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紅妝,盛宴難再。
文淵侯出嫁這日,整個京城都熱鬨非凡,數十裡的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在街尾,百姓們立於兩旁,亦有孩童在其中奔跑玩鬨。
紅綢與鮮花鋪撒一路,鮮豔嬌美,陽光都好似透著暖暖的紅。
褚尋真身著逶迤拖地的仿佛紅雲籠霧的大紅嫁衣,手挽薄煙軟紗,被褚空寧背起送出府外。
“大哥。”褚尋真忍不住輕聲說,“我真的要嫁人了。”
褚空寧輕笑:“都已經穿上嫁衣,門都出了,還說這種話。”
“仿佛在做夢般……舍不得祖母,爹娘還有你們。”褚尋真眼尾泛紅道。
褚空寧:“噓,這話可彆讓兩個小的聽見,昨天晚上都哭了一場,好不容易才被我哄睡著。”
這會兒還能聽見兆年瑞年跟在後麵哼哼唧唧的喊著阿姐。
他慢慢將褚尋真放下,由戚司安小心的牽過去。
低垂的視線裡有流蘇顫動,衣袍偏飛,紅色的花瓣飄灑而下,她的嫁衣與鮮紅的衣角挨挨碰碰著。
褚尋真不由得拉住戚司安溫暖而乾燥的手,隨即被緊緊的握住。
“彆怕,我在。”戚司安輕聲道。
“嗯。”褚尋真抿嘴笑起來,隨後被他慢慢遷入轎中。
從將軍府到瑞親王府,一路上百姓們祝福的聲音不斷,敲鑼打鼓,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不算長的一段路,愣是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
太後早先便送來賀禮,而瑞親王有次殊榮,大婚竟是盛佑帝親自主持,坐在主位上,待二拜高堂。
“父皇對他如此看重,三弟不擔心嗎?”戚奉景終於從府裡出來,臉上的刀疤從眼角斜到後耳側,整個人變得陰鬱非常,此時麵無表情的看著堂內其樂融融的景象。
戚奉齊輕笑道:“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大哥覺得我會擔心嗎?”
戚奉景陰鬱的看了他一眼,半響冷笑道:“你倒是能忍,現在才……”
“殿下。”就在此時,兩人的身後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
寧婉瑤走過來道:“殿下原來是在與三皇子說話,可叫臣妾好找。”
她先是對戚奉齊禮貌的笑了笑,隨即攬上戚奉景的手臂,溫柔又擔憂道,“前些陣子才生了場病,才好轉更要注意休息,隨臣妾來吧,殿下。”
戚奉景看向她,眼神難得有幾分溫和,卻也隻是幾分而已,依舊陰沉。
“殿下。”寧婉瑤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拉過他的手,帶戚奉景離開。
看向兩人背影,有人在戚奉齊身旁小聲道:“殿下,大皇子竟然如此聽大皇子妃的話?”
戚奉齊表情淡淡:“皇後如今形同被廢,寧國公府還算有良心,沒有在大哥臉被毀後落井下石,寧婉瑤……倒是聰明。”
知道束著戚奉景,不然,若他闖出什麼禍事來,恐怕會連累到寧國公府。
“殿下,要不要……”
戚奉齊看他一眼,將人看的低下頭去,“不必有多餘的動作,懂嗎?”
皇位已是他手中之物,守住本分便可,多餘的動作隻怕會橫生事端。
“是。”
……………………
被送入洞房後,褚尋真才算鬆了口氣。
妙舟與妙竹陪嫁過來,端了一碗甜羹進來,妙舟道:“小姐,王爺怕您餓著,特意囑咐廚房做了碗甜羹,先吃些墊墊肚子吧。”
褚尋真吹起麵前的蓋頭,流蘇輕揚,笑道:“身後還有紅棗花生,也放些在甜羹裡。”
妙竹捂嘴笑道:“小姐淨說笑,後頭的早生貴子,哪能放甜羹裡麵。”
“我吃進肚子裡,不更加是早生貴子了嗎。”
妙竹:“……這倒是有理。”
她說不過小姐,隻能看著蓋頭下的嬌俏美人拾了些紅棗,剝了點花生扔在甜羹裡吃下去。
外麵熱熱鬨鬨的,外廳的聲音都能夠傳進屋裡,褚尋真喝完甜羹後,便問:“他們不會過來鬨洞房吧?”
“哪能啊,王爺給攔著呢。”妙舟笑道,“再者,陛下走之前也特意說叫王爺與小姐早早洞房,沒人敢鬨得太過分。”
聽聞此話,褚尋真紅潤的臉頰更紅,坐在床邊,覺得自己一口氣送的太早。
還要洞房呢……
紅燭劈裡啪啦的作響幾下時,外麵傳來穩健的腳步聲,褚尋真知曉是誰,忍不住抓緊身下的被褥。
她戴著蓋頭,視線遮擋,隻聽見門被打開發出咯吱的聲音,心跳得砰砰作響。
“都下去吧。”
“是。”
待門關好,戚司安腳步輕移,立在她的身旁。
隨即,蓋頭便被挑起,溫暖的燈火在視線裡跳動閃耀著,褚尋真瞧著繡鞋,眉眼低垂,心跳的厲害,半響,卻沒有等到下一步的動作。
她抬起頭,便瞧見戚司安的眼神裡泛著醉人的光彩,一眨不眨的正盯著她看。
眼尾泛紅,燈火跳動在裡麵,波光流轉,瀲灩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