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1 / 2)

帝心 卯蓮 9747 字 5個月前

阿悅躲在了樹後, 等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濕淋淋的衣裳貼在身上冷得很, 身體微微發顫。

石小郎說走過這條小溪就能碰到她要見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準?

難道他早就和人聯係了嗎?

想到石小郎失蹤的那大半天,阿悅意識到很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去做了什麼。

這裡離米縣應該很近。

她不自覺握住了小包裹, 裡麵的吃食和衣物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傅文修被人帶走後遺落在她這兒的令牌。

能被傅文修隨身攜帶, 看起來製作又很精細,阿悅相信這塊令牌能起的作用絕對不小, 也許還能對這場戰事起作用。

人影近了, 逆著夕陽禦馬而來,拉住韁繩的手臂修長有力。待朦朧的光線晃過,阿悅才得以清楚見到這人的臉,竟是寧彧。

她走動了一步,寧彧也隨之見到她的身影, 驚訝地睜大了眼, 瞬間躍下馬, “翁主——”

有人暗中傳信說到此地來接應翁主,縣丞府中沒幾人信, 唯有他和陛下堅持來了。

寧彧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沒想到真的就見到了人。

他注意到阿悅渾身濕冷的模樣,還有臉上被枝葉劃出的紅痕……即便早猜到她可能會受一番苦, 也不由心中一緊, 脫了外袍就要披上。

寬大的衣袍快覆上阿悅頭頂的刹那, 寧彧眼神微動,想到了什麼又收回去,退後幾步彆開眼道:“陛下馬上就到,翁主請稍微忍耐。”

阿兄竟也來了?阿悅驚訝間,陸續有馬蹄聲響起,一隊人影逐漸顯現,為首的正是魏昭。

寧彧把人攔在了幾丈外,低聲同魏昭說了幾句,就見魏昭抬首往這兒看來,正對上阿悅濕漉漉的眼。

他愣了一愣,大步走來,這一刻,長靴踩在草地發出的響聲都讓阿悅感到無比安心。

她到底沒忍住,在魏昭快走到時也小跑幾步,奔進他張開的懷抱中,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激動而顫抖,“阿兄都沒找到我!”

“對不起,是阿兄的錯。”魏昭也不狡辯,隻認錯。

“我算了好多個時辰,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你們什麼時候能夠把我救出去……”阿悅也不想像個小孩兒一樣哇哇大哭,可是沒辦法,她一見到魏昭,一進入他的懷抱,後怕和委屈就不住地湧上心頭,想把這幾天的恐懼和不安全都說給他聽。

魏昭輕撫著她的頭,耐心地邊聽邊把她抱了起來,直起身時有些許搖晃,身後的侍衛立刻想要上前,被他用眼神製止。

在阿悅斷斷續續訴說的空隙中,他才插了一句,“我先帶阿悅回去,騎馬會很冷,阿悅係好披風抱緊我,好不好?”

“好。”阿悅乖乖看著他,果然不說話了,以免有風灌進口中。

顧忌著阿悅的狀態,馬速並不快,一行人趕來時隻用了兩刻鐘,回去卻足足用了半個時辰。

天已經完全黑了,月明星稀,風吹得米府院中的樹嗚嗚作響。

兩人一下馬,一堆人呼啦啦全迎了上來,阿悅隱約從中辨彆出幾句“陛下的傷怎麼樣了?”“陛下傷口是不是又繃開了?不好,血都浸透衣裳了!”……

對此,魏昭滿不在意地擺手,“沒事,留一個太醫跟著,朕等會兒換個藥就好。”

說完不忘低頭向阿悅解釋,“受了一點小傷而已,他們就喜歡大驚小怪,我陪阿悅回院。”

阿悅被他一手牽著走,根本無法仔細去看他的情況,但也意識到魏昭的崤山一行並不像傅文修說的那樣輕鬆,並非毫發無損。

但想想也的確是,傅徳是做好了準備在那兒引魏昭過去的,如果這都能讓魏昭傷到他後還安然無恙地逃走,那他未免也太無能了。

回到住了一陣時間的小院,兩人身邊都僅留了幾個熟悉的人伺候,蓮女終於忍耐不住上下察看阿悅狀況,聲中帶著哭腔,“翁主居然弄成這個模樣,婢讓人備好了熱水,趕緊沐浴。翁主瘦了好多,莫非他們還餓了你嗎?身上還有傷,是不是有人欺……”

