東西彆看價格不高,但是壓根兒就不是賣給窮人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大隊長:“……你這麼說,我就懂了。”
許老三:“心累,帶不動。”
他說:“媽的,我這多賺你一份工分,那可是因為雪林的技術。我這白白的給你乾了銷售,你腦子還不夠用,怎麼的?我該你的啊!”
真是想想就生氣了。
他又不是銷售員。
這麼一想,許老三就覺得自己吃虧了,吃了很大的虧,他多管閒事兒乾啥?
“以後這個事兒彆問我了。”
大隊長笑:“那可不行,還得找你,我們的腦子哪有你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