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六釋去心頭疑惑後, 被忽悠得心服口服,表示自己暴露得不冤(……),也痛快交待了早上的行為。
其實他今天做了兩件事, 第二件是殺害南十一, 第一件事, 則是在廢屋那邊點火,以此吸引堡內侍衛的注意力。
——孟瑾棠覺得對方的計劃表安排得如此之滿也算好事, 至少證明敵人的勢力範圍還沒那麼廣闊,不然不至於讓南六一個人跑來跑去地各種乾活,中間連個緩衝期也沒有, 全程連合適的背鍋對象都找不到,隻能將凶手的罪名栽贓在乍看很難被戳穿實際上當事人正披著裘衣咳咳咳的馬甲A身上。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給廢屋點火, 隻說接到的命令如此——周晨特地問過,南六表示每次接到的命令都是用密文書寫,被人挖坑埋在樹下,等待發掘, 至於具體是哪棵樹,會隨著時節變化不斷變換, 所以他們自己也不曉得, 傳訊之人到底是誰。
南六本來應該繞道去柴炭房那拿點炭過來——以他的輕功,借著堡內花木遮掩, 悄然而去, 悄然而歸,縱然端個炭盆在手,也不至於被人察覺——但南六卻臨時改變了計劃。
他巡邏交接的時候耽誤了點功夫, 害怕來不及, 正巧途徑混江蟲胡又治胡大俠所在客院時, 發現胡大俠已經帶著弟子們去外頭晨練了,這位大俠武功好,內力強,體質強健,除了沒修煉烈陽功之外,是位貨真價實的氣血充沛的壯年男子,縱然三九天氣也不懼寒冷,將所有炭火廢棄不用,南六想,與其去柴炭房那跑個來回,不如就地取材,便縱身越過牆頭,將所有炭火大大打了個包,一齊帶到廢屋那邊,澆了點酒水助燃。
這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柴炭房的鎖掛在門口,沒有鎖上,是因為本來應該取炭的南六未能前去,所以才一直保持著半敞開的狀態。
——可那樣一來,柴房最裡麵缺失的炭盆,又是被什麼人拿走的?
聯想起楊唯辯的遭遇,孟瑾棠想,那些炭盆,或許是被堡內下人竊取到外界販賣,這也能夠解釋,為何那位少年從堡外買回的炭火,在品種上跟堡內特供的銀霜炭屬於同一款式。
孟瑾棠好奇:“為何非要用炭火,不能純用酒水或者油麼?”
周晨苦笑一聲,解釋說,如今臨近老堡主冥誕,堡內對廚下所用的酒和油都管得頗為嚴格,那個沒上鎖的柴炭房因為是在客院範圍內,所以才管得比較鬆散,而且燒炭的話,煙氣更重,看起來也更為明顯,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活到老學到老,行走江湖之人,做壞事也需要足夠的生活經驗……
孟瑾棠聞言,目光微動,不知想到了些什麼,笑道:“南六先生可用過了早飯?”
南六:“……不曾。”
——驟然聽見如此接地氣的問題,他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孟瑾棠又問:“你能聽出外麵站著多少侍衛麼?”
這姑娘的問題想一出是一出,但考慮到對方武功如此高強,一個照麵就將狀態全開的南家堡十二侍衛之一打跪在地,旁人也不敢不將她的話放在心裡,南六據實以答:“腳步沉重之人,或能聽出,但堡內弟子多半有些武功根基,其中不少人是輕功方麵的好手,有時便難以察覺。”
孟瑾棠忍不住笑了下——係統判斷相對於遊戲世界本地人,所使用的完全是另一套標準,在普通江湖人的眼裡,南家堡弟子便可以算是輕功上的好手。
其實南六的評價也有道理,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管是七星觀的掌門,天華教的教主,都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高人,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哪怕以孟瑾棠現在的武功,就足以稱霸一方。
周晨小心道:“姑娘詢問此事,不知有何見教?”
孟瑾棠笑:“隨意問問而已。”
她已經出手製住南五跟南六,並用續命金針的技藝封住穴道,讓兩人一時半會無法服毒自儘,剩下的瑣碎事務,自然不必親自勞神,孟瑾棠感到體內寒氣有些翻騰之兆,曉得是今日過於疲憊的緣故,向周晨告辭,回房休息,並說若是有事,可以過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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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了一上午的孟掌門又窩回了她院裡的椅子上,半仰著頭,像是在看梅花,又像是透過梅花,在凝視著彆的什麼。
常九回走過來,順便幫孟瑾棠看了看脈象,搖頭:“你身體不佳,應當不止是費力之故,更因為平素慣於勞心,所以身上所中之毒,時不時就會發作一回。”
他話裡話外,都帶著點孟瑾棠現在日程安排之密集,對比她的身體素質,顯得有些過於活潑的意思。
孟瑾棠聞言,露出一個極具社畜自我修養的微笑:“天下之人,不論販夫走卒,還是王公貴族,但凡想要活得好些,莫不勞心勞力,又豈止是我一人如此?”
而且武俠世界生活節奏總體來說,還是偏於緩慢,真要論起辛苦,其實跟以前996的時候也差不多。
常九回微微點頭,覺得這倒也是,他一向隻對醫術感興趣,並不是太在意南家堡內到底有什麼暗流湧動,自去拿著孟瑾棠給的“寒山派獨門傷藥”慢慢研究。
孟瑾棠將上午遇見的情況,簡略告知給陳深、左陵秋、萬旺德三人,讓他們大略心中有數,但也沒說得太細,隻表示自己早晨撞見青蛾宮少宮主被叛徒謀害,差點因此身亡,這位叛徒又跟南家堡內的叛徒有所勾結,險些釀成一場大禍。
左陵秋麵色有些沉重:“若是青蛾宮與南家堡起了齟齬,掖州必生亂象,到了那時,連不會武功的百姓,怕是也會遭到牽連。”
對方憂心的角度充分體現了正道弟子的風範。
孟瑾棠笑:“左道兄武功高強,可否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