“蓮女——!”魏昭忽然打斷她,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震得蓮女立刻停了下來,像被按了暫停般呆滯站在那裡。

阿悅也被嚇了一跳,愣愣地仰頭望他。

魏昭對她露出微笑安撫,轉頭冷聲道:“專心侍奉翁主,不要吵鬨。”

“是……是!”蓮女意識到什麼,神色一凜,望了望左右,帶著阿悅去了裡屋。

本來阿悅還不明白是為什麼,等溫熱的水自雙肩澆下,舒暢的感覺遊遍全身,才慢慢意識到,魏昭斥停蓮女,是怕蓮女的問話會傷到她。

他擔心她在傅文修那兒真的受了欺負,不想讓蓮女刺激她,也是不想讓她名譽受損。

即便身邊隻有幾個絕對值得信任的人,他也不允許這種話說出口。

熱氣氤氳下,阿悅不覺就紅了眼眶,又過了會兒,直接落了幾滴淚水到水麵。

慧奴緊張道:“翁主,婢擦疼你了嗎?”

“……沒有。”阿悅搖搖頭,輕聲道,“我沒事。對了,阿兄的傷是怎麼回事,很嚴重嗎?”

“前幾日陛下不知從何處回來,就受了傷。聽說是傷到了腰腹,太醫說需要靜躺幾日。”慧奴解釋,“可翁主出了事,陛下根本顧不了太醫的囑咐,連夜召了許多人來,讓他們各自遣人去暗中尋找翁主,自己也沒閒著,每日都在馬上奔波。腰傷的傷不僅沒好,反而更嚴重了。”

阿悅的手抓住了桶沿,慧奴看著她,繼續道:“婢從來沒看過陛下這模樣,翁主不知,這兩日許多人都被陛下罰了,不是打板子就是鞭笞,凶得很。除了寧左監,都沒人敢主動找陛下說話了。”

想到大多數人嚇成鵪鶉戰戰兢兢的模樣,阿悅不由翹了翹嘴角,很快就斂下,“那米府的人呢?”

“米縣丞當然也受罰了啊,不過他隻是小懲,陛下雖然在氣頭上,到底也不會下重手。”

“嗯。”眼前閃過魏昭抱住她時溫柔耐心的模樣,阿悅其實有些無法想象他暴躁發脾氣的樣子,不由就趴在了桶沿,“我好累,想再泡會兒,幫我再添點熱水後你們就出去罷。”

蓮女慧奴點頭,“是該多泡會兒祛祛寒,婢等會兒就在外麵守著,翁主有吩咐叫一聲就行。”

周圍頓時靜了下來,想著這幾日接連發生的事,阿悅慢慢閉上眼假寐。

…………

外屋,太醫給魏昭重新纏上紗布,纏了極厚的一圈,滲出的血才被遮掩住,這時魏昭的唇色也有點蒼白了。

他再強壯,也抵不住帶著傷連日在馬上奔波,之前還抱著阿悅走了好一段路,現如今還能穩穩坐著已經是靠意誌力了。

太醫之前就勸過他,這會兒也隻能小心道:“翁主也回來了,陛下可千萬彆再逞強了,龍體要緊,萬事先養好傷再說。”

魏昭頷首,“此行可帶了醫女?”

太醫一愣,“不曾,不過陛下想要人看看翁主是否受傷的話,直接叫個嬤嬤去就好。臣剛才觀翁主神態,應當隻是受驚嚇更深,皮肉傷……看著並未受過多少。”

“……暫且還是先不用了。”魏昭神色有些沉,他這幾日因為阿悅的事性情有變,眾人看在眼中,一麵是清楚了翁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其次也更了解了,平日看著好說話的陛下,動起怒來當真嚇人啊。

天子之怒,說起來真不是鬨著玩兒的。

所以太醫至今都還有些小心翼翼的,“那,臣再去取幾瓶治外傷的藥來,以備不時之需?”

“去罷。”

魏昭一抬手,太醫人溜得飛快,叫九英忍不住笑了,“陛下這幾日可著實嚇到人了,徐太醫年事已高,奴看著,可經不了陛下這樣嚇幾次。”

“……”魏昭略有遲疑,“朕這幾日……很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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