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跐溜著吃了一大口麵,聽到這話,插了句嘴,“你怎麼沒說他還尚了公主呢?”
林雲舒已經見識過他的風采,對李明彥高中狀元倒是沒有太多驚訝。但讓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成了駙馬爺,林雲舒的眉毛都能夾蒼蠅了。
她之前無意中聽到崔宛毓和丫鬟的對話。後來又識破她女扮男裝一起參加才士論會。
出於對女子名聲考慮,她沒有對家中任何人說。
隻是現在知曉李明彥成了駙馬爺,她鬨糊塗了。
那個崔小姐一看就是對李明彥情根深重?
她記得她認識崔小姐時,那姑娘瞧著也有十四五了,這個年紀的姑娘應該早就定親了吧?
看李明彥的身著打扮以即氣度,兩人應該是門當戶對,崔小姐還能跟著李明彥出來玩,想必也是經過家人首肯的。
兩家還是親戚,關係又如此親近,竟沒有給他們定親嗎?
林雲舒心裡疑惑,卻並未問出口。這年代對女子太過嚴苛,她自然不想為了自己這點好奇心就讓兒子去打聽。
老三跐溜吸口熱湯,扯了點饅頭塞嘴裡,吃得十分香甜,“跨馬遊街的時候,我還聽了一耳朵,說那佳慧公主跟信王是一母同胞。你們說信王會不會被放出來啊?”
信王至今還圈禁在京城,信王府的人也一直很低調,不像早些年,遠在西風縣的他們都能聽到信王府縱容惡奴仗勢欺人的醜事。
林雲舒揉了揉腦袋,頗為頭疼,“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小四也同樣有些擔憂。如果信王真的借了佳慧公主的勢出來,那先生和師兄就要防著些了。
老二給淩淩和兒子打扇子,插了一句嘴,“放出來也沒事。我聽何大人說,崔知府有意保舉他更進一步。他極有可能要離開西風縣了。”
林雲舒對這事是樂見其成的。何知遠已經連續六年考評為優,又有素描之功,升遷是再正常不過,隻是不知聖上將他往何處升?西風縣又由何人擔任縣令一職?
老二見親娘遲遲沒有答話,咬了咬牙,將自己心中盤桓數日的想法說了出來,
“何大人讓我到青州給他當幕僚,娘,我不想去。”
師爺也算是半個衙門中人,幕僚卻是幫何知遠出主意。這根本就不是他擅長的。他更喜歡跟人打交道,處理各種瑣碎事務,這樣很有意思。
林雲舒見他眼神堅定,也不似玩笑,便沒強求,“那你打算做什麼?”
其實老二的性子比較適合經商,他性子活泛,又八麵玲瓏。原先她也不是沒考慮過讓他當掌櫃,隻是那時剛剛有師爺之位空缺,她就讓他去試一試,誰成想還真就成了。
不過現在飯館的掌櫃已叫老大擔任,冒然叫老大退下來,有些不妥,再說老大乾得也挺好的。
都是兒子,她也不能厚此薄彼。
老二為這事想了好幾天,還真叫他想出一條正事,“我想試著寫。我覺得特彆有意思。”
林雲舒有些驚訝,寫?“你之前不是說我們寫的不嚴謹嗎?”
“是啊,所以我要寫一本嚴謹點的。”老二理所當然道。
林雲舒撫了撫額,“你就沒有旁的想乾的?比如說娘給你錢,你自己開家新鋪子?”
老大搬著凳子坐過來,“娘,要不讓二弟擔任掌櫃吧。他比我能乾,更……”
林雲舒抬了抬手,“不行。他能乾,你也不差。乾啥要讓著他呀。兄友弟恭也不是這麼來的。你忙你的。”
老大哦了一聲,乖乖去忙了。
老二咧嘴笑,“娘,我不跟大哥搶活。就算我想開鋪子,咱西風縣也沒人出售店麵呀。沒地兒給我開啊。”
林雲舒想想也是。飯館這片地界已經蓋完了。城中的鋪子都在黃家和陸家名下,他們開得好好的,也不可能轉賣出去。
寫麼?雖然不穩定,可家裡也不缺他一口吃的,再說這也算是正經事,便也由著他了。
老二解決心頭一件大事,喜得眉開眼笑。
何知遠得知顧二郎不跟自己去青州,雖也有些遺憾,可人各有誌也沒勉強,順嘴問一句,“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老二將自己打算說了。
對讀書人而言,寫並不算正經行業,反而是在浪費精力。
何知遠特地拜訪林雲舒,對先生如此縱著顧二郎,心裡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先生,你為何如此慣著他?”難不成真是慈母多敗兒嗎?可他也沒見先生這幾個兒子不成器啊。何知遠百思不得其解。
林雲舒自小就被父母寵著長大的,要星星不給月亮,雖然她前世的生命很短暫,卻活得很幸福很充實。
她沒有當過母親,她以前世父母為榜樣,像包容她那樣去包容這些孩子,她抿了抿嘴,“老二無心科舉,寫也能勉強填飽肚子,也沒什麼不好。一味的嚴苛固然能讓兒女活成他人心目中的樣子。可他心裡未必真快活。人生在世,短短幾十載。也許來一場意外,人就沒了。當然要開心地活,隻要不做違法的事情,經濟條件又允許,為何不由他順著本心呢?”
她自小到大,喜歡什麼就會用儘一切努力去爭取,就算最終還是得不到,她也不會後悔。
何知遠深深看了眼林雲舒,想到父母為了讓自己成材,早早就結束了他的童年,四歲起就到族學讀書,刮風下雨都不改。
他現在表麵看著風光,可身上的壓力卻是更大了。整個家族都抗在他一人肩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每走一步,他都要經過深思熟慮,經過成百上千次演練,不能出一丁點事。
這樣真的很辛苦。
何知遠心頭微酸,“我讀了三十多年的書。得過數十位先生指點。卻從未得過他們一句誇獎。反而跟著先生學了十幾日的畫,先生就三不五時誇我。先生比任何人都懂育才之道。”
一開始他跟著她學習,隻是為了政績,但跟她學了半個月的畫,他每天的心情都是極為愉悅。
她總能在他身上找到彆人察覺不到的優點,而後毫不吝嗇用這世上最動聽的詞來讚美他。
漸漸的他,他不自覺忽視她的性彆,打心底裡尊敬這位先生。
以前他也就是覺得她很聰慧,很健談。卻沒想到她心思比誰都靈巧。在世人都為功名汲汲爭取之時,她反倒自由自在地過著悠閒的生活。
也許有人會覺得她不思進取,可他卻認為,她此舉是大智若愚。
就像握沙子,世人都拚命想要握住掌心的沙子。隻有她懂得鬆開,她手中的沙子反而是最多的。
林雲舒也是到了古代,才知曉古人為何會將功名利祿看得如此之重。
當所有人都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誰不想爭著當人上人?
何知遠,米秀才,小四,陳繼昌,陸文放,每個人身背後都站著一個家族,“沒有哪個家族是靠一兩個人支撐起來的。要大家一起努力。”
就像她不可能讓族長將顧家興旺的擔子壓到小四一人身上。
他們必須在各行各業都培養出人才,方能讓顧家根基深厚,慢慢站穩腳跟,不會被人輕易摧毀。
何知遠無奈苦笑。他父親是舉人,在族中話語權也是極大的。可他父親跟許多人一樣死守著三教九流的思想。
就算日子過得再清苦,也不讓族人做那些下九流的行當。
族中人口增多,開銷逐年增加,卻不見培養出幾個有用的人才。
若父親能有先生這般懂得變通,也許何家不會一直停滯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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