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臣忙道不敢,再不敢多說一詞。
大皇子這才緩緩走回主位坐下,陰鶩道:“還不快去送信!”
謀臣連忙退下。
帳內空無一人,大皇子卻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道:“父皇當年就是這樣做的,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父皇能坐上皇位,本王也可以!”
想到李信是怎麼套牢沈彥之這條瘋狗的,他一下一下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來人,送聘禮去安家!”
安元青還在楚營,要想這顆棋子永遠為自己所用,他不可能一直扣押安家人,但收了安家女,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就像他父皇迄今還拿著沈嬪的命逼沈彥之就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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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送到沈彥之耳中時,他正在喝一碗苦得嗓子眼兒發啞的藥。
得知大皇子的計劃,他隻是嘲弄扯了扯唇角。
李家這父子,可算是把薄情寡義這一套玩明白了。
“隨他去吧。”沈彥之眉眼低垂,嗓音平靜得過分,麵不改色喝下了那碗旁人聞著藥味都連連皺眉的褐色藥汁。
藥喝得多了,慢慢就習慣苦了。
同樣的,肮臟見得多了,心腸也就硬了。
比起當年把他拖進地獄的那場局,這又算得了什麼。
入夜後下了一場暴雨,衝去了連日的暑氣。
沈彥之在這樣的陰雨天卻不太好受,穿透了陳青的身體、仍傷到他肺葉的那支箭,留在他身上的傷口痛得他輾轉難眠,一如那箭的主人在他心上剜出的那些鮮血淋漓的口子。
為了在老皇帝跟前苟活,就奪娶他未婚妻;他的阿箏失憶了,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又趁虛而入!
恨意似一把啐了劇.毒的野火,燒得他五臟六腑生疼。
這副清雋俊雅的皮囊下,早已隻剩一個遊走於人間的惡鬼。
他和前楚太子之間,早晚有一場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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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要納貴妾了,安元青還在楚營,未免他身份太早暴露,納他長女為妾一事,隻有大皇子身邊幾個親信知曉。
被扣押在陳營的安家人以淚洗麵,到了納妾這天,一頂小轎就把人抬進了王府,莫說親朋賓客寥寥無幾,就是嫁妝都隻有幾身尋常衣物。
小門小戶嫁女,都沒有倉促寒酸成這般的。
大皇子沒放出風聲來,但沈彥之作為“親信”之一,還是得去捧個場。
他在席間隻喝了兩杯薄酒便以身子不適、不勝酒力告退。
陳欽看出沈彥之回來時整個人很陰沉,卻不敢多問,隻專心趕馬車。
沈彥之按著一陣陣抽疼的額角,疲憊閉上了眼。
大皇子在惡心人這塊,跟他老子也是學了個十成十。
故意在席間提起李信當年納沈嬋為貴妾的情形,是為了給誰難堪不言而喻。
沈嬋當初被榮王和繼母偷偷送與李信為妾,為避人耳目,連一台像樣的花轎都沒有,比今日安家女的境遇還不如。
沈彥之清瘦的五指死死握成拳,他李家給的,他終究會十倍百倍奉還!
馬車平穩地向前行駛著,陳欽卻猛拉韁繩,長“籲”一聲,喝問:“攔路者何人?”
馬車裡緊閉雙目的沈彥之隨著這聲喝問掀開了眼皮。
車外有女子啜泣著哀求:“大人,您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
能知曉他們的行蹤,還準確攔下他們的馬車,這女子顯然來路不一般。
陳欽不敢擅做決定,等車廂裡的沈彥之發話。
沈彥之嘲諷勾了勾唇,緩慢出聲:“讓她上車。”
安若妍局促上了馬車,拎著包袱坐在馬車一角,不敢看車中的男子。
沈彥之笑意溫和又危險:“安小姐此刻不該在王府麼?”
安若妍白著臉道:“上花轎的是……是我貼身丫鬟。”
沈彥之繼續溫溫和和詢問,眼底卻全是冷光:“何人讓安小姐攔我馬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