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2 / 2)

帝心 卯蓮 9747 字 5個月前

“是啊。”九英最會察言觀色,知道這會兒魏昭心情不錯,所以放開了膽子,“從崤山回來的時候陛下渾身是血,一聽到翁主不見又立刻就往外走。那架勢誰也攔不住,誰也不敢攔啊,生怕被陛下您提刀就砍了。”

被他這故作搞怪的語氣逗得微微一哂,魏昭道:“朕也不是暴君,何須如此。”

瞧他神色,九英在心中小聲嗶嗶:翁主不在的這幾日,陛下您和暴君也差不離了。

說出口的卻是,“那是,誰不知陛下最是仁慈寬容,也就是擔心翁主一時急了些,奴等也都知道的。”

魏昭笑了笑,“待會兒沐浴好翁主該餓了,先去備些吃的,簡單點,不用太多花樣,再備一壺酒。”

九英苦著臉,“陛下,您受著傷呢,還要喝酒啊?”

“朕隻喝兩口,不礙事。”

不礙事才有鬼。九英嘀咕著,心道等會兒一定要暗地和翁主說說,絕不能讓陛下喝酒。

但這點無需他說,也是阿悅早就想到的事。

魏昭一直就有點酒癮,說是“癮”也不恰當,因為有事時他還是能很好地控製的,但其他時候,用膳配點小酒實屬常態了。

阿悅渾身泡了個舒服出來,頭發隻簡單擦了兩下,現下還戴著觀音兜。

她一見屋內情景,就上前幾步,本想拿走魏昭手中酒壺,一思忖,還是站在那兒望著他,“阿兄傷口剛裂開就想飲酒,是不想痊愈了嗎?”

魏昭溫聲道:“我常年飲酒,隻喝幾杯無事的。”

九英一聽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同樣的一句話,陛下對自己和對翁主的語氣相差也太大了吧。

“阿兄是不是還想說,天兒轉寒了,喝點酒暖暖身子?”阿悅坐在了他身旁,輕道,“既然這樣,也給我倒上一杯罷。”

“……你年紀尚小。”

“不小了。”阿悅讓人倒酒,“再過兩年多就要及笄了,而且,當初阿兄開始喝酒的年紀肯定比我小得多吧。”

魏昭無言,望著燈火下阿悅烏黑如墨的眼和微濕的發。她已經出落得很美麗了,身姿柔軟,肌膚雪白,眼中棲息的光芒是足以與他平視的,確實不能再稱年幼。

他鬆了口,“那就飲一杯。”

飲一杯?阿悅當然不會乖乖應下他這句話,而是在喝下自己那一杯後,奪過魏昭指間杯盞,又連飲了兩杯。

極為短暫的時辰內,她臉上就浮現了紅暈,好在眼神還是清明的。

她似乎在用行動證明,阿兄要喝可以,你準備喝一杯,我就奪一杯,看你準備喝多少罷。

對視片刻,魏昭先敗下陣來,“我不喝了。”

他道:“阿悅倒是膽大,連飲三杯,快吃些點心。”

阿悅立刻示意九英把那壺酒拿走,這會兒順從地吃了他推來的幾道菜。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酒量可能還行,不僅沒有一杯倒,連三杯都隻有一點初次喝酒的不適,並沒有特彆頭暈,隻是感覺……身體有些輕飄飄的。

因著心疾,阿悅一直就沒怎麼接觸過酒,這會兒的感覺頗有些奇妙,讓她不禁想,以後也許可以多喝幾次。

她默默地吃了好一會兒,魏昭也在緩緩動筷。

九英拿走酒壺後就十分識趣的到外麵去了,屋內僅剩他們兄妹二人。

大概有了六七分飽的樣子,阿悅先沒沉住氣,“阿兄,你不問我這幾日的事嗎?”

魏昭動作頓了下,“阿悅想說就說,不想說,無人會勉強你。”

他給予了她足夠的信任和自由。

“……我想說。”阿悅望著他輕聲道。

魏昭放筷,“好,那阿兄聽著。”

“我……”阿悅有些不安地飛速眨了下眼,“阿兄應該知道了,是傅二……傅文修把我擄走的。”

“嗯。”

“我當時中了他的計,一時沒想到那麼多,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他帶到了一處山穀,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路。”阿悅不自覺暗中看著魏昭的神色,卻見他一直很平靜,溫和的眼神還在鼓勵她。

阿悅定了心,“那裡種了很多珍稀的藥草,還有鄭叟也在那裡。鄭叟說、鄭叟說他布置了很久,也拿許多有心疾的人試過,就是為了等我到了年紀後幫我換心。”

魏昭終於露出驚訝之色,“換心?”

“嗯。”阿悅點頭,“就是把我的心和另一個身體康健的人交換,這樣就能治好我的心疾。”

世間無奇不有,醫治人的方法也各種各樣,但不得不說,這種大膽且聳人聽聞的法子,魏昭也是第一次聽說。

他沉聲問,“然後?”

“我拒絕得很激烈,犯了心疾,鄭叟不得不把日子延後了,所以還沒來得及做。”阿悅有了玩笑的心情,“不然這時候,阿兄能不能看我坐在這兒都是個問題呢。”

但魏昭顯然接受不了這個玩笑,眼神有瞬間的冷,當然並不是針對阿悅。

“再然後的一夜,傅文修犯了狂病,他的手下把我抓去,強行和他關在了一起。”

魏昭神色不動,心卻顫了下。他當然知道傅文修對阿悅的感情,不管那是一種特殊的癖好還是單獨對阿悅的執念,都避免不了欲|望。

但他絕不會開口去問阿悅。

阿悅笑了笑,“我運氣不錯,進去之後沒多久,他就不發瘋啦,反而在那兒夢遊似的說了好多話,我從他口中套出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呢,也知道他們如今有幾處重兵都布置在了哪兒,還有……”

她拿出那塊令牌,“還拿到了這個,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應該很有用吧。”

定定看著她狀似輕鬆的笑容,魏昭連一眼都沒有施舍給那個令牌,喉間微澀,忽然微微抬起了手。

阿悅幾乎是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忍耐了會兒,還是主動撲了過去,再度任自己窩在了這個溫暖、寬大的懷抱中。

她聲音低低的,似乎有些模糊,“阿兄要不要誇我?我這麼厲害。”

“嗯。”

阿悅卻在他懷中搖頭,“可是,我不想得到阿兄這個誇獎,也不想這麼厲害。”

害怕,她早在被魏昭找到的那一瞬、在木桶中沐浴的那片刻就怕過了。隻是這些事,無論何時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骨子裡泛寒。

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經曆這幾天,即使這會讓她永遠都不知道傅文修重生的事,也不會額外得知這麼多有利的消息。

阿悅從不覺得她很堅強,也不希望自己變得多麼厲害,因為她清楚,她本質就是個膽小柔弱的人,但凡有一點可以讓她抓住的希望或依賴,她就能龜縮在這個讓人安心的港灣,不想麵對風浪。

所以,此時在魏昭懷中,清楚地意識到他會一直這麼無條件地包容、保護自己,阿悅忍不住抬眸,看著他溫潤清透的眼,聲音都不由軟了下來,像祈求長輩愛憐的小孩兒,“我想永遠待在阿兄懷裡,再也不要經曆這些可怕的事。”

“好。”魏昭抱住她,俯首輕柔吻了她的發頂,他注視著這個看著長大的、如今如花兒一般美麗的小表妹,“嫁給阿兄,當阿兄的妻子,我便能永遠抱著阿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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