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蓁蓁說道“倘若沒有再娶呢?”
沈夢雲要是不犯糊塗,不嫁三十幾歲的安平侯是最好的,如果沒記錯,這次賞花宴,她會見到沈夢雲,會勸一勸那位沈姑娘。
說實在的,給心上人做娘,聽著心上人喊自己娘親,沒必要,也沒意思,尤其是因為自己吃醋,折騰兒媳婦,這個做法蠢到了極致。
沈夢雲的家世好,長得也不錯,沈家還有林家把這位嫡小姐看做是眼珠子一樣,找個青年才俊比起來那位安平侯豈不是強百倍千倍?
謝謹之說道“倘若此生侯爺都沒有嫡子,我到底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寧蓁蓁搖搖頭,“你說得不是,首先是侯府沒給你選擇,讓你做了侯爺的嫡子,瞞著天下人,甚至瞞著聖上,然後又悄悄地灌輸,其實你不是侯爺的嫡子,不應當任性行事,這算盤也打得太精明。”
謝謹之一愣,看著寧蓁蓁。
她的神情認真一丁點都沒有說笑的意思,“這事整個京都就沒有人知道,說明侯府裡瞞得像是鐵桶一樣,為什麼會有丫鬟像是無意說起,還之後能讓你見到了親生父母?想也知道,肯定是養了孩子,又嫌孩子煩,仗著不是親生的,就這樣行事,說白了就是心理學……”
寧蓁蓁差點說漏了嘴,其實是心理學上的一種應用,是一種情感操縱。
寧蓁蓁把這種情感操縱給謝謹之講述了一番,“這種法子,太下作,沒有用在孩子身上的,是侯府不厚道,再說了,德不配位?萬萬莫要如此想。”
寧蓁蓁對著謝謹之一笑,想著這位也是被侯府情感操縱的小可憐,難怪不怎麼愛說話,目光如同今夜的月色一般,透露出如水的溫柔,“既然是從旁支抱養來的,若是有求學上進的想法,族裡也會給支援,且說一句,滿京都的閨秀,誰不羨慕我嫁得好,沈家姑娘先前總是追逐夫君,甚至上次在成衣閣裡,又巴巴尋了機會與夫君私談,若是生在清貧之家,夫君是男兒,有讀書的天分,但凡有些見識的父母,都不會埋沒孩子的天分,咬牙把孩子送去讀書。既然是侯府的旁支,不會是目光短淺,就算是父母目光短淺,族長也不是如此。”
因為越是有族中榮華人物,除非是和族裡有仇,不然是會捐錢修祠堂,修學堂。族裡是同姓之人,有天然的血脈聯係,若是族裡有人有出息了,反過來可以幫助侯爺。
謝謹之是京都裡出了名的文武雙全,這種天生聰慧之人,要是寒門出身,說不定現在已經考上了狀元也說不準,說不定現在要是在翰林院裡,比這樣的小武官前途更好。
月下她溫柔的目光把謝謹之心都燙了一下,在聽提到了沈夢雲,又有些緊張,難得結巴說道“你說上次成衣閣……”
寧蓁蓁杏眼彎起,笑著說道,“哪兒有人直愣愣地潑東西,尤其是掌櫃的,那些人精,哪兒有行事如此魯莽的?我想,沈姑娘不甘心,夫君與她說說也好,好讓她死了心。”
謝謹之還攥著寧蓁蓁的手,忽然想到了自己曾幻想過的嬌妻,是不是便是如此這般。
他們兩人現在八角亭裡坐著,攥著妻子的手,有一種心中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感覺。
寧蓁蓁的話裡中心思想是,既然他是侯府嫡子,對外老夫人和侯爺都默認了世子爺這個稱呼,沒道理不用侯府的銀子,謝謹之這個侯爺嫡子有什麼做的不合格的?
對上恭敬,對下寬容,還是侯府的臉麵擔當,何必要過得這般清苦?本就是安平侯府對不住他,既然把他當做了嫡子,就應當比照其他人家的待遇,而不是用情感操縱當年一個小小的孩童。
謝謹之還是有些不認同想要拿銀子的想法,這麼多年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侯府,這種觀念不是寧蓁蓁一兩句話就可以拐的過來的。
“夫君喜歡作畫嗎?”
