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2 / 2)

帝心 卯蓮 8092 字 3個月前

阿悅無辜和他對視,“是啊,阿嬤也沒有和我特意說甚麼。”

“哦?翁主不妨……”

話沒說完被魏昭打斷,“溧陽不過是個孩子,丞相問她,她又能知曉甚麼。”

聞言,曹丞相深深朝魏昭看去,片刻又是一笑,“殿下這麼說,老臣確實不好再問了。”

他知道殿下愛護小翁主,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曹丞相覺得,翁主既然當了曾經帝後的寶貝,又是遺詔指明的皇後,縱使年紀再小,也不能一味護在羽翼下了。

況且,這位小翁主看上去可不像真正的懵懂孩童啊。

眾人在殿中候了有小半個時辰,那老婆子終於從侯府被帶入宮,顫顫巍巍跪在了文夫人麵前。

甫一看見老婆子這張皺巴巴的臉,王氏就把一聲驚呼咽回了口,她記起了這個人。

這婆子是她從娘家帶的,起初她在魏氏整日惶恐,小心翼翼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仆婢,有時便忍不住和她說道幾句。

王氏知道自己那時候傻,夫君都不懷疑,那胎明明說足月生也沒問題,偏偏她心中有鬼,總想做個早產的跡象,便時而想弄出個甚麼意外。譬如摔一跤,再譬如吃些催產的食物之類。

因是王家人,她覺得這婆子定不會嘴碎對魏家人說些甚麼,後來老婆子年紀大了些有兒女要接她回老家頤養天年,她便也允了。

何曾想到那些心慌意亂之下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會被人記那麼多年,如今反倒成了阿昭身世存疑的證據。

文夫人問,“這人你可認得?果真侍奉過你嗎?”

王氏張口就要否認,那老婆子卻大聲道:“夫人,夫人啊——老奴這十餘年可都一直惦記著您呐,夫人每到雨雪天就容易腹疼足寒,必得喝紅棗烏雞湯暖著。您最是喜愛婢的手藝,婢當初走的時候還教給了高娘子,也不知她可學到了其中精髓?夫人這老毛病可好些了罷?”

王氏:“……興許侍奉過罷,兒媳記不大清了。”

一看她神態,文夫人就知道八成記得清清楚楚,被這老婆子一喊,不好意思否認罷了。

文夫人不準備任她再胡扯一堆,“趙婆子,你也清楚我們為何傳你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把當初的事再完完整整地說一遍。”

說罷看著她輕聲補充,“其中若有半句虛言,你從此也不必再開口了。”

趙婆子咽了口口水,下意識瞄了眼旁邊的傅徳,這才張口道:“回稟娘娘,婢這輩子就沒說過一句假話。想當年,婢伺候夫人時,夫人最愛同婢說話,就是因為婢為人實誠、從不弄虛作假……”

“你這人廢話好多啊。”阿悅都忍不住開口,“讓你說正事呢,儘說些無關緊要的。要是太緊張了不會說話,要不要先給你十鞭子緩一緩?”

十足的刁蠻小翁主模樣,叫好幾人都忍不住側目。

魏昭似笑非笑地低眸看了她一眼,讓阿悅臉微微發燙,扭過腦袋去。

她就是故意的,這婆子明顯被傅徳收買了,在看他眼色行事,猥瑣拿喬的模樣叫人看得心煩。以她的輩分教訓不了傅徳,難道還嚇唬不了這人麼。

這樣赤|裸|裸地把魏昭的身世放在大庭廣眾下談論分析,縱使其中沒問題,阿悅也覺得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魏昭為人寬容,這會兒還能平靜大方地站著旁聽,阿悅卻覺得自己忍不住要記仇了,傅家父子就沒有一個好人。

趙婆子不認識她,也看得出她地位非凡,果然被唬住,“婢這就說,這就說。”

“當初夫人未出閣時,婢就在她院子裡伺候了。說句不大好聽的話,夫人不受郎主寵愛,在府中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那段時日啊……”

在趙婆子有些淩亂的回憶中,王氏出閣前到嫁入魏家的事,漸漸被拚湊了出來。

她作為仆婢,講述王氏時語氣自然是敬重的,但這口吻,越聽越讓人覺得,王氏不僅是個小可憐,還頗富心機。

隻加了幾句“不知為何堅持要去寺廟祈福”、“莫名走了那條小路”、“見魏家郎君中藥不去尋大夫反而非要單獨同他待在一塊兒”的話,聽來就不免讓人覺得,這些似乎真的很像是王氏的算計啊。

王氏麵紅耳赤,一直想反駁,又找不到插嘴的機會,旁邊還有文夫人在用眼神製止她。

文夫人並非是相信她,而是了解她根本沒有那個腦子去算計。

再者,魏玨當日是為父秘密辦事,連魏家人都少有知道他會經過那條路,王氏作為一個不受寵的深閨女郎,又如何能知曉?

趙婆子的話聽來曖昧,實則根本經不起推敲。

傅徳適時道:“那你可知,你家夫人在出閣前可與甚麼人有過來往?”

“這……”趙婆子遲疑時,又得了提醒,“比如表兄之流?”

趙婆子連連點頭,“是了,當時有姻親劉氏,和府上來往得頻繁。劉氏有位大郎君,生得風流俊俏,府上不知多少娘子有意,可惜後來劉氏落難了,也隻有我們夫人心善,會偶爾去看望那位劉家大郎,至於其他的……婢確實不清楚了。”

傅徳長長哦一聲,很是意味深長,“原來如此,那劉氏一族如今何在?”

“這就不知道了,當初好像舉族避難去了,去了哪兒也不曾告訴過旁人。”

“啊——”趙婆子忽然驚叫一聲,“對了,婢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傅徳道,“快說。”

趙婆子迷迷糊糊眨著眼睛回憶,“當初,夫人生了殿下後,還曾讓婢夜裡把一塊玉佩擲去湖裡,說甚麼……要忘儘前塵,婢當時模糊看了一眼,上麵、上麵似乎隱約有個劉字!”

“你胡說!!!”王氏再也忍不住了,自己過往的事被攤在眾人眼底下一一推敲琢磨,對她無疑是一種酷刑,在趙婆子說完這句話後,終於朝趙婆子衝了過去,途中帶下一把侍衛腰間的刀,借著衝過去的慣性,雙手就這樣直愣愣地插了過去,正插在趙婆子胸前。

趙婆子渾濁的眼猛然瞪大,啊了幾聲都說不出一句話,嘴中漸漸吐出血沫來。

王氏也震驚極了,渾身顫抖地看著她,身體往後一癱,雙手也順勢帶出了刀。

溫熱的鮮血飛濺而出,灑在阿悅臉上,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