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2 / 2)

帝心 卯蓮 8189 字 5個月前

傅文修冷笑一聲,“的確,我學不會他的仁慈,隻會殺人,所以阿悅說話還不小心些。”

“落到你手上,至多不過一個死字。就算你真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這麼說。”阿悅像是被激起了火氣,竟也不肯服輸。

黑暗中,傅文修陰鬱地看著她,似乎在考慮要怎麼對她。但片刻後,他還是忍著顫抖的手和額前迸出的青筋,打開車門坐去了外邊。

阿悅提高的心緩緩下落,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她是故意激怒傅文修的。

傅文修對她的身體有畸.欲,以前她年幼時他無法做什麼,如今她已是少女,也有了即將成熟的標誌,她很怕他會不管不顧做出什麼。

好在他極其厭惡魏昭,尤其是當她表現出對魏昭的親近時,他似乎就更控製不住情緒了。

阿悅的身體跟著馬車搖晃,蜷縮在一角,努力想著要如何才能脫身。

雨聲停止時,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外麵的人打開車門,阿悅才得以重見天光,雙眼陡然受到刺激,不受控製地流下了兩行淚。

她不願在傅文修麵前示弱,彆過了眼。但在這短暫的一瞥當中,還是注意到麵前除了傅文修,竟隻有兩個人,都像是他的屬下。

看見她微紅的眼角和淚水,傅文修沉鬱的心情微緩,輕笑一聲,遞去了帕子。

“放心,這裡不是軍營,我也不會用阿悅來做什麼。”

在傅文修的帶領下,阿悅見到了一處美麗的山穀,穀中建了排精美絕倫的小木屋,溪水潺潺,花草繁茂,竟是處人間仙境。

外麵不僅做了葡萄架,還搭了個秋千,漂亮極了,任何女子看了也要心動。

阿悅心更沉一分,他不準備利用她為這場戰事做什麼,難道打算直接把她藏在這裡嗎?

“喜歡嗎?”傅文修臉上帶了輕鬆的笑意,“這裡我找了一年,清理出地方搭建出屋子又用了一年。山穀四季如春,有幾處天然溫泉,周圍還放養了許多性情溫順的鹿和兔子,你們女孩兒最喜歡這些。”

傅文修像個興奮的孩子,想拉過她的手給她介紹周圍的一切。

“郎君回了。”恰巧木屋中走出一人,是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鄭叟。

阿悅依然認得他,也是這時才注意到,木屋前除了那些漂亮的花兒,還開辟了好幾個藥圃。

“嗯。”傅文修大步朝他走去,不忘帶上阿悅,“我把人帶回了,鄭叟現在就看看,她的心疾如何了。”

心疾?阿悅疑惑不解地在這兩人間來回掃視。

“既然人到了,就不用急。”

鄭叟不緊不慢地拿了手上的小瓶,走去藥圃那兒細心澆過,再去溪邊洗了洗手,這才慢悠悠往回走。

他的確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阿悅知道這點,可他為傅文修效命,注定讓她無法平和以對。

“翁主,彆急著拒絕我。”鄭叟把她的抗拒看得明明白白,他用醫者的身份讓傅文修待在了外麵,緩緩道,“你若道我助紂為虐,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的確為傅氏效命。但身為醫者,想醫治翁主的心絕無任何摻雜,再而……翁主的心疾若治不好,你走不了,我也走不了。”

治好心疾?阿悅震驚不已。

就算在現代,心臟病手術也是很麻煩的一樁手術,成功率也算不上高,縱使鄭叟的醫術再高明,又怎麼治?

鄭叟很快為她解惑,慢慢告訴了她,在她五歲、也即是七年前傅文修做下的決定。

“郎君這個法子雖然膽大無比,但絕非憑空捏造。七年來,有郎君的支持,我已換過無數次心,其中有牲畜也有人,如今把握已高達七成……”

“我不同意。”阿悅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情緒激動下胸膛劇烈起伏,“他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為我做這種決定?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何況連我的父親都不敢也不會隨意對我的身體做任何決定,他憑什麼?”

“憑心疾隨時可能會要你的命。”傅文修大步走來,“如今你雖看著康健無比,但根本受不得刺激,稍有不慎便會複發,且隻會越來越嚴重。到時不要說成婚生子,連三餐都要與藥石為伴!”

他放輕了語氣,誘哄道:“治好了它,你才能和尋常人一樣。”

“和尋常人一樣又能如何?”阿悅飛快戳穿他,“醫治心疾隻是順便,你分明想把我長久囚禁在這裡,擔心我會因此加重心疾,不治而亡,順不了你的心意。”

她直直看著傅文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不能痛痛快快地活,就算多活一百年,你覺得,我會因此高興嗎?”

鄭叟意外看來,完全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翁主竟是這麼個烈性子,當著郎君的麵就敢一口拒絕。

“不高興隻是暫時,但若能讓你多活一百年,我願意如此。”傅文修沉靜道。

“傅二叔,如果你擄我來是為了要挾阿兄,和他爭奪江山,我也許還能高看你一分。”阿悅心疾已然有了複發的趨勢,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潮紅,“但多年不見,你心中依然隻有私欲,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能拿去冒險。這樣的人,即便對我說一千遍一萬遍的喜愛,我又如何敢信。”

傅文修從容的臉色終於有了皸裂的趨勢,阿悅聲音漸弱,仍堅持道:“你想要的不過是這具漂亮的皮囊,我之想法喜惡,於你而言,應當是不值一提罷。”

不值一提?怎麼可能會不值一提。當初在深宮中,她隻要一蹙眉一難受,他就會止不住地暴躁心煩,樣樣都挑她最喜歡的送,怎麼會不在乎她的想法喜惡。

傅文修有片刻的茫然。

阿悅慢慢喘著氣,“你要的,隻是個禁.臠罷了,可彆再說什麼喜愛之類冠冕堂皇的話,本質……”

傅文修忽然抬手一切,讓她暈了過去。

“什麼時候能換?”低頭望了會兒,他這麼問。

鄭叟搖頭,“翁主很抵觸此事,如果強行換,可能會中途誘發心疾出大問題。依我看,先為翁主調養一月身體,期間慢慢勸她為妙。”

“好。”傅文修似乎空出了大把時間,一點也不在意在這兒消磨功夫,打橫抱起阿悅去了旁屋。

鄭叟在他身後看著,不禁歎氣。

能記掛堅持如此之久,郎君對翁主的心意定是有的。可他的性情已經完全扭曲了,正如翁主所言,這樣得到的哪是一個完整的人,不過是具漂亮的皮囊,一個被他關住的禁。臠罷了。

翁主身體有所殘缺,而郎君卻是……心性有所殘缺,且無法彌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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