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

帝心 卯蓮 9531 字 3個月前

然而,重要的還不在這座珊瑚,而是使者呈上的一封信。

魏昭和阿悅一起拆開信看了幾行,發現上麵詳細記載了換心需要滿足的種種條件和所需藥物。上麵提到,目前世間掌握了換心一法的隻有鄭叟一人。他當然不會把鄭叟送來,如果阿悅想要徹底醫治心疾,就必須親自去山東。

阿悅暗暗想,就算可以徹底治好她也絕不會去,以傅文修的性子,能少見一麵是一麵,上次她完全是機緣巧合之下發現傅文修重生的事,讓他猝不及防,甚至在情緒激動時心甘情願讓她殺了他。可等他回過神,就不知道又是怎麼想的了。

她也不奢望長命百歲,目前的心疾隻要調理得當,自己控製情緒,再活個三四十年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不徐不緩地把這長長一封信看完,魏昭沒出聲,等阿悅看完才道:“阿悅覺得如何?”

“不如何。”阿悅也很平靜,“不過他們送來如此大禮,又沒能到場喝一杯喜酒,便備些回禮吧。”

這大概是傅文修第一次如此善解人意,沒有以個人名義,而是用了傅德的名義送來賀禮。其他人看著頂多說兩句奇怪,而絕不會牽扯到阿悅。

魏昭頷首,“九英,這事就交給你了。”

九英連忙點頭,明了兩位的意思,回的禮物不能失禮,最好要同等價值才行。

“走罷,祖母那兒已備了早膳,等我們一同去用。”

魏昭低首看向阿悅,微微抬手,似乎在示意什麼。

阿悅看是看懂了,有一閃而過的疑惑,猶豫了下,還是放上手去。

兩人是一直牽著手走出的寢宮,直到快到文夫人那兒才鬆開的手,但即便如此,也早有宮人把二人親昵的姿態先一步稟報給了文夫人。

文夫人笑語晏晏,對身旁的王氏道:“阿昭到底還是年歲長一些,知道該如何做。”

原本文夫人也擔心,長孫太過君子了,即使有了婚約都始終和阿悅守著距離,恐怕就算真正成婚了也會一直顧慮太多而不敢有什麼“越矩”。

沒想到打聽之下,先提出成親的是他,如今主動跨出那一步的也是他。

她對孫兒自然是相信的,隻要他有心,讓阿悅開竅肯定不成問題。

王氏也跟著笑了笑,她隨文夫人念佛幾年,慢慢也能沉下了心,一心侍奉在這位婆母左右,不想其他事了。

往常,她還想過要如何讓魏昭多照看弟弟魏顯,可魏顯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怕她再因此做出什麼讓母子、兄弟離心的事,乾脆款款收拾包袱,幫魏昭練兵去了。

魏顯不上戰場,隻是練兵,王氏就沒有阻止,母子二人一月一封信,感情倒是比以前更勝一籌。

聽到內侍通傳聲時,王氏和文夫人都不自覺正了正衣襟、挺了胸膛,端坐在位上含笑等待。

兩個小輩雖都是她們看著長大的,但今日的意義截然不同。

先入眼的,是一角紅裙,裙擺略長,自光潔的地麵逶迤而來,裙角繡著鴛鴦戲水圖,添了一絲生趣。

紅裙自是阿悅所著,魏昭未著龍袍,而是一身雅致衣袍,和阿悅的極為相襯,兩人這樣站在一塊兒,除去身高略有差距外,倒真是一對恩愛小夫妻了。

跨過門檻時阿悅頓了頓,魏昭適時停下,“怎麼了?”

“裙尾好像被絆住了。”阿悅偏頭往後瞧,剛要開口叫蓮女,魏昭已經先一步彎下身,幫她把裙尾理好,且認真幫她拍了拍幾近於無的灰塵。

屋內一陣詭異的寂靜,幾乎所有宮人都在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副畫麵。

他們素來知道陛下疼愛翁主,可這樣做……也太過了罷,一國之君竟親自為翁主提裙。

哦不對,如今是皇後了。

文夫人一陣恍惚,好似看到了當初她和魏蛟剛成婚時的場景。

她一直就知道,魏家人素來都是如此,一旦真正有意,其愛純粹而熱烈,足以打動任何人的心,她當初也正是這樣被觸動的。

即便阿昭如今對阿悅可能還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但他已在慢慢轉變了。

他能夠親口求取阿悅,就絕對會讓自己擔得上“阿悅的夫”這一名號。

當初夫君親自為這二人定下婚事,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天呢?文夫人目帶懷念,可惜,他終究是走得太早了。

“娘娘——”她被芸娘小聲提醒,回神就望見兩人齊齊向她和王氏請安,便點了點頭。

不管是宮裡還是尋常人間,新嫁娘第一日都是要向公婆敬茶的,阿悅這兒自然也少不了向文夫人和王氏敬。

早有宮人備好兩杯香茶,她拿過一杯,先笑盈盈道:“阿嬤喝茶。”

文夫人含笑受了。

再拿一杯,“大舅母喝茶。”

王氏沒接,隻笑盈盈看她,還是魏昭出聲提醒了句,“你喚母親什麼?”

阿悅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立刻改口道:“母親喝茶。”

王氏這才接過喝了口,兩位長輩又各自給了她奉茶禮,慣常囑咐了幾句,阿悅也一一應下。

等這一套走完,阿悅立刻窩在了文夫人身邊撒嬌,“阿嬤今日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小貪吃鬼。”文夫人嗔斥一句,“如今身份不同,可要注意些。”

阿悅立刻挺直身板,文夫人不是會一味縱容溺愛她的長輩,該說教的地方絕不會輕輕帶過,可不能靠撒嬌裝癡哄騙過關。

看著她這模樣,文夫人似滿意彎了彎唇,這訓教的姿態也隻維持了小片刻,很快悄聲問,“昨夜和你阿兄,相處得可好?”

“唔……”阿悅猶豫,什麼樣才算好?

她也輕聲回,“應該還不錯。”

文夫人忍不住笑,“什麼叫不錯?莫不是你睡相不好,全靠阿昭幫著蓋被了?”

文夫人問這話,當然沒有半分曖昧的意思,阿悅沒到那個年紀,什麼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不了。有此一問,是擔心他們兩個會不習慣。

“才沒有。”阿悅反駁,“我和阿兄都不是睡同一張被,又怎麼會打擾到他。”

同榻……不同被?文夫人立刻反應過來,一時間不曾評價,隻沉思著什麼。

於是,這日阿悅和魏昭兩人給長輩見過禮,宮裡閒逛玩了一整日後,當夜再上榻就發現,榻上隻有一床寢被了!

驚訝之餘阿悅喚來宮婢,得了她慢吞吞的回答,“太皇太後娘娘說,說天兒已經慢慢暖了,不需要那麼多床被褥,讓婢等把多餘的都收起來。”

……好吧,阿悅哪兒還能不明白,這是文夫人故意為之。

她知道分被睡是有些奇怪,可是和阿兄沒有任何隔閡地睡在一塊兒更奇怪吧?

想著,阿悅悄悄望去,看看魏昭什麼反應。

然而沐浴回來的魏昭望著床榻什麼都沒說,隻是拿了本書上榻,就著燈火看起書來,對阿悅的目光好似全然不知。

望得久了,阿悅都覺得有些委屈,她就那麼不起眼麼?

好歹還是剛成親呢,就這麼忽略她。

帶著點兒小鬱悶,阿悅悶悶轉過身,縮進了被褥中,隻露出個氣呼呼的小腦袋。完全不知看似正在全神貫注看書的青年,唇邊一直掛著極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