謝謹之不知道為何妻子提到這個,開口道“尚可。”
“作畫確實可以拿到銀子,不過若是為了這個目的,畫得不一定是自己想要做的,不是嗎?”寧蓁蓁說道,“靠自己的勞力賺銀子,是不錯,最好的法子還是有了資金,讓錢生錢。”
這就是資本論,有侯府這樣的靠山,用那些原始積累錢生錢,要比作畫值當,而且一旦上了正軌之後,並不累心。
“現在隻是友人應酬,做些畫,今後若是有了孩子,也難道要一直作畫?雖說父母在,無恒產,總要為將來著想。”寧蓁蓁是想要勸一勸那位沈夢雲,但是沈夢雲要是不聽她的,要是再生下一雙兒女。
那些鋪子可以放在妻子的名下,謝謹之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
明明比寧蓁蓁要大,反而還要靠她點撥,有些不好意思,妻子說的是,總是得開始經營。
那些銀子就由著妻子折騰,謝謹之準備多做一些畫。
“這些銀子我都會記賬,等……到時候就知道如何處理了。”寧蓁蓁笑了笑。
如果要是沈夢雲還是要進府,沈夢雲想要蹉跎她之事,定然是不肯讓對方如願的。還有兩門美妾,倘若謝謹之納了,就算是現在見他覺得可憐可愛,也頗為體貼,她也不會留在侯府裡。
原本柳華蓮恨得是沈夢雲的欺辱,她性子一直軟糯,沒什麼報複回去的想法,隻想要自己的日子過得好。
侯府如果還是要被沈夢雲攪成一灘渾水,她估計那個時候身體也養好了,就會跳出侯府這個泥潭。
謝謹之不知道寧蓁蓁心中所想,隻覺得她的笑容杳然,有一種被風吹走的錯覺。
他下意識地把嬌妻的手攥得更緊一些,不許她飄然離去,心中更是一瞬間有些慌亂,除了攥得緊一些,有一種彌漫的感覺,若是她鐵了心飄然裡去,他攥著她的手也不過像是捏著手中沙,怎麼握得緊,沙也會從縫隙之間流瀉而出。
寧蓁蓁說道,“好了,出來坐了許久,回房罷。”
那種隨時要離開的錯覺淡了些,謝謹之點點頭,悄悄調整了手裡的姿勢,與她十指相扣。
她原本要說的是可以虛開高價的商鋪,他在兵馬指揮司,對城裡的商鋪稱得上是熟悉,就說了幾家名氣很大的鋪子,寧蓁蓁的記憶力不錯,都記在心中。
第二日的寧蓁蓁就去了其中一家鋪子,選了海外來的紅珊瑚盆景,掛在了安平侯府的賬麵上。選定了禮物,還要她的衣著,從衣衫、頭麵、到需要綴在繡鞋前的東珠,還有一身時興樣式的披風,寧蓁蓁在外轉了一圈,算下來,足足掛了千兩有餘的賬。
這讓管賬的鄒嬤嬤臉上發青,就算是大長公主送帖子過來是她知道的,這也太多了,超出了她的意料。
不想見到寧蓁蓁的侯府老夫人也把人叫到了她麵前,沒好氣地說道,“賬都在這裡,你拿去退了。”
因為是簽單,先把賬單給送了過來,結賬了之後,才會把東西送過來。
寧蓁蓁看著老夫人,輕描淡寫地說道,“為何要退?這些不值當多少銀子。”
老夫人他們會心理學上的情感操縱,她對心理學上那些更是清楚,怎麼樣的語氣讓人生氣,怎麼說。
“不值多少銀子?”老夫人被寧蓁蓁的話氣得肝疼,“柳氏,你統共嫁妝都沒有這麼多,現在居然說沒多少銀子?好大的口氣,也不怕大風閃了腰。”
“孫媳在柳家確實沒有經手過這般多的銀子,隻是這是去大長公主的賞花宴,這些東西都是孫媳特地挑的,尤其是珊瑚,這是東洋過來的,所以價格貴了些。”
“那宴就推了,昔日裡也沒有見過你參加。”
