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表哥(1 / 2)

三年後。

那禎禧自己穿著海棠紅的小紅衫,下麵是杏黃色的撒腿褲,一看就涼爽的很。

她抱著一葉月牙兒的香瓜,八月正是吃瓜的季節,什麼瓜也有,那禎禧什麼瓜都愛吃,什麼西瓜甜瓜香瓜的,她吃起來都是不住嘴的。

下巴墊著一個黃銅碟子,金黃的香瓜味兒可真好,那禎禧怕弄到身上來臟了衣服,就站在桌子跟前,前傾著脖子露著小米牙去咬,籽兒皮爾汁水兒都在盤子裡去了。

胖胳膊跟嫩藕一樣,抱著那麼大一個月牙兒,吃起來就不住口了。胖臉上都是汁水,越發顯得唇紅齒白的。

那老爺子躺在椅子上,笑著拿著蒲扇,時不時的給她護一下胳膊腿兒,彆讓蚊子咬了包。

那禎禧覺得這是真好吃,她就喜歡這季節,午睡起來總是有瓜吃的,“爺爺,您再吃一塊兒吧,過幾天沒有了。”

胖丫頭貪吃,說起話來頭上的小揪揪一動一動的,好似個花蝴蝶一樣的,頭發細細軟軟的,可真是個黃毛丫頭。

那老爺子年紀大了,帶孫女就是那麼一回事了,慣著的時候居多,“沒事,我買了不少,給放到地窖裡麵去了,怎麼也能放個十天半月的。”

“爺爺,你知道嗎,我其實能吃一個。”

那禎禧笑嘻嘻的說著,扔下來手裡的皮,啃得乾乾淨淨的,又去伸著胳膊夠中間剩下的幾塊瓜。

一整個大香瓜,切了六塊大的,她剛吃完了一塊,個子矮又有點胖,墊著腳尖,一隻手掰著桌麵的邊緣,一隻手使勁的往裡麵伸。

那老爺子閉目養神,沒看到,劉媽端著一盆水,嗓門依然是大的很,“三姐兒,不能再吃了。”

那禎禧眼疾手快,在劉媽來到之前,兩隻手一撐桌麵,身子拔高了一大截兒,然後使勁抻著腦袋去咬最近的那一塊。

然後得意洋洋的看著劉媽,“哎呦,我咬了一口,還舔過了,這還有誰能吃了,隻有我吃了,不然浪費了。”

劉媽氣的一跺腳,拽了下她的小揪揪,“就你有理兒,就你機靈。”

恨恨的把她舔過的那一塊兒拿出來,其餘的都端走了,“彆一氣兒的吃完了,玩一會兒再來吃。”

那老爺子就笑,等著人走了才說話,“你啊,你啊。”

那禎禧才不聽呢,自古以來吃瓜,都是吃個痛快的,她吃一塊根本不過癮的,一邊吃一邊豎耳朵聽老爺子後文,吃完才發現人睡著了。

她踮著腳走到那四太太的窗戶跟前,聽著裡麵嘀嘀咕咕的,她撇撇嘴,自來奶奶就是打算盤的,無時無刻不操心家裡的糧錢。

“聽說外麵鬨拳亂呢?厲害不厲害?”

四太太是聽著劉媽說的,劉媽每日裡出去買菜,見到街上官兵到處抓人貼告示,菜市口那裡,隔一段日子就要出來砍頭呢,劉媽膽子小,不敢去菜市口。

上一次在西鶴年堂看六顆人頭,後來聽說西鶴年堂鬨鬼,半夜裡總是有人來買刀傷藥,時間長了,大家都不敢去西鶴年堂買藥了,生意一落千丈。

回來跟四太太說,四太太自來是謹慎做事的,心裡麵想一圈,再來問一下爺們。

四爺您說什麼事兒在他眼裡算大事啊,什麼都能看得開,“多大點事兒呢,太太不用放在心上,咱們自打入關以來兩百多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說著就歪了下頭,拿出來自己的蛐蛐罐兒,“您說說太太,我就不明白了,這群人怎麼就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呢,這家裡頭莊稼收成多好啊,老天爺給飯吃,多樂嗬的事兒。”

“我啊,但凡是身子骨結實一點,我就去買上幾畝地,當個田園翁,每日裡種些花兒果子的,給我們三姐兒吃。”

那禎禧墊著腳尖,實在是累了,撇撇嘴,心想難為這時候爸爸還能記得她了,她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人不能不放著好日子不過的。

側著耳朵繼續聽,四太太向來是沒有主見的,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大概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不過一樣米養百樣兒的人,什麼樣的人也有,興許是不開眼,窮山惡水出刁民。”

“不過街上亂,我得看著點三姐兒,這幾天讓她彆出門去了。”

說著就要起來,那禎禧輕手輕腳的貓著腰走開了,一口氣兒到大門口,恰好有賣兔兒爺的,這樣提著籃子挑著擔的,拿的種類少,做工也粗糙點,都是窮苦人的營生。

“小姐,您看看,今年新出的兔兒爺,您瞧瞧。”

那禎禧站在台階上,她看著兔兒爺,想著大概又要到自己生日了,每年開始賣兔兒爺的時候,就到了她的生日,然後是八月半的團圓節。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全因著每年她生辰,都有不少的好東西打上海過來,吃的用的穿的,應有具有。

因此她很是愛過生日,喜滋滋的盼著等著呢。

她尋思著姨媽每每來信,都是親切倍加,打心眼兒裡麵疼她的,她沒什麼好東西,今年可以買個兔兒爺送給她。

“這些南邊有賣的嗎?”

她想著南邊要是沒有這東西就更好了,給姨媽看個新鮮,她心裡也想著姨媽呢。

買兔兒爺的一笑,“這玩意兒,彆的地兒沒有,隻有咱們京城裡有,還隻有八月半的時候才有,過了八月半就再也不見了。小姐,您看看,買一個吧。”

那禎禧向來零花錢很是充裕,她自己平日裡什麼玩意兒都喜歡買來看看,“幾多錢一個?”

“唉,不糊弄您的,十個大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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