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隻有一點點白落在上麵,已經很少了。
林雲舒指著那些乾枯的野草,“既然能長出野草,說明這鹽堿地還不算太深。”她指使陪同的一位衙役,“你挖個坑,我看看這鹽堿到底有多深?”
雖是冰天雪地,土都凍僵了,但為了治理這些鹽堿地,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好在這衙役沒有怨言,當即開始挖坑,挖了大概兩尺就看不到鹽堿了。
林雲舒捏著底下這些濕潤的土壤遞給小四看。
小四眼前一亮,又帶領衙役們繼續往前走。
他們將這片鹽堿地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都挖過幾回坑。最淺的鹽堿還不到一尺,說明這些鹽堿地並不是很嚴重。
小四帶領衙役回縣城,林雲舒卻不直接回縣衙,而是將銀票拍到桌子上,“我要這些鹽堿地買下來。”
小四猛然一驚,“娘?你這是?”
林雲舒理所當然道,“我得了良田,你得了政績,兩不耽誤。你該不會以為娘一點私心都沒有吧?”
小四無言以對,不過想想他娘的話確實也沒錯。想要政績還是稅收更有保障。而農稅就是其中最有說服力的數據。
小四看向一旁正在翻找地圖的二哥,“二哥,你幫娘登記吧。”
老二將地圖找出來,上麵清清楚楚列著鹽堿地的分布位置。
他拿工具量了許久,算了好一會兒,方道,“咱們鹽儉縣一共有十萬頃鹽堿地。而且都是成片成片的。娘要是選地,不如就選靠近山腳那片,那邊離海遠,鹽堿比較少。”
林雲舒算了算,如果全部買下,差不多要十萬兩銀子。
這麼多銀子,她肯定是拿不出的,隻能拿了兩萬兩銀子買了兩萬頃地,“再幫我留五萬傾地,我寫信給族長,說服他到這邊置地。”
這些年族裡賣紙得了不少銀錢。西風縣無荒地可開,不如在這邊置地當祭田,也算多了一個落腳點。
老二倒是覺得可行。西風縣太小了,顧家要想發展,就不能龜縮於一個小小縣城。
辦好這事,小四便找了幾位向他投誠的員外,請他們吃酒,席間說服他們買鹽堿地。
這些鹽堿地很是便宜,縣令大人都開口說了,言之鑿鑿請人看過能夠治理。無論他們相不相信,都很給麵子買了上百頃。
小四還代表縣衙買了五百頃,專門留給那些坐牢的人耕種,得到的收成,一部分作為辛苦費分給他們,剩下的就留給衙役們花銷,也省得他們到處盤剝百姓。
小四這一舉動倒是很新鮮。衙役們私下裡嘀咕了好些日子。
過了半個月,族長連年都沒在家過,一路到了鹽儉縣,還帶來了一位老莊稼把式。
這人來的路上已經看過,對這鹽堿地也有大致了解。
這鹽堿地要是治理好,也能成為良田,但這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高秉仁和吳江兩人不願幫上任縣令攢功績,助他升遷,所以一直不肯治理。
這些鹽堿地的鹽堿一年比一年深,倒是有些可惜了。
林雲舒沒想到族長這麼快就找好了人,“這人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
族長笑道,“也是巧了。前段時間我跟著去京城送出海貨品,路上遇到他,得知他是從福州來的,想到京城給人做莊子管事。我問過之後,發現他很會種地,所以就將他帶來。”
族長也會種地,但是他們西風縣種的糧食到底太過單一,遠不如這人知道得多。
林雲舒眼睛一亮,來了興致,“那對鹽堿地知道得多嗎?”
族長便將人叫過來。
這人叫福伯,四十多歲,滿臉風霜,一看就是種慣莊稼的老農民。
麵對縣令親娘,他表現得也很得體,“我以前也幫著主人家治過鹽堿地,也有幾條心得。”
接著他便講了如何治理鹽堿地,深耕,泡田,客土,栽種耐鹽植物,秸稈還田和日常治理。
每一種法子,他都說得頭頭是道。
林雲舒撫了撫額,有些汗顏,原以為她算是懂得比較多的,這一問才發現他懂得比自己還要細致。
就拿栽種耐鹽植物來說,她知道的除了老三樣抗旱作物,就隻有垂柳、毛苕子、白臘、月季、枸杞等。
但是他還多了一樣,栽種占城稻。
占城稻遠比她說的那幾樣創收更多,而且他還有經驗,遠比她這個紙上談兵要好多了。
林雲舒羞愧過後,卻又覺得慶幸。如果真叫她來治理,倒也能行,隻是前兩年估計就沒什麼收成了。
族人委托福伯來管理田地,林雲舒想了想,便也將自家的地委托他。
左右管五萬頃也是管,也不怕多加兩萬頃。
老二趁福伯不注意嘀咕,“二叔,娘,你們也放心他?”
族人哈哈大笑,“這有什麼可怕的。他有兩個兒子,還留在咱們族裡呢。我也不怕他使壞。”
老二犯糊塗了,“他不打算將兒子帶過來嗎?”
族長笑眯眯道,“不是。他想讓孫子在咱們族學讀書。”
末了他又歎了口氣,“以前他也是在大戶人家當管事的。後來那戶人家被抄家,他一家都沒了棲身之所。舉家搬到京城,原想找份差事。但京城多是良田,他這樣老實本分的倒是沒人看得上。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們一家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吃了上頓沒了下頓的那種。這人是個實誠人,你們相處久了就知道了。”
老二這才放了心,“那就好。”
族長用讚賞地目光看著他,“你擔心得也有道理。咱們買的這田太大,我放十個族人在他跟前做管事,跟著學。我們族裡的祭田總得有人接手才行。我已經老了,還不知道能乾幾年呢。”
林雲舒抽了抽嘴角,“你比我小三歲,還敢跟我談老?”她不服氣道,“我沒覺得我老,我還很年輕呢。”
族長哈哈大笑,老二恭維道,“是啊,咱娘年輕著呢。一點也不老。”
辦完正事,族長便告辭離開了,他還要趕回去主持新年的出海事誼。
而福伯也在正月十六這日正式招募長工幫忙治理這些鹽堿地。
春天正是治理鹽堿地的最佳時機,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容耽擱。
福伯為了留下這些長工,開的價格比旁家貴了一成。因為長工,所以這些人就需要簽定合約,違規就領不到錢。
對底層百姓而言,一天哪怕多得一文,都是賺的。
前來參加招工的壯丁絡繹不絕,很快福伯就招到不少人手。
到了二十這天,溫度還是很低,不過太陽高照,萬裡無雲,又沒風,倒是個難得的好天。正式開工。
林雲舒也和家人親自到場。原本一望無際的鹽堿地,全是密密麻麻的百姓,每個人都拿著工具有條不紊乾活。
林雲舒小的時候,家裡也種過地,她見過不少種地的農具,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畫了幾幅,讓鐵匠打出來。
福伯親自用過,覺得這些工具特彆好用,挖地刨地的速度都比以前提升不少,就向她申請多打些農具。
林雲舒也不小氣,二話不說就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