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細不可查的點了下頭,許老三更加喜笑顏開,他一把拉住許柔柔的手,說:“閨女啊,你說你這一聲提點,給咱家帶來多大的利益啊!”
他都高興的冒鼻涕泡兒了。
許柔柔憨笑撓頭,她自己也真是沒想到啊。
“你覺得,咱們一百塊袁大頭能換多少錢?”
雪林想了想,說了一個數兒,他說:“我聽建義叔說過,他們廠子原來有人換了一塊兒,差不多是這個價錢。不算低了,但是也沒高到了不得。我估摸著,我們彆著急換,過個十來年再出手,會更值錢。”
許老三:“咱們這一百塊,能換……三千多?臥槽,兒子你真是飄了,三千多塊你還嫌棄少!這能蓋十棟房子了。”
雪林:“……”
他說:“我們如果不著急換,將來可以換的更多。”
許老三連忙點頭,說:“那肯定不著急啊,有啥可著急的?到時候你姐姐嫁人的時候再換,都來的及的。反正這個是要給她做嫁妝的。”
許柔柔一愣,沒想到許老三會這麼說。
她一直都覺得,她爸爸沒有那麼喜歡她的。
最起碼,不如小桃子和雪林,而她自己也是大姑娘了,一點也不在意。可是,她爸爸說啥?
留給――她?
她結巴:“為、為啥給我?”
許老三:“哪有那麼多為啥?你是我閨女唄?再說,是你最先發現的啊。”
許柔柔:“是妹妹先發現的……”
“那你不說我會買嗎?你不踹一腳,你妹妹自己可能踹斷嗎?她會發現嗎?所以這個合該就是你的東西。你也彆覺得我是多麼偏心你。我最最最喜歡的,還是我們可愛的小桃子。這個給你留著將來做嫁妝。我也會再給我二閨女攢彆的東西。我家閨女,就不能兩手空空。”
說起這個,許老三還愁了:“完蛋,一想到有個臭小子要把我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娶走,我就鬨心。”
雪林在一邊兒輕飄飄:“那咱們招贅啊!”
許老三一頓,突然間就哈哈大笑,隨即鼓掌:“好!還是我兒子腦子快!這主意好!”
常喜跟著笑,說:“你們啊……”
大家齊刷刷看她。
她挑挑眉,說:“這主意太好了。”
就這樣把閨女嫁出去,她還不放心呢!
一家子,就這樣極快的達成了共識!
突然間,許老三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一轉身,就給小閨女抱起來了,他使勁兒搖晃了一下,說:“我們桃子真是說啥中啥!”
許柔柔一想,可不是嗎?
今天她爸問能不能撿著錢的時候,小桃子可不就答應的斬釘截鐵?
“我們桃子真是說啥中啥啊!”
許桃桃撓頭:“我也沒有那麼厲害啦。”
她,吹牛逼的呀。
小桃子可不敢居功咧。
常喜真是讓這爺倆兒鬨得哭笑不得,她說:“你們可真行,這都能聽桃子胡說,她一個小孩兒懂個啥啊!”
不過既然說到這裡,常喜認真的捏了一把閨女胳膊上的小肉肉,十分嚴肅的說:“今天出門撿著便宜的事兒,你絕對不可以出去說一點點,知道嗎?要是讓我知道你出去胡說,以後就彆想吃任何好東西。天天給我啃沒細粉過的窩窩頭。”
許桃桃的小臉蛋兒一下子就皺成了遄鄭隨即認認真真:“我曉得了。”
她比了一個七,很認真:“我現在是七歲,不是六歲,更不是五歲,我現在很懂事了。”
常喜:“你最好給我懂事兒。”
許桃桃乖巧點頭,她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必須不是啊。
許桃桃:“媽,餓了。”
轉移話題大法好。
果然,常喜立刻:“收拾一下,我端飯菜。今天這麼幸運,開個桃子罐頭。”
許桃桃:“嚶嚶。”
許老三感慨:“還彆說,這出門或多或少能撿漏兒的感覺,真的挺好的。我們桃子還撿了幾個紅木的小木馬呢。”
許桃桃幽幽:“爸爸你說不值錢。”
許老三立刻:“我總不能當著許五伯的麵兒說值錢吧?財不露白,你這娃到底懂不懂啊!”
許桃桃:“……哦。”
所以,她的小木馬不是不值錢?
許桃桃高興了:“嗨呀,那真是太好了。”
雪林笑:“紅木很難得的,不過既然是紅木的,恐怕不能直接擦。媽,等一下你給我倒點醋,我給好好擦一擦。”
一家人有商有量,倒是頗為溫馨。
常喜:“你不是要給你那個老朋友範偉郵寄鹹菜嗎?郵出去了?”
許老三:“那當然,我還給那個王主任郵寄了一點呢。做人啊,有舍才有得,我這是以小博大。”
常喜掃了一眼孩子,說:“你給我閉嘴。”
許老三安靜下來。
嗨,什麼事兒都要瞞著孩子,這感覺不咋地啊!