“昔日裡,我尚且是柳家人,家父是禦史,大長公主恐怕不喜家父。”寧蓁蓁說道,“大長公主向來是和武將交好,過往不忍擾了老夫人清淨,從沒有邀請過安平侯府,現在孫媳若是不去,那今後便和那些武將的女眷更疏遠了。孫媳知曉老夫人不喜鋪張,隻是這代表的是安平侯府的臉麵。再說了,倘若孫媳真的不去,外人也不知道怎麼想侯府,大長公主又會怎麼想。其他武將都是擰成一根繩,單單安平侯府在外,也不大妥當吧。孫媳想著,這宴會要參加,還得風風光光參加。”
她的聲音細細的又尖銳,而且說得絮絮叨叨,聽得老夫人是頭疼。
寧蓁蓁說話很是刻薄,繼續說道,“孫媳還特地打聽了一番,咱們侯府雖說沒多少底蘊,沒有什麼值錢的擺件,錢應當是不缺的。能用銀子買的,我想在老夫人這裡也算不得什麼。”
什麼叫做沒什麼底蘊?老夫人被氣得發抖,瞪著寧蓁蓁,“你說得這算是什麼話?”
寧蓁蓁說道“先前祖母也是這樣同孫媳說得,府裡沒什麼好東西,給了孫媳紅封。孫媳挑這些,都是市麵上不錯的東西,穿戴在身上,務必不會墮了侯府的臉麵,送大長公主的東西也拿得出手。孫媳尚未嫁人時候,主母款待,也跟著嫡姐見過不少的賞花宴,詩會,見過不少好玩意,孫媳沒什麼錢,還是見過一些市麵。”
侯府確實有錢,就是老夫人不喜謝謹之,被寧蓁蓁這一番搶白氣得厲害。不過是說沒底蘊,恨不得指著鼻子說她沒見識。
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女!
老夫人被寧蓁蓁氣得七竅生煙,偏生,最關鍵的是,這宴會還真得去。
因為兒子天煞孤星的命數,這侯府裡沒有侯夫人,過往的宴會不去也就算了,現在謝謹之已經娶妻,不去大長公主怎麼想的,還不好說。
老夫人心不甘情不願,捏著鼻子,隻能夠認下了這些賬,等到人走了,還是氣不順,恨得咬牙。
鄒嬤嬤讓年輕的丫鬟們退下,用美人槌輕輕敲打老夫人的背,“這是小人得了誌,何必與她計較。”
老夫人啐了一口,“這猖狂的模樣,不知道是隨了誰?”
鄒嬤嬤順著老夫人的話罵了幾句,“若是要敲打,不如去見見那戶人家。”
老夫人一愣,隨即明白了鄒嬤嬤的意思,“你是說?”
鄒嬤嬤笑著說道,“她如此行事如此猖狂,還不是覺得自己攀了高枝,得讓她知道府裡頭的世子位置。”
謝謹之太過於乖巧,敲打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老夫人這樣聽鄒嬤嬤一說,才想起來這一茬。
“是該如此。等大長公主的宴席之後。”老夫人憤憤說道,“看這小婦如何猖狂,若不是我兒……”
老夫人有些愁眉苦臉,想到了兒子的命數來。
丈夫從旁支裡抱來了謝謹之,老夫人到底不甘心,讓丈夫沒有庶子,結果府裡的傳承給了旁支算什麼?
說是當年老侯爺在疆場殺了太多人,還屠了城假裝是突厥人所為,那位大師的意思是有傷天和,才導致了嫡子的命數。
丈夫在世的時候一直求,等到丈夫去了,老夫人還是求破解的方法。在堅持了許多年之後,那位大師終於透露出一點天機,若是有貴女主動求嫁侯爺,而不是侯爺求娶,便可逆轉“天煞孤星”的命數。
現在侯爺已經是年近四十,“兒子”都到了娶妻的年齡,老夫人還守著那個希望,既然大師給了破解的法子,定然天無絕人之路。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