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心中慌亂急了,想了半天,越想越難過,都顧不上疼,眼淚一串兒一串兒掉。
“哭什麼?”
身後男人的聲音淡淡的,倒是與往日有那麼一點的不同。
柳安安聲音一哽,來不及細想到底是哪裡不同,抬起頭眼淚汪汪看向男人。
暴君……在她眼裡一貫都是高不可攀,冷如冰泉的,衣衫總是一絲不苟,帶著寒冰一樣的溫度,讓人不可靠近。他從來沒有露出過哪怕一絲一毫的鬆散。
而現在不同,他穿著一身灰褐色的長衫,不怎麼合身也就罷了,袖子腿下短了一截,腰上鬆鬆垮垮,</他的長發隨意用一根發帶挽了起來,像是隨處可見的平民。
也就是那張俊俏得過分的臉,讓他不像個普通平民。
男人靜靜看著她。
柳安安心中忽然慌亂了起來。
她把暴君連累到摔下河水裡,他的衣服肯定也是因為這個換了,換言之,她又害得暴君衣衫不整,沒有天子威嚴了。
柳安安眼淚嘩嘩地,吸著鼻子愧疚不已。
“公子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凍著,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連帶著暴君摔下來,她可能還能活下去……
這下還指望什麼活下去,暴君怕不是在門外就地給她挖了個墳,隨手把她扔進去填土了。
褚餘眸光閃了閃。
背上的傷才裹了一層藥,小姑娘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傷,一醒過來就滿心擔心他。
哭得真慘,像個委屈的孩子。
這麼怕他受傷?
“我無事。”
他一撩衣擺,坐在柳安安身側,把手中端來的碗遞給她。
這是一碗濃稠的藥。小鎮子上,唯一的村醫開的。
小姑娘家在水裡泡了那麼久,本就體寒,再不去去寒,怕是要病得嚴重。
柳安安受寵若驚接過藥碗,一時之間,她心裡除了愧疚外,多了一種羞愧。
天下共主,帝王真的是帝王,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她拖累了,還要給她喝藥。
柳安安一點都不怕這是毒|藥,暴君想殺她直接就能動手,何必多此一舉呢。出於對暴君殺人能力的純天然信任,柳安安抱著藥碗咕嘟咕嘟喝完了。
好……苦!
她眼睛裡的眼淚滴滴答答的,癟著嘴苦得連嘴都張不開,生怕一張嘴,都要苦得她哇哇叫。
這下,柳安安忽然又有點彆的想法了。藥應該是真藥,藥裡麵有沒有黃連,就說不定了。
暴君……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柳安安尋思了下,他不像是個會在這種細節小事上糾纏的人。恐怕是這裡的大夫隻能開得出這麼苦的藥了。
罷了,好歹是藥。
喝完藥,柳安安後知後覺自己背上生疼。
火辣辣的那種。
“公子,我是不是……是不是受傷了?”
柳安安趴在床上,都不敢轉動一下胳膊。剛剛喝藥的時候被苦蒙了,這會兒才感覺到疼。
褚餘瞥了眼她的
背。
從水裡把人撈出來,渡了氣。兩個人落水後飄了很遠,上岸的地方距離鎮子已經不知多遠。又在烈日下抱著她,走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個村落,用一塊玉佩換了村子最好的一間房,請了老婦人來給她洗澡換衣,聽老婦人說,她身上小傷不少,最重的,是後背。
他檢查過了,是弓箭射過來,在她背上插|入一分的傷。
說起來不重,但是也不輕。
再加上小姑娘細皮嫩肉,連翻帶滾的<,背上青一坨紫一塊,猙獰的傷口流著血,看著實在嚴重。
“擦傷,不重。”
柳安安聽了這話,迷惑了。擦傷也這麼疼?難道是她自己嚇自己的?
聽信了暴君的話,柳安安先入為主,真的把自己背上的傷當做擦傷了,活動了一下手臂。
“嘶……”柳安安欲哭無淚,堅韌不拔問,“這個擦傷,是不是擦得有點重?”
好疼哦。
褚餘麵無表情,甚至有點想勾嘴角。
蠢丫頭。
傻得可愛。
柳安安傷得不算重。主要是她身子嬌弱,泡了冷水,又在烈日下小半個時辰,到了村子讓婦人洗澡,忽冷忽熱一場下來,傷口感染不說,夜裡直接起了高熱。
小姑娘夜裡忽然喃語,滿口胡話。
守夜的老婦人去隔間叫醒了褚餘。
“後生,你娘子起熱說胡話了!”
褚餘起身。
他提著一盞煤油燈。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滿臉通紅,閉著眼額頭全是汗,燒得發乾的嘴唇動了動。
“……”
他彎腰。
“公子,彆……我……”小姑娘的聲音又細又軟,黏黏糊糊,醉酒似的軟糯。
他直起身。
半黑半明中,褚餘讓那老婦人退下,挽了袖子坐在小姑娘的身邊,手裡捏著一方擰了水的帕子,生疏地放在她通紅的額頭。
褚餘低頭看自己的手。
這是他生平頭一回照顧人。
感覺有點奇怪。
半響,他的手指戳在小姑娘軟乎乎的臉頰上。
指尖發燙。
“孤親自照顧你,你要是好不了,孤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