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帝心 卯蓮 8189 字 3個月前

寧彧押了這人去審問, 阿悅不便跟去, 就回了房休息。

她換好寢衣平躺在床榻上, 腦中想的都是這幾夜感受到的視線。如果這個人當真像寧彧說的那樣, 是因為她的容貌失去理智鋌而走險, 又怎麼會僅僅呆坐在房中看著她?

阿悅不禁理了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本該睡得很沉的她在夢中都感到不對勁,察覺有人在夜半窺視,不得不去找了寧彧。

作為魏昭信重的人, 寧彧掌管了這縣丞府的一半侍衛,有調令的權力。魏昭走了, 他最需要保證的就是阿悅的安危, 所以即使不信, 對她的話也必定要重視。

他陪阿悅蹲守,果然蹲到了一人, 便去親自審問——

……不對。阿悅猛地坐起身, 手都在發顫,她中計了!

張口要大喊蓮女, 阿悅就被一隻手帕捂住了嘴, 有人在她耳邊低聲開口,“阿悅真的很聰明, 可惜……”

可惜什麼?阿悅努力轉過頭,瞥見一雙陰鷙的眼,這雙眼中此刻卻有火焰燃燒。

傅文修……

她失去了意識。

**

下雨了。

山路顛簸, 馬車搖搖晃晃, 和著淅瀝的雨聲把阿悅鬨醒了。

她迷茫睜眼, 眼前卻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擠進腦中,讓她難受得呻|吟了聲。

“醒了嗎?”一雙大手探來,憑記憶摸了摸她的額頭。

阿悅全然記了起來,驚得如同鵪鶉,僵硬地躺著,雙眼在黑暗中睜到最大也看不清麵前的人。

好處是,對方也看不請她。

“郎君放心,鄭叟配的藥不會有問題。”馬車外趕路的人大聲道,“翁主應該不會這麼快醒的。”

傅文修低應了聲,順勢把阿悅垂在身側的手握在了掌中把玩。

阿悅隻能努力使自己不要驚叫出聲,也不能露出任何抗拒,任他把她的手當玩具般揉來捏去。

她已經完全想通了,這就是個很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

放在其他事情上,她和寧彧絕對能察覺。可寧彧不知傅文修和她的事,根本沒想過傅文修會膽大到進入米縣來擄她,而她本人也是當局者迷,在想清楚的刹那就晚了。

傅文修是習武之人,人正常呼吸的輕重緩急他都很清楚,即使開始被雨聲和馬車顛簸遮掩,握了會兒阿悅的手,他也知道她醒了。

他沒有點破,而是放下了她的手,摸摸裙袖,自顧自道:“有些濕了,本就在小日子,受了寒更不好,幫她換了罷。”

說完就作勢要給阿悅脫衣,這下她再偽裝不下去,掙紮起來,“不、不用……我好得很,一點都沒有不舒服。”

“哦?”傅文修長應一聲,忽而近了些,“是何時醒的?”

雙眼看不清,阿悅也能從氣息和聲音感到他的靠近,伸手抵住,“剛醒的,你、你是何人,為何要擄我?”

她故作不知不認得傅文修的聲音,果然令他氣息有些不穩,像是生了鬱氣,“阿悅這麼快就不認得叔父了?”

驚叫一聲,阿悅這才結結巴巴道:“是……是那位傅二叔嗎?”

傅文修不信她不記得曾經的事,分彆時她已經八歲了,且還對他說過那樣激烈的一番話,怎麼可能那樣輕易忘記,便沉沉道:“阿悅不用和我裝傻,就算是當真忘了,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想起來。”

話落,馬車內立刻沉默下來。他的那些法子阿悅大致能猜到是什麼,絕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本來想以此避免和傅文修過於激烈的衝突,但看來他並不想讓兩人之間和平些。

看不清周圍,阿悅就儘量蜷縮著身子避免自己受傷,腦中飛速轉過許多人。

她不知道表兄什麼時候能回,如今能指望的、最會記掛她安危的恐怕也隻有寧彧了。

傅文修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偽裝,她自然也不會再想通過言語交談來套信息或者請求他放過自己,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隻是,這麼看來阿兄應該還沒有成功。不然傅文修得知消息,怎麼可能還有心思來算計她。

“阿悅是不是在想,等你的阿兄得知消息,能飛快從崤山趕來救你?”傅文修一語道破她的心思,一笑,“或者,是不是在心中笑話我,連父親的性命都將不保也不知,真是可憐,是不是?”

阿悅閉嘴不答。

“如果不是知道能趁機將父親困在崤山,你覺得你的阿兄,還會來米縣嗎?”

縱然從他的上一句話中推測出傅文修早知此事,甚至可能全程都是他的謀算,聽到這話時,阿悅心還是猛得一沉,不可避免焦急擔憂起來。

全是傅文修安排好的,那阿兄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傅文修淡漠道:“魏昭太過重情,這是他最大的敗筆,不論何時,這都是他失敗的根本。”

魏昭聰慧絕倫不錯,但他太驕傲了,又過於重情,前世就是因為這點被王氏一個小小婦人葬送了江山。傅文修了解他,知道以他的性情一定對父親的背叛深惡痛絕,會親自為魏蛟報仇,所以設下此計。

做戲很難騙到魏昭,可父親親自配合,是真的困在了那崤山,不信魏昭不會意動。

果不其然,魏昭來了,更是如他所想,帶了阿悅一起。

“重情重義絕不是阿兄的弱點,在我看來,這是他最令人欽佩的地方。”阿悅忍著幾乎因為擔憂而幾乎顫抖的聲音,她絕不容許傅文修詆毀魏昭,“你們自詡位高權重,揮手可取人性命,人人懼怕,是很威風。你們能用武力使人臣服,可一旦年老體弱,失去了無可匹敵武力和地位,當還有誰會聽命你?會臣服你?”

“阿兄不同,彆人敬佩的是他的才智,臣服的是他的心性,就算他手無縛雞之力,也照樣有大把的人願意效忠他!權柄在握,大部分人都能做到放肆,但唯有阿兄能夠克製,就像殺人容易得人心難,這是他的不同之處。情義二字,也是你永遠不能體會到的。”

這些話何其熟悉,當初他篡位成功見到阿悅,向她表明心意和嘲諷了魏昭後,她也是這麼反唇相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