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管事的真實武功相當高強, 不在堡內護衛之下,南十一力戰半天,始終沒能拿下對方, 雙方交手的動靜, 甚至驚動了在邊上巡視的南五跟南六, 兩人先後出手, 才堪堪將事情壓製下來。
聽到南五跟南六的名字的時候, 周晨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未免孟瑾棠不解,低聲解釋道:“南五妹子跟南六兄弟關係一直不太和睦, 他二人等閒不肯合作,如今能一齊出手, 自是出了大事。”
他如此說, 也是給孟瑾棠透個底,讓這姑娘斟酌一下, 看看要不要接著摻和堡裡發生的意外狀況,沒想到對方特彆具有俠義風範,聽完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任何抽身走人的打算。
周晨心中十分感慨,當今武林中,如此義薄雲天的年輕人實在是不多見了, 隻要這姑娘並非是南家堡的敵人,那他就認下了這個好朋友。
孟瑾棠倒不在意, 按照她一貫的遊戲經驗,但凡大事, 最後總會牽扯到玩家身上, 與其選擇從心而走, 倒不如提前插手,也能掌握點主動權。
在抓捕蔣管事的過程中,南十一身亡,南五聞訊而來,在幫手的過程中也受了重傷,隻剩一個南六還有點活動能力。
發生混戰的空屋中擺著兩具屍體,每一具都保持著案發時的扭曲姿勢,周圍的陳設大半破碎,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其中管事打扮的那人倒在牆角,心口紮著一支弩箭,身後的牆壁上是噴射狀鮮血,顯然是正坐著的時候,被人一箭穿心。
南五的瓜子臉上慘白一片,額頭上也全是冷汗,腹部的衣服被血浸透,據她所說,若非南六及時援手,恐怕自己也跟十一弟一樣被人斃於當場。
周晨低聲:“五妹有傷在身,先不必多說。”伸掌按在南五後心上,緩緩送了點內力過去,又看著人服下了一顆回春丹,眼見這姑娘臉上恢複了點血色,才略略放心。
孟瑾棠緩步走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枝梅花,梅花是白的,她的臉色卻似比梅花更白,旁人看這姑娘似乎不甚在意地瞥了南五一眼,隨手用花枝在對方傷口處拂了拂,流血立時止住。
花枝堅硬,花瓣卻十分柔軟,傳導內力時卻沒有出現任何差錯,在場中人都是江湖好手,一瞧便知孟瑾棠認穴精準異常,對力道的把控尤為得當,大有名家弟子的風範。
周晨拱手:“姑娘醫術高明,周某人佩服至極。”
負麵狀態略有緩解的南五從地上掙紮坐起,迅速切換到了工作狀態,解釋道:“十一弟不知為何,突然要捉拿蔣管事,他們兩人動起手來,動靜太大,我看情況古怪,就上去幫忙,本來已將蔣管事拿下,背後突然有人襲擊。”
周晨:“可瞧清楚了是什麼人?”
南五緩緩搖頭,低聲:“對方穿著夜行衣,隻露出兩個眼睛,身材不算高大也不算矮小,聽他冷笑之聲,應當是位四十許歲的男子,中氣充沛。”示意周晨等人去瞧牆麵上的痕跡,“那些窟窿,是他的指力所留下的。”
周晨低聲:“窟窿周圍帶著些焦黑的痕跡,顯然修煉陽性內力之人所留。”又道,“那人使得是不是隔空指力?”
南五默默點頭。
南六也道:“我也與那人交過手,全程隻顧防備他的指力,卻沒料想對方左手忽然掣出一副弓弩,用機括殺了十一弟,又重傷了老五。”
南家堡中人都曉得他與南五關係不好,所以口中不稱五姐,而喊老五。
有機靈的下屬已經反應過來:“莫非就是在門前曾跟二公子起過衝突的那位神秘高手?”
南六沒把話說死,給同僚們留出了足夠的完善空間:“如此說來,的確是有些相似。”
善於思考的南家堡下屬甲:“這樣想,也難怪我們一直不知道那個中年人的身份,對方肯定是想要圖謀不軌,所以才一直未曾現身。”
善於提問的南家堡下屬乙:“可那位中年人,既然想對南家堡不利,當時又為什麼要對二公子動手?”
“……”
孟瑾棠總覺得,對方不小心表達出了“對方二公子不等於對南家堡不利”的真實想法。
沉默片刻後,善於打圓場的南家堡下屬丙站了出來:“二公子雖然淘氣了一些,但到底是咱們堡主的親弟弟,那位不知名的中年人,可能隻是想試探一下南家堡的武功,所以才對堡主的親人動手,也未可知。”
孟瑾棠:“……”他們為什麼每個人都得提一句“中年人”三個字?
周晨覺得自家下屬的想法挺天真,真要試探南家堡的武功,挑南二還不如挑管家,所以那人的目的,恐怕是為了給南家堡一個下馬威。
孟瑾棠抬起眼,清寒若霜降的目光在南五與南六身上緩緩滑過,掩在梅花下的唇角露出一絲隱約的微笑。
在場人雖眾,卻無人能解讀出她笑容的含義,就像無人能猜到,此時此刻,在孟瑾棠眼裡,南五跟南六的名字已經徹底完成了顏色的轉換,從友善的綠名變成了代表經驗值的鮮紅。
——南家堡中並沒有一個四十許歲,氣血充沛,修煉陽性內功,並擅使隔空指力的中年男子,卻有一個可以切換當前內力功法的病弱少女。
孟瑾棠覺得這兩人瞎話編得還挺考慮細節,留在牆麵上的烈陽指力,可以用火炙烤一下仿造,但人身上所受內傷到底是由什麼性質的內力所造成的,稍微查一下就能發現不對,所以又編了個弓弩出來,既然是以機括之力觸發,那麼體內沒有真氣殘餘便十分正常。
南五跟南六在明麵上交情一直不好,旁人便不容易想到他們私下有所串聯,按照原本的流程,應該是先從細節處發現兩人的真正關係,然後再一步步抽絲剝繭,查出真相,奈何敵方在背鍋對象的選擇上過於配合,直接把凶手的罪名扣在了孟瑾棠的馬甲頭上,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都對不起修煉內功後日益提高的記憶力。
孟瑾棠溫聲道:“二位受傷頗重,在下學過一點粗淺醫術,願意為二位瞧瞧。”
南五頓了頓,下意識瞥了眼周晨,見對方麵上皆是誠懇的關心之色,才道:“那便有勞了。”
孟瑾棠此前在係統商城那邊買了配合[刺灸法]使用的金針套裝,然後將金針紮入南五的穴道中,同時狀似隨意道:“請問一句,那位使烈陽指力的不知名兄台,是先殺的管事,還是先殺的南十一先生?”
她給南五紮完針,又伸手輕輕按向南六的手腕,似是想要聽一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