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亡國第二十九天(1 / 2)

她不解道:“我身體挺好的,就不用了吧?”

老大夫捋著胡須:“你相公疼你,怕你這些時日吃苦勞身,就當是診個平安脈了。”

秦箏看向楚承稷,後者對她點了下頭:“去吧。”

秦箏覺得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體檢了,也沒再猶豫,走過去坐到桌旁,伸出手腕。

老大夫手指搭在秦箏腕兒上,沉吟片刻道:“肝氣鬱結,脾胃虧虛,當是憂思過重所致,問題可大可小,自己平日裡還是需要多加調養,我給你開個補氣怡神的方子。”

秦箏自己沒覺得有哪兒不舒服,被大夫診出這麼些症狀來,還有些訝然。

不過轉念一想,這不就是後世說的精神緊張,壓力過大嗎?

穿到賜死現場,一路遇險苟到現在,她要是半點壓力沒有就怪了。

秦箏並沒覺得老大夫說的這些有多嚴重,向老大夫道謝道:“多謝大夫,我會多注意的。”

楚承稷卻是擰起了眉心,她是憂思過重,心緒不寧,晚間才睡得不安穩?

老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道:“先前你相公受傷,你衣不解帶照料他,我還說你相公能娶到你這樣的娘子是他的福分,如今看來,女娃子你自己也是個有福的,瞧瞧你相公多體恤你,生怕你受累落下病根。”

秦箏抱赧垂下眸子,看不見楚承稷聽見老大夫這話是何神情。

她自己卻是有些不自在的,她對他的那些猜測始終都隻是猜測,和這麼一個強大又安全感爆棚的人朝夕相處,想做到心如止水還是有點難。

老大夫寫完方子,拿起紙吹了吹,看著上邊的墨跡,誇道:“你這筆好用!寫出來的字瞧著都比以往有筋骨。”

楚承稷道:“隨手製的,您老喜歡,改天我再做一支送您。”

老大夫顯然真饞那支紫毫,頓時捋須一笑:“那我就占這個便宜了,硯紙你繼續用著,不必急著還我。”

秦箏拿了診金給老大夫時,老大夫擺擺手不肯收:“你相公答應給我做一支紫毫,那便是診金了。”

老大夫收拾起藥箱,不忘對楚承稷說:“等你有空了,咱們再殺幾盤,你那日破我的棋局,我回去琢磨了好幾天,可算是琢磨出如何勝你了。”

楚承稷淡笑著點頭說好,卻像是穿林而過的風,看著溫和,卻叫人尋不到根。

老大夫走後,他才看著秦箏歎了一口氣,“阿箏是不是想家了?”

嗓音罕見的柔和。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停了,初陽從窗外照進來,灑落在他身上,他整個人都沐浴在光影裡。

可能是他這一刻被初陽籠罩的模樣太溫柔,也可能是“家”那個字太觸人心弦,秦箏心口像是被什麼柔軟的觸角輕輕碰了一下,再堅固的心防都有些潰不成軍。

家?

她的家,在幾千年後的異世,早回不去了啊。

眼底突然有些發澀,她隻輕輕點了下頭:“嗯。”

言罷就垂下了眼睫,試圖逼退那股澀意,不想叫他看出什麼。

很奇怪,人在真正難過的時候,反而想藏起來。

一隻大手落在她發頂,可能是想安慰她,不輕不重地揉了揉:“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去的。”

或許是某一瞬間她身上那股蒼涼的孤寂感讓楚承稷覺得似曾相識,他那雙清冷而溫和的眸子多了幾許彆的情緒:“不會太久。”

秦箏感受著揉著自己發頂的那股力道,眼睫低垂,下意識掐緊了自己指尖來抵禦心裡的那份悸動,還有一分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

***

巳時剛至,林堯就遣人來請楚承稷去祠堂。

秦箏這時才得知昨夜二當家竟帶著西寨人前來突襲,好在被楚承稷帶人拿下了。

她下意識看了在院門口同前來傳話的漢子交涉的楚承稷一眼,她們來祁雲寨不過幾日,讓林堯兄妹困擾多年的西寨,就這麼被解決了?

