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帝心 卯蓮 6556 字 5個月前

文夫人垂眸不經意望了望她,沒有阻止,任她跟去了停靈的奉安殿。

平日皆是儒雅有禮、風度翩翩的公侯大臣,這會兒見著,竟個個都臉紅脖子粗,有少許幾個臉上掛彩,像是方才亂鬥過一次。

阿悅一眼望去,魏昭和老丞相站在正中,他臉色冷極了,眸似寒星,正說著什麼。

“皇後娘娘到——”內侍的尖銳聲引得眾人側目,紛紛斂首,恭敬地等待文夫人入內。

在他們這兒,文夫人還是極有威信的。

一一掃過這幾人,文夫人坐也不坐,先發製人,“一個個都不小了,還是朝廷重臣,聚在這裡鬨,竟還動起手來,像什麼話?”

她道:“去傳太醫來給幾位大人瞧瞧,好好治,免得他們打壞了腦子,日後連人都不會認了。”

少數幾個人被她說得麵紅耳赤,知道皇後這麼不客氣地訓斥,是在譏諷他們敢在長孫殿下麵前動手,還懷疑他的身世。

其實身世存疑這話也是從廣平侯傅徳那兒傳出來的,其他人根本就迷迷糊糊不清楚,隻不過雙方帶了這麼些人,爭執過程中難免火大,真正打起來的時候,誰也記不清這是為什麼而鬨的了。

文夫人對魏昭道:“阿昭,祖母知你素來仁善,又愛惜臣子,輕易不舍得罰人。但如今你身份不同,獎罰並重方是上位之道,有人敢冒犯你,就是藐視你祖父和大綏國威,對這種人不必留情,直接拖出去便是。”

魏昭頷首應是,有人心中暗暗叫屈,皇後是沒瞧見這位殿下方才讓侍衛逮人的樣子,刀劍傷人不論,這也能叫仁慈?

傅徳聽不下去了,“嫂嫂,我等可並非有意冒犯,是純粹在為剛駕崩的陛下抱不平啊——”

一見是他,文夫人臉色稍緩,“原是存華啊,我方才一路進來沒仔細,竟沒瞧見你,還當站的都是那些不懂事的狂徒。你素來敬愛你兄長,又疼惜阿昭,真是辛苦你了,聽他受委屈便連忙趕來。”

傅徳臉色青青白白,一時竟不好接話,又聽文夫人問,“我在路上聽侍官說,有人在這兒亂傳謠言,竟敢編造阿昭身世,說他不是我魏家血脈!你可知這是哪個大膽狂徒說的?叫我揪出來,定得把此人扒皮拆骨才能解氣!”

文夫人語速不快,但語調的節奏極好,叫人不好插嘴,“阿昭年紀雖輕,但無論才智、胸襟,都得他祖父真傳,我再是放心不過。先皇傳位給他,合情合理,連老二老三他們都不曾有過意見,也不知是哪位紅了眼,竟敢編出這樣的誑語。”

真紅眼病.狂徒傅徳臉色更精彩了,文夫人這張嘴真是,平時溫溫和和不曾了解,隻知她慧極,竟不知還嘴利,堵得他幾乎說不出話。

放在平時,文夫人絕不屑於逞這樣的口舌之利。但她來時殿中就已經鬨成了這個模樣,那麼多官員宮人都隱約知道眾人是在為皇長孫的身世爭執,若她一來不先把話挑開了說,以絕對的底氣為孫兒撐腰,而是直接悶聲不吭去罰人,來日還不知要傳出多少風雨。

傅徳到底沒這麼容易被堵住嘴,閉了又閉,終於逮著機會開口,“嫂嫂,話不能這麼說!無根不長草,無風不起浪,平白無故的誰會突然傳阿昭的身世有問題,這樣明顯的事,若一點問題都沒有,叫人聽見豈非笑掉大牙。”

言之切切,不看內容隻聽語氣,任何人都要被傅徳感動。

文夫人看他,“存華的意思是,我還得為旁人這無事生非的一句,讓阿昭來自證清白?若哪日有人再去懷疑泰王身世,我又去哪兒表自己的清白?若表不了,是不是還要無顏去見你兄長了?”

“唉——嫂嫂莫要激動,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傅徳慢慢冷靜了下來,也知道該如何回了,“其實,是我和勤國公意外得知一事。”

他左右看看,道:“這邊兒人多口雜,也不好議事,嫂嫂,不如我們移步再談?”

文夫人應允,帶著他和勤國公、魏昭、丞相幾人一同去了清靜的書房。

人依然有些多,傅徳笑了笑,道:“說來,起初我們也是不信的。但畢竟涉及到皇家血脈,阿昭又即將承嗣,總得謹慎些為好。”

“有人偷偷傳信,告訴我們一事,道是……當初侄媳婦嫁入魏家前就曾與一人相好,隨後被迫與那人分開,這才使計嫁給了我那大侄兒阿玨。”

“本來這種兒女小事不該我來管,可信中提到,當初王氏是帶著身孕進的門,在生下阿昭前,還曾和身邊人說過想要催產的藥,說是甚麼……免得月份不對。這關係到阿昭的身世,我也不敢冒然就信,辛苦查了大半月,四處去尋當初侍候我這侄媳婦的老婆子,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塢城尋到此人。嫂嫂,你猜這婆子說的什麼?”

不待文夫人答,他長長撫須,“這老婆子說,當初王氏嫁來沒多久就有妊娠的跡象,養胎時思慮重重,還多次暗地托人去尋催產的藥物……”

“你胡說!”王氏急得雙眼發紅,竟也大著膽子打斷了他,“我從未托人去找過什麼催產藥,那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在胡言亂語,你就敢這樣在母親麵前汙蔑我和阿昭!”

傅徳也好脾氣,對她道:“此事於侄媳婦名節有損,是我的不是,但畢竟茲事體大,還望侄媳婦諒解。有些話我也還未說完,但既然你開了口,便先問一句,當初未出閣前,侄媳婦可曾當真與你那表兄有過甚麼?不管有沒有,還請告訴我此人現今何在,也好當麵對質一番,才好還你和阿昭一個清白。”

王氏的表兄便是荀溫,他改頭換姓後,任傅徳再大的本事也沒能找到,所以有此一問。但王氏已經知曉了此事,所以這一問,就問得她瞬間眼神就閃爍了下。

她要是個能麵不改色扯謊的人,前幾日也不會在文夫人隻輕飄飄問了幾句話就把事情全盤托出了。

傅徳和勤國公幾乎瞬間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兩相對視一眼,還要再逼問,文夫人開口,“好了!”

“阿昭的身世若有問題,最操心的也該是我,反倒累你們如此著急,事事急不可耐,竟在這不顧顏麵地逼迫一個後宅婦人,可不可笑?荒不荒唐?”文夫人緩緩道,“你們說的那老婆子何在?先把她帶來,我親自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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