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奇了,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既然你深知偽裝術的秘訣,為何不以此逃走?反而主動投案自首?”
老頭默歎一口氣,“我偽裝術再厲害,沒有人為我遮掩,也是徒然。那些騙子團夥就不一樣了,他們分工明確,什麼時候乾什麼事都井然有序。你們總不能一直關閉著城門吧?”
這話說得言之有理。關城門隻是權益之計,城外的人要到城中買東西,城中的人要到城外走親戚收糧食。總不可能一直關著。
小四見他說得頭頭是道,覺得這人很有意思,“那就依你所言。”
他看向抱著寶刀沒有提出反對的老三,“三哥,你明天就帶他去城門,讓他認人。”
老大卻覺得這個騙子不可信,上前勸道,“四弟,你就不怕他是那些騙子的同夥?”
誰知道這人是不是騙子團推出來的替死鬼呢。
老三拍著寶刀,自信滿滿,“大哥放心。我也是老江湖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騙子逃不過我的眼睛。就算真的失敗了,我就把這個老貨懸掛在城門口,曬他三天三夜,讓他跟那幾個土匪頭子一樣的待遇。”
老頭身體瑟瑟發抖,頭扣得更低,“不敢,絕對不敢!”
小四道:“老人家若真是將功贖罪,原本五年牢,我破例給你減至一半。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老頭喜上眉稍,,“謝謝大人。”
關閉了三天的城門,終於打開。無數百姓蜂擁而至。
老三扯著嗓子喊,“都他娘的給老子排隊,一個個來。誰敢插隊鬨事,一律抓起來。”
剛開始還擠成一堆的人群自發排起了隊。六個衙役們分列兩旁,拿著素描,朝著過往行人細細打量。
老三還十分善解人意地準備一幾盆水,“誰想早點出城的,隻要將臉洗乾淨,就可以優先檢查。”
於是一些百姓搶著過來排隊,多了一隊,百姓們出城速度倒是提高不少。
眼見著換了五盆水,還沒將人逮到,老三也有些急了,走到老頭身邊,他正一眨不眨看著隊伍,“都這麼久了,你確定沒漏?”
老頭也不回頭,“沒有。”他下巴往另一隊抬了抬,忍不住好奇起來,“你怎麼想到用這麼刁鑽的法子?”
老三哈哈大笑,“再厲害的偽裝術,你總得往臉上塗東西吧?洗乾淨了,不就原形畢露了嗎?”
老頭點頭,看著不遠處的幾人微蹙眉頭。
老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一輛華麗馬車朝這邊緩緩而來。
打頭的是個青衣小廝,自發過來排隊,待輪到他們,小廝將車簾掀開,馬車裡是一家老小,四個人。
一對夫妻,帶著一老一小,穿著綢衣,頭戴氈帽,十足的小康之家。
衙役們麵不改色,“都下來。出城乾什麼去?”
小廝恭恭敬敬回道,“回大家,我們主家要到城外看田裡長勢如何。”
有兩個衙役進馬車查看。其餘四個衙役拿著畫相對著人看。
那女子臉上畫著精致的梨花妝,容顏嬌美,手執團扇,看著人的時候風情萬種。
那男的身材高大,方頭大耳,眉毛極短極黑,眼睛小小的,似乎睜不開似的。
小孩隻有六七歲,一臉局促看著周圍的一切。
老人家年紀很大,頭上卻一點白發都沒有,雙手交握在一起,精神飽滿任大家打量。
無論從穿著還是神態,這一家子都無懈可擊。衙役們檢查完畢後,剛要放他們離開,卻被老頭攔住,“這四人有問題。”
衙役們看向老三,卻見他濃眉緊鎖,視線在四人身上打量一圈。
不等老三開口,這一家子就炸了,年輕的婦人團扇指到老頭臉上,罵罵咧咧道,“衙役大哥都放我們走了。你憑什麼說我們有問題。”
剛才還小家碧玉,這會子直接往潑婦發展,眾人一時都看傻眼了。
那年輕男子上前打圓場,“我家娘子脾氣急,請大家見諒!”
