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郭夫人雖然有些過於小家碧玉無大家之風,但好歹心性良善,並不是會刻意為難人的婆婆。
薑蕤於薑霆少年時離世,而那時薑霆已學有所成,才識不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和謙謙有禮的風度,誰也想不到他內心會如此脆弱。
郭夫人心亂如麻的狀態被文夫人看在眼底,她終於出聲,“阿瓊已離世,魏氏斷沒有阻你薑氏郎君續弦填房的打算。但此婢對主母不敬、對郎主不誠,不能留。”
文夫人不曾大怒,可見此事在她這兒不值一提,這婢子的命於她而言更是揮手可去。之所以在這兒耐心地和郭夫人交談,還是看在她是阿悅祖母的份上。
輕歎了一聲,文夫人道:“子衡年紀尚輕,日後為他娶個賢淑的妻子,誕下子嗣,總比這婢子所出的要好許多。”
不要這個孩子,維護的不僅是已逝的魏怡瓊顏麵,也是薑霆的。發妻離世的三月內就讓身邊婢子有孕,實在不是什麼好名聲。
郭夫人何嘗想不到這點,可她更了解兒子薑霆的性情,而且如今他還患了病。
眼見再不說出實情文夫人恐怕就要處置秋葉,郭夫人請退了周圍不相乾的仆婢,待隻剩幾人時,再忍不住流下淚來,“文姐姐,實在是……大郎他如今常日瘋癲,連我這個母親都不肯接近,更彆說娶妻生子。秋葉腹中的孩子,恐怕是他能留下的最後的血脈了——”
文夫人眉頭一皺,著實沒想到薑霆竟嚴重到了這個地步,郭夫人又道:“如果不信,儘可去屋內看看……他向來疼愛阿悅,當初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大郎是絕不會傷她的。”
“先莫急。”文夫人不認為她會說這種話來特意保全一個婢子,仍道,“這也並非一定就醫不好,可能是一時之症也未可知。”
說罷,芸娘已經十分會意地著人去宮中請太醫來。
郭夫人不知她打算,隻一味懇求。看得薑巍夫人連連搖頭,就算魏氏位高權重,但既為姻親,弟媳著實不該把姿態擺得如此低,文夫人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屋內僵持許久,文夫人不由輕歎一聲。
她忽然偏頭看向阿悅,柔聲問,“阿悅聽懂了嗎?”
“……嗯?”阿悅一時怔住。
文夫人接道:“阿悅幫我拿主意罷,你覺得該如何呢?”
誰也沒料到,文夫人用這種事去問年僅五歲的小娘子。
郭夫人卻好似看到了希望,急忙轉頭看向孫女,神情切切,“阿悅乖,你幫祖母說說,留下你弟弟可好?”
婢子秋葉像領會了什麼,撲通也跟著跪在了阿悅身前,涕泗橫流,“小娘子——婢隻是見郎君成日頹靡,不想他再消沉下去才有此一舉。以後婢一定誠心伺候郎君和小娘子,再不敢僭越,隻望小娘子能繞過腹中的孩子一命。”
她咚咚磕著頭,不一會兒就磕出血來,看著極為嚇人。
兩人的哭鬨聲似魔音入耳,嗡嗡響個不停,阿悅不由有些頭暈。
“小娘子。”蓮女慌忙護住阿悅,其他人也上前幫忙,好歹把她和秋葉隔了開來,心中實在不解。
夫人怎麼能把問題拋給小娘子呢,還有郭夫人,明知小娘子身體不好,還這樣逼迫她。
小娘子這麼點大,能聽懂什麼呢。
隔著一眾人,阿悅依舊能看到郭夫人充滿期盼望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兒。
隻這一瞬間,那個一直讓她記不起的夢忽然就有了內容。
她想了起來。
想起的不是麵前的場景,而是這個孩子的身份。
這個孩子……準確來說這位年紀最小的男配按照現今的狀況來說,應該算是薑霆的孩子、小阿悅同父異母的弟弟。他被祖母郭夫人驕縱長大,最依賴的卻不是自己的父親或祖母,而是一年見不了幾次的親姐姐小阿悅。
但小阿悅有個當皇帝的外祖父,又被封為翁主,身份比他貴重太多,根本不能隨意接近。小阿悅死後,年少的他很輕易就被自己的表姐郭雅所勾、引,不知不覺中為她取的許多小阿悅的物件,製造許多與其他幾位男配接近的機會。
當然,阿悅眼下在意的不是他今後會如何,隻是依照劇情的畫外音提示,這個孩子……呃,他根本就不是薑氏血脈。
婢子心比天高,一心想爬上郎主床榻成為侍妾。無奈薑霆對早逝的夫人用情太深,清醒時根本不讓婢子靠得太近,醉酒時……醉酒時不是在發瘋就是在發瘋的路上,再者真正醉酒的人其實也無法做下那事。婢子幾番試探都無法達成所願,最終一狠心,做出了被郎主幸過的模樣,背地裡實際另與護院私通。
這個孩子就是那個護院的。
郭夫人不知內情,這婢子是她撥給薑霆的,哪能想到會有如此大膽的心計。再者她因薑霆的狀態失望甚深,這時候婢子的身孕於她來說就是救星般的存在,如何會去懷疑。
阿悅本來還以為那是個不得了的噩夢,這一回想,在眾人的目光下不由陷入深深沉思。
她……難道要親手把這頂(綠)帽子給薑霆扣上嗎?
作者有話要說: 郭夫人(興奮.jpg):大郎,我親手給你尋的帽子,快戴上
不要擅自填補我的腦洞
因為它有這————————————————————麼大
And,爹不重要,他真的不重要,我都不知道他以後還有沒有出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