不過,因為今日的收獲,一家人倒是心情不錯。飯後常喜燒水給小桃子洗澡澡,許老三和許雪林兩個就盤腿兒坐在炕上為小桃子擦小木馬,這種紅木的東西,是很機會直接用水擦的,但是用醋兌過就沒問題。
雪林擦拭的十分細致,很認真:“這個木馬不是玩具。”
沾了一身泥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倒是看得明顯了,這分明是極為精巧的工藝品。要說是玩具,那真是開玩笑了。誰家的玩具能做的這麼精美。
七匹馬,每一批都是不同的神態與姿勢,而且,雕工完全不同,一看就是純手工。
許老三:“爸,你覺得這紅木品質如何?”
許老三在煤油燈下仔細的反複看,由衷的說:“紅木裡的極品。”
就算是紅木,也總是有好的和一般的,而這個,分明就是好中更好,極品中的極品。許老三覺得,他真是要收回這個東西不值錢的話了。這個要是不值錢,就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他說:“不僅紅木是極品,就連雕工都是難得一見的。你瞅瞅,你瞅瞅這幾匹馬,各個兒栩栩如生,難得是,每一匹馬的神態都截然不同。”
他將七匹馬分彆擺好,說:“看,有沒有一種奔騰洶湧的感覺?”
雪林雖然不如許老三那麼厲害,但是也看得出一二的,他點頭,感慨:“也隻有在這個時代,我們才能撿漏到這樣的好東西了。等以後越來越好,大家都正視起這些東西的價值。我們再想撿漏,就很難了。所以,珍惜現在吧。”
許老三點頭讚同,感慨:“總會有那樣一天的。”
他感慨:“不過現在糟踐的好東西也是不少。”
雪林:“看淡吧。”
他伸手拍了拍他爸的肩膀,許老三一抬手想揉一下兒子的頭,不小心將小紅馬碰倒了,他趕緊:“唉我去,這要是弄壞了,你妹妹可要傷心,她很喜歡……咦?”
許老三的話茬兒停下來,他木木的抬頭看向了雪林,隨即又低頭,說:“這個木馬,有機關。”
許雪林:“臥槽???????”
他們家的女同誌,都是什麼手氣!
許老三低頭擺弄了一下,就感覺一個細微的動作,馬肚子下麵的一小塊木頭,就這樣拿了下來。
許老三:“………………………………?”
他輕輕的一晃,一塊袁大頭大小的翠綠如意扣就這樣掉了下來。許老三屏住了呼吸,繼續拿起第二個……七匹馬,各個兒裡麵都藏著一個如意扣。
翠綠翠綠的如意扣,水頭兒瑩潤,翠綠如蔥,毫無雜質。
許老三的手都在顫抖,他低聲:“這他媽……真他媽我年輕那個時候,都沒擁有過這樣好水頭兒的好東西。”
他哆哆嗦嗦,眼睛都移不開了:“我記得,我有個同窗是梁貴妃家的娘家,他是庶出。不過他家那個嫡出在國子監讀書的兄長,就帶了這樣一串玉如意扣。那可是三皇子的表兄,戴的東西,無非也就是這樣的水平了。”
又仔細看了一下,堅定:“好像還不如這個呢。這絕對是十分上等的好東西。這種毫無雜質的玉很難尋。”
許雪林:“這七個扣子,是串在一起的吧?”
許老三點頭,“對,這應該是這樣一個個編在一起,然後掛在腰上的。”
“哥哥,我的小木馬擦乾淨了嗎?”
許桃桃剛洗過的頭因為使勁兒擦過,此時炸開像是一隻小獅子王,她穿著大汗衫,探頭討要自己的東西。
許老三和許雪林一言難儘的看向了小姑娘,許雪林艱澀的開口:“妹啊,你發財了……”
許雪林一直覺得,自己可以靠著自己帶領全家走上新生活,過上好日子,但是真正的走到這一步才發現。原來努力的人和運氣好的人,那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姐姐和妹妹,運氣都好的出奇啊。
以至於他都要流下羨慕的淚水了。
許桃桃:“哥哥,你發什麼瘋呀?”
她哥哥,乾啥要仰天呀。
雪林:“你的小紅馬,果然很值錢。”
許桃桃:“!!!”
雪林:“妹啊,這東西,得藏起來啊!”
許桃桃嚴肅的鼓起小臉蛋兒,說:“我懂!”
她堅定小表情:“我不是笨小孩!”
許老三:“哦。”
許雪林:“哦哦。”
小桃子爬到炕上摸了摸自己的小紅馬和如意扣,驚歎道:“果然好棒的呀,我的運氣也很好耶。”
她喊:“姐姐,你看,我跟你運氣一樣好。”
許柔柔進門望了一眼,笑了出來。
而此時,許老三和許雪林倒是都鼓起了腮幫子,彼此對視。
他們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常喜看著這兩張“肉臉”笑罵了一句:“這給你們出息的,這還要羨慕嫉妒。”
雪林靠著他爸,嚶嚶:“人家運氣咋那麼好呢?”
許老三此時已經重整旗鼓:“我跟你不一樣,我也偶爾有收獲的。”
雪林:“啊呸!”