老頭被那婦人罵得麵紅耳赤,剛要說話,卻不知被什麼東西嗆住,咳個不停。
婦人連連後退,“哎,你可彆訛我啊?我都沒碰到你。”
老三眯了眯眼,從袖中扔出一樣東西朝二人扔去。那兩人嚇得直往旁邊躲閃。
匕首擦過兩人徑直往兩人身後的孩子紮去,那匕首從孩子和老人中間飛過,穩穩紮在車壁上。
那孩子嚇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個不停,“娘?娘?我要娘。”
那婦人忙上前摟著孩子,拍拍他的肩膀,“娘在這兒,彆哭了。”
那年輕男人還要上前理論,老三卻大手一揮,沉聲吩咐,“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
眾人大驚,那年輕男人被鎖住手,“大人,我們所犯何事?為何要被鎖起來?”
老三背著手,打量著他,“家住何方?”
年輕男人忍著憤怒答他,“城南街,姓方,名大富。”
老三點頭,示意一個衙役,“去城南街找幾個街坊四鄰過來認人。”
年輕男人嚇得麵色如土,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行啦!明知道我朝你們扔匕首,你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顧,隻顧著自己躲閃。”老三看著老人家,“你就站在你孫子旁邊。就算那匕首隔著一點距離,但愛孫心切也會想著推開他。沒想到你擔心自己被紮到,什麼都沒做。你真的是他爺爺嗎?我看著不太像。”
老人家抖著嘴唇,捏了一根他的發絲,放到鼻端聞了聞,“墨汁染的,怪不得有股子味兒。”
他自小就不愛讀書,對這些東西尤其敏感。
四人被帶走,老頭衝著老三拱手,“大人眼神了得,小老兒倒是多此一舉了。”
老三抱著寶刀,“也不見得。你識人的本事比我了得。”
至少在聞到墨汁時,他是沒有懷疑過的。扔匕首也隻是試探。
老三看著老頭,“你是怎麼發現他們是偽裝的呢?”
老頭一本正經道,“那婦人妝化得太濃了,梳得發髻卻是墜馬髻,今天風這樣大,她梳這樣的發髻到了城外,止不定要亂成什麼樣了。”
隻是發髻?老三大驚,“那她為什麼不梳緊一點的發髻。”
老頭笑了笑,“這個發髻顯臉大。大人沒注意到剛剛那婦人臉很窄嗎?”
老三拿起畫相翻了幾頁,的確有個年輕女人臉很窄與那女人有三分相似,任誰都看不出來這兩人是一人。隻是一個發髻居然就能如此效果,當真稀奇。
老三態度比之剛才好了許多,虛心向他請教,“那年輕男人呢?”
老頭從裡麵找出一張粗眉,方臉,大眼睛的男人,指著上麵的臉型,“他應該是把這又粗又黑的眉毛給剃掉一半,眼皮用特地睜不開,顯得極小,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
隻是改變兩個地方,就如同換了一個人,這化妝術果真了得。
那老人家染了頭發,臉上多了幾道皺紋,一直板著臉,眼皮用稻殼粘過,變得極大,看人的時候,凶巴巴地,跟畫相上猥瑣的氣質極為不同。
那個小廝改變了發型,眼睛比原先的要小,頭上戴了個帽子,嘴唇也不知圖得什麼,顯得極厚。
騙子團夥中沒有孩子,這個孩子多半是拐來的。
老三便讓衙役先把孩子送回縣衙,等家長找過來再說。
沒多久,去城南街的衙役回來了,身後跟了幾位百姓。
衙役上前稟告,“捕頭,這些都是城南街的老住戶,住了很多年了。”
老三衝著幾位作揖,“請幾位老鄉認認這人是不是方大福。”
幾位鄉鄰衝著老三拱手,齊齊上前看了這年輕男人好幾眼,“我們城南街以前倒是有個叫方大福的,可是他早就被土匪殺了呀。我記得他個頭沒這麼高,人也沒這麼胖啊。”
“對!這人根本就不是方大福。再說了,他娘子還在鄉下老家,也不長這模樣啊。”
年輕男人避開鄉鄰的打量,已是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幾日,騙子陸續落網,也讓老三大開眼界,對變妝術有了新的一層的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玉寒山是我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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