或許,這也是那夜他和林堯密談的一部分吧。

祁雲寨的勢力已經擰成一股繩了,下一步……他要麼是招兵買馬壯大勢力,要麼就是集訓祁雲寨這群莊稼漢。

之前水匪突襲,在堰窟時秦箏就注意到山寨裡的武器裝備很不齊全,往後若是同朝廷的軍隊作戰,以山寨裡目前的武裝水平,無異於是以卵擊石。

不管是招兵買馬還是置辦武器裝備都少不了銀子,祁雲寨並不富庶,楚承稷和陸家那邊雖聯係上了,但還沒正式碰頭,陸家現在靠淮南王庇護,不好明麵上支持他,暗中給些銀錢應該還是可以。

就是不知道陸家能給多少了。

秦箏一番思索,直覺楚承稷暫時不會招兵買馬擴大勢力,畢竟養一支軍隊花銷可大著,他不如把現有的銀錢都投放到祁雲寨這些人身上,他需要一支精銳。

等把祁雲寨這些人帶出來了,往後再擴大勢力時,新來的自有祁雲寨這些人帶,這樣一層一層疊下去,才能形成一個穩固的管理體係。

秦箏想著這些,耳邊又回響起楚承稷那句“不會太久”,她猛地打住了自己的思緒。

突然就很想找點事做分散注意力。

楚承稷已經去了祠堂,盧嬸子去幫山寨裡的人家插秧了。

日頭高懸,簷瓦上的水乾了大半,秦箏看了一眼屋子裡還沒拿走的接雨水的木盆,從堆放柴禾的牆根處找了把木梯,搭上屋頂,打算去把昨夜漏水的地方修補好。

瓦房會漏水,十有八.九都是房屋年久失修,經年風吹雨淋的,蓋的瓦移位了,或是瓦片上有空洞或裂縫。

她上屋頂後一番修檢,把昨天漏水的地方都重蓋了一遍,發現好些瓦都有裂痕,漏水最嚴重的地方,壓根沒有完整的蓋瓦,隻是用一些碎瓦片搭在上麵的,昨晚暴雨太大,把碎瓦片衝走了,才漏雨漏得那般厲害。

林昭風風火火來找秦箏時,秦箏正在用從外邊割回來的幾片芭蕉葉,將沒有蓋瓦的地方暫時蓋住,又用碎瓦片壓實。

林昭進門就仰著頭往屋頂上喊:“阿箏姐姐你們這邊也漏雨?”

忙活一上午,秦箏額前出了些汗,她手上沾了瓦片上的淤泥,隻抬起胳膊擦了擦汗,道:“昨晚漏了一整晚。”

林昭道:“瓦片不夠拿漿了黃泥的茅草蓋著也好,怎地用芭蕉葉,這東西可管不了多久。”

秦箏蓋好瓦扶著木梯從屋頂上下來:“怕今晚還下雨,暫時頂著,等天晴了,就燒青瓦把這些壞掉的瓦都換掉。”

早上才露個臉的太陽,這會兒又鑽雲層裡去了,天陰陰的,不知什麼時候又會下雨。

林昭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燒青瓦?”

秦箏下到地麵來,到院子裡的大缸處,舀了一瓢昨晚接下的雨水洗手,道:“我瞧著寨子裡蓋青瓦的房子少,大多都是茅草頂,茅草頂容易漏雨,還是改蓋青瓦好些。”

林昭一臉驚喜:“阿箏姐姐你還會燒瓦?”

秦箏哭笑不得:“那又不是什麼技術活,真要說,得是苦力活,山下應該就有不少瓦匠會燒。”

上輩子,秦箏老家就有一個出名的磚瓦窯,八十年代那會兒,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是靠燒磚瓦富起來的,她爺爺在磚瓦窯裡乾了一輩子,製瓦製磚都是一把好手,後來磚瓦窯倒閉了,家裡缺個瓦少片瓦什麼的,也是她爺爺自己燒,秦箏打小就看她爺爺做那些,對燒磚製瓦再熟悉不過。

後來城市雖然淘汰了青瓦,她參加工作後也沒再接觸到過,但秦箏還是對青瓦有種莫名的情結,可能是兒時記憶裡煙雨朦朧下的青瓦簷太過美好,也可能是黃黏土燒出的瓦,總能讓她聞到到類似故鄉泥土的氣息。

林昭沒發現秦箏這片刻的失神,笑道:“山下有工匠會那也不是咱們寨子裡的啊,再說了,叛軍剛入主汴京,各地州郡還有不服他的勢力,占山為王的匪寇比比皆是,官府不作為,百姓天天被搶,活命都成問題了,哪還管得了房子上那幾片瓦,便是有個瓦匠鋪,這會兒也早關門大吉了。”

怕秦箏誤會,她忙打補丁:“咱們祁雲寨可跟那些下九流的寨子不一樣,我爹綠林出生,給寨子裡立的規矩就是劫富濟貧,專搶貪官汙吏。我爹死後,那會兒我哥也還是個半大孩子,壓不下二當家,不得已才分了東西寨,這麼些年,祁雲寨的名聲就是被西寨給敗壞了的!”

秦箏聽她說起這些,想起昨夜西寨的事,句:“聽說昨夜二當家帶人突襲被拿下了,東西寨應該可以合並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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