常喜沒忍住,又笑了……笑夠了,又揉了揉眼睛,莫名覺得欣慰,他們家這樣,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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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天的熱起來,省城似乎又更熱了一些。
此時正是換季,一對小情侶溜達到百貨公司的二樓,這裡是服裝專區,各種各樣的服裝,是下麵縣市不能比的。男人帶著笑,說:“我媽說了,既然結婚,咱們家也不能虧待你。布票是有的,你儘管選一套自己喜歡的,結婚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兒。”
大辮子姑娘咬著唇笑,羞澀中又帶著幾分對未來的憧憬。
“咦?”
她的視線被一條裙子吸引了,這是一條連衣裙,大紅的顏色,在這個年頭兒罕見的不得了。這一看,眼睛就拔不下來了。男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是不會錯眼了。
這樣朝氣蓬勃的裙子,他們還沒看見街上有多少人穿呢。
二人雙目一對視,立刻奔著櫃台去了。
“同誌,這條連衣裙怎麼賣?”
售貨員:“三十五,布票另算。”
小情侶倒吸一口氣,被這價格驚呆了,大辮子姑娘低喃:“我一個月才賺三十五。”
“這價格雖然貴,但是現在紅色哪裡好買?而且隻要你不胖,能穿多少年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售貨員又繼續說:“再說,隻要你是省城廠子的職工,出示工作證,還能贈送你一個紙袋子。這是其他人沒有的。你可彆小看購物袋,雖然是紙做的,但是裝輕裡輕去的東西,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這個單賣都是三分五一個呢。好多人都買了走禮用。現在買連衣裙白送,多好的事兒。”
小情侶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還送紙袋子?”
售貨員:“可不嘛!這不是還有半個來月就勞動節了,這是勞動者的節日。有個為期一個月的優惠,咱們百貨公司隻要買超過三十塊,就送一個了。”
男方立刻:“那我們要一個!”
他說:“我是有工作證的。”
售貨員:“這都是給你們工人的待遇,一般農民或者是下麵縣市的工人,都沒有這個待遇的。”
兩個人聽了這個話,越發的喜出望外。
占便宜的事兒,誰不高興啊!
反正都要買,那必須,趕緊下手啊!
省城這邊賣的正當好呢,這邊許老三竟然收到了省城的電報,電報是收購站的王主任發來的。這一次,一下子就定了三萬個袋子。許老三看著電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過,他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應該是第一批賣的很好。因為沒有去省城,人家那邊兒怎麼銷售,許老三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們可知道,不管是誰都一樣,不賺錢,怎麼可能折騰呢。
許老三很堅定:“咱們那批貨,估摸著也就到了三四天,他這立刻就要第二批,將來是很好賣了。”
這樣好的前景,大隊的其他人也是高興。
隻不過,大隊長:“他們要求儘快的儘快,咱們來得及嗎?咱們還有公社廠子的單子。”
這真是,沒有訂單的時候著急,有了訂單,也著急啊!
這就是很甜蜜的負擔。
許老三果斷:“再招十個人吧。”
大隊長嚇了一跳:“這麼多?”
許老三:“我覺得,很必須。咱們縣裡就咱們一個造紙小作坊,市場遠遠沒有飽和,如果不是怕突然要二十個人不好管理,我都想直接說二十個了。”
大隊長:“那行,我們立刻按照家庭工分向下排,繼續招人。”
許老三:“行啊。”
造紙廠,又再次招人了。
雖然不是對外招人,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希望。第一批第二批這麼快入職,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三批第四批呢?
而這次開會的同時,還明確了其他幾件事兒。
第一件自然是招聘十人,這個是按照上一年度的工分走,誰也沒有旁的可說,那名單都在哪兒擺著呢;第二件事兒就是動員鼓勵大家多多上交樹枝樹皮。
你說說,以往都是他們著急賺工分,現在還變成大隊著急了。
除卻這兩件事兒,還有第三件事兒,那就是勻婷被調到大隊做乾事;袁知青接替勻婷做記分員。
大隊人手不夠用,大隊長直接找了記分員勻婷談話,勻婷可真是沒想到,這種好事兒竟然就咣當一下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原本覺得記分員就是很好的工作了。最起碼不出力,比其他女人好太多。
而現在,她成了大隊的乾事?
天降餡餅!
勻婷被安排到大隊部,袁知青立刻就接替了勻婷的工作。
對於這些,大隊對外公布的也很清楚,這些事兒,沒有什麼內幕。之所以選擇勻婷,那是以為她做了好幾年記分員,對大隊相對熟悉,比較容易開展工作。在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沒有功夫招聘新人培養,所以勻婷是最合適的。
至於袁知青,誰讓他們大隊讀書的人不多呢。
他們這次尋找記分員,不單單是計分,還要做統計等相關工作,那是需要確實有本事的,不能光認字。同時,冬天農忙也不能休息,要配合大隊工作,甚至是出差。
這麼一看,大隊能上崗的人就少之又少了。彆說統計,能夠把所有字兒認全都不能占多數。
至於知青,也不敢就說自己一定能勝任。
就這麼著,這次的變動,連點水花都沒有。
一時間,許家屯兒大隊越發的熱火朝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