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匆匆瞧了一眼,便說是大出血,何知遠隻能將被告請過來。
何知遠哼了哼,“你們一家現在都是嫌疑犯。自身尚且難保,哪裡還有資格提這等要求。”
要論死人這點事,還是仵作更拿手。
很快仵作就將人檢查一番,“回稟大人,死者不是死於大出血。她腿間那些傷是死後造成的。她的致命傷是頭部。應該是撞到硬物,失血過多至死。”
此言一出無疑是在告訴眾人,那婦人真是何家所殺。
縣令立刻點幾位差人,“把許家眾人統統帶過來,我要挨個審問看看到底誰是幕後真凶。”
沒多會兒,許家一乾人等全部帶了過來。
許婆子瞪大眼睛,“不是我,大人,不是我。”
綠衣婦人聽說三弟妹是被害死,忙道,“大人,跟我無關啊。”她神色慌亂,手指向許三郎,“一定是他。他是三弟妹的夫君。他們住一間房的。”
許家房間少,所以哪怕許三娘子剛剛生產完,兩人也是住在一間,不過許三郎是睡在榻上而已。
許三娘子是半夜死的,許三郎跟她睡一屋,能不知道?
不僅綠衣婦人懷疑許三郎,其他人也都跟著一塊懷疑。
想想也是。深夜大家都各自回房睡覺,那產婦剛剛生產完,怎麼可能會半夜跑下床出來瞎溜達呢。
許三郎一句話都沒辯解。
林雲舒卻是瞧見他的雙手都捏緊了,咯吱作響,似乎是在壓仰著什麼。
圍觀群眾議論聲此起彼伏,什麼“真是衣冠禽獸,連八抬大嬌娶回來的娘子都殺害,簡直喪心病狂。”,“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等等。
當許家眾人都壓到這邊,許三郎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
他雙目赤紅,眼底隱隱有血絲彌漫,他轉過身,一拳打到許大郎身上,“都是你!要不是你玷汙我娘子,我如何會殺她?!”
許大郎沒站穩,摔倒在地,手撫了嘴角,卻根本沒有還手。
許婆子不可思議地看過來,縱使所有人都懷疑是她兒子乾的,她也不相信,私心裡隻以為是真的血崩,是意外。不是有誰要殺害三兒媳婦?
可真相竟是三郎所為。
許婆子站點跪不住,倒在地上,抓住他的衣襟,哭求道,“你糊塗啊。就算那不是你兒子,好歹是你侄兒啊。你如何能為了一個女人打你大哥呢。”
眾人一臉懵圈。這什麼娘居然說出這種話?
何雲舒前世算是見識過各種極品,但都遠不如眼前這個極品來得震撼。
啥叫不是你兒子好歹是你侄兒?難不成娶個兒媳婦還要幾個兒子共用嗎?
許三郎呆呆地看著母親,臉上發出淒厲般的笑容,“娘?你說什麼?到了此時,你還在偏袒大哥?”
月國有明文法規,嫡長子至少要繼承父母六成以上財產。父母一般也都是由嫡長子負責養老的。
許三郎一直都知道母親偏心,可沒想到她竟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偏偏許婆子還不覺得自己有錯,“你長年不在家。你媳婦一直未有身孕。我娶她就是為了替許家傳宗接代的。給你生還是給你大哥生都是許家血脈。”
眾人一陣無語。對你來說是無所謂,可對你兩個兒子來說,這是尊嚴。
偏偏許婆子還振振有詞道,“而且你幼年時那處受過傷,郎中當時就說了,這輩子難有子嗣。我也是不想你被彆人罵絕戶頭。才讓你大哥幫忙的。”
許大郎在這時拱手,聲淚俱下道,“三弟,我也是被娘所逼。你大嫂一直也未能為許家誕下男丁。那算命先生替三弟妹瞧過,說她命中有三子。”
許三郎眼睛死死瞪著自家大哥,而後雙手抱頭崩潰大哭。
何知遠招了兩名差役讓他簽字畫押。
許三郎瞧見那認罪書,緩緩抬頭,“是你和娘逼迫我娘子的,對不對?”
許婆子看著兒子,老淚縱橫,沒有說話。許大郎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是默認了。
何知遠敲了下驚堂木,“許三郎,你如何殺了你娘子,快快如實招來。”
許三郎雙手緊握成拳錘在兩側,渾身緊崩,“夜裡起夜,我不放心去瞧孩子。沒想到竟聽到母親說孩子是大哥的。我回來質問娘子,她才告訴我,大哥有好幾次趁我在外做工,偷摸到她房中……”說到這裡,他恨恨地瞪著許大郎,後者臉龐紫漲。
在何知遠一再催促下,許三郎才接殺情形說了一遍,“她跪下來求我,我沒忍住將她一把推倒,她頭撞到坑上死了。我不想坐牢,想著將她弄成血崩不惹人懷疑,就將她下麵捅了幾下。做完後,我太害怕,就裝作受不了屋中血腥味太濃去朋友家借住。醒來聽朋友說,我娘來衙門告狀了。”
許婆子頭磕在地上,“你糊塗啊。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許三郎木著一張臉,陰森森地望著她,“你連我的媳婦都能送給大哥。怎知你不會讓他多繼承家業,就推我去死呢?”
他臉上有一種很詭異的笑,許婆子的臉色驟然大變,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三兒子。他怎會如此想她?
何知遠搖頭歎息,“母不慈,子不孝。”
師爺將寫好的認罪狀通讀一遍,而後遞給許三郎讓他簽字,對方不會寫字,隻能按手印。不等師爺收好認罪狀,許三郎突然撲騰一下朝許大郎撲去。
他速度極快,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回神後才看到許大郎捂著鼻子直叫喚,“啊!我的鼻子!”
許婆子發出驚天大吼,不可思議地看著三兒子。
卻又很快被他充滿恨意的眸子嚇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許三郎從懷中掏出一把簪子,狠狠往自己脖子處紮。鮮血噴了許婆子一臉。她兩眼發直,竟生生暈了過去,倒在地上的那一下發出好大一聲脆響。
林雲舒都替她疼。
案子很快審結完畢,許婆子這一摔,卻是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