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三這邊, 到達雁山發現有錦衣衛正在封路。他當即上前阻止, 卻得知他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老三上前跟理論,“金兵已經敗了。我們打算去府城接回百姓。你們回去吧。”
這些錦衣衛還有些懷疑,“真的假的?”
老三要不是看在這些錦衣衛隻是奉命肯定要教訓他們一通,現在也隻能耐著性子點頭。
錦衣衛頭頭不敢大意, 還是遣了幾個錦衣衛去鹽儉縣調查。
而老三不想陪他們等, “我要去府城接百姓。”說著從旁邊還未堵好的路走。
錦衣衛把人攔住, “這可不行。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等我們確認後, 你們才能走。現在誰都不能從這邊經過。”
老三氣結, 卻也拿他們沒法子。
直到幾位錦衣衛探聽好消息回來,老三一行人才終於有了自由。
錦衣衛得知這個好消息,也不封路了,當即調轉馬往京城趕。
老三到了府城,頭一件事就是去拜訪崔大人。
崔大人得知他們大敗金兵, 當場拍案叫好, “你們一家的家眷都在我府上住著呢。他們不放心你們,非要留下來等消息。快些跟我到後院, 讓他們安安心。”
老三心中感動, 又說起接回百姓之事。
崔大人捋著胡子, 無奈搖頭, “你弟弟是個好官啊。寧死不肯舍棄縣城,一心想著百姓,鹽儉縣有他這個父母官, 真是百姓之福。”
老三也知道四弟給崔大人添了麻煩,“這次都仰賴大人幫忙,要不然四弟根本不能放心。”
崔大人擺了擺手。他年紀大了,被朝廷涼透了心,遠不如以前那樣清正廉明。而他的女婿卻仍舊有一顆赤子之心,甚是難得。
老三在後院果然見到家眷,卻沒有看到母親。
一問才知,母親根本沒有跟他們一起離開。
老大滿臉羞愧,“娘說不放心你們三個。我勸不住。”
老三倒是不擔心母親會遭遇不測,畢竟北城城門一直有士兵看著,沒聽人說過母親出城。
那就明母親一直在城裡,隻是怕他們擔心她,所以一直不曾露麵。
老三帶著家眷和百姓們趕回縣城。
除了那些投奔親戚的百姓,大部分百姓都是在府城落腳。捕頭過來通知他們可以回去,大家立刻收拾細軟回來。
雖然隻是短短幾日功夫,大家卻像是經曆了生死一般。回去後,都倍加珍惜現在的生活。
當然也不全都是高興的。畢竟死了一百多個人,縣衙為他們發放撫恤金,又請來和尚為他們抄經祈福。這些人家集體吊唁,許多百姓紛紛路旁灑紙錢,祭奠這些死去的英雄。
第二日,郭達元和洪彪帶著殘兵回了臨渝關。
又過了七日,朝廷分明結鹽儉縣和臨渝關發了聖旨。
一是鹽儉縣縣令抵禦金兵有功,特許其母敕命七等宜人,連衣服都一塊發來了。
原本小四此次立下大功,應該升任,但其他各地都沒有空缺,隻能加封家眷。而頭一個受誼人就是林雲舒,畢竟長幼有序,先母後妻。
高虎(原名彭繼宗)特封為八品滅金將軍,協助鹽儉縣縣令一起守城。
郭達元強力抵抗金兵,升勝守城將軍,允許其在河間府招兵十萬守城。
郭達元也不敢耽誤,當即到府城,請崔大人在全府張貼征兵啟示。
百姓們一時間人心惶惶,之前的一百年都未打仗,許多人花錢進軍營,可現在打仗了,大家又都怕當兵,生怕有個萬一,小命就沒了。
不過百姓們再不樂意,也無法違抗皇命。
隻要男丁滿二十,低於六十,家中不是獨子,就必須出一人服役。為此原先還和樂安康的家庭又重新上演一場悲歡離彆。
顧家倒是不用去,他們家三個兒子屬於官府公職人員,隻剩下老大一人,就算是獨子。
招兵過後,鹽儉縣重新安靜下來,百姓們依舊過著樸實無華的生活。
縣衙後院,也難得聚在一起欣賞風景。
天氣還未熱,他們暫時不打算搬到鄉下,日子過得很是滿足。
小一輩子孩子除了萱萱,都會走了,四個孩子聚在一塊,熱鬨極了。
這樣幸福的生活,被一封詔書打破沉靜。
林雲舒坐在後院石凳上,好久都沒回過神,“你說什麼皇上要招我回京?”
不是啊!皇上知道她是誰嘛。
四個兒媳也都是一臉緊張,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招婆婆進京?
小四也很無奈,“我也不知道。這個詔書是太監親自過來傳的。現在還在前院等著呢。我說要讓大家換身新衣,他才準我回來。”
林雲舒隻能回房換上那身敕命衣服。畢竟她所有衣服裡,唯有那身衣服才配接皇上的聖旨。
他們一家換好衣服趕到前衙,傳旨太監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到了之後,看見他們穿的衣服很滿意。
墳香,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玉妃有孕在身,聞顧林氏乃鄉間穩婆,接生了得,特招其進宮為雲妃接生。欽此。”
“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完聖旨,林雲舒立刻掏了一個香囊過去,“請公公指點,玉妃是何人?”
那傳旨公公摸了摸香囊,輕飄飄的,定是銀票,他笑眯眯接過來塞進自己的袖袋,麵露疑惑,“玉妃不正是你們顧家人嗎?之前是宮女,後伺候皇後娘娘,被皇上看中,四月份診出有孕。整日食不下咽,皇上皇後皆為憂心,特召你進宮為她接生。”
他們顧家人?林雲舒懵了,想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一人,“你說的該不會是春玉嗎?”
傳旨公公噓了一聲,“哎喲,安人呐,玉妃娘娘的閨名可不能亂叫。現在要叫玉妃娘娘。”
林雲舒點點頭。心中更是疑惑了,不是當宮女去了嗎?怎麼成妃子了?
傳旨公公見大家居然一點喜色都沒有,“哎喲,我說你們這一個個的表情真有意思?懷了龍種,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們咋還不高興呢?”
林雲舒看了眼小四,有些不自在,“那皇後娘娘所生的皇子?”
傳旨公公壓低聲音道,“今年二月夭折了。”
夭折?林雲舒心一跳。那豈不是說皇上沒有子嗣?
傳旨公公尖細的嗓子又是提了一下,“若玉妃娘娘真的能生下皇子,你們顧家的福氣厚著呢。”
林雲舒真的高興不起來。這都什麼事啊。他們隻想過安生日子,怎麼又攪進皇家裡頭來了。
接連兩個皇子都喪命,這宮鬥一點也不比她前世看過的那些宮鬥句差。
也不知是誰著了誰的道。
小四讓管事帶傳旨公公下去歇息,並且言明要讓他好生伺候著。
回到後院,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小四背著手在大堂轉來轉去,“娘,春玉真的成了妃子,咱們顧家怎麼辦?”
他們家是皇商,算是惹眼的存在,要是春玉真的生下個皇子,那他們顧家豈不是要拱他登上帝位。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們家族隻有他一個讀書人,下一輩至今隻有幾個童生,連個秀才都沒有。勢單力薄,春玉生下的要是個閨女,還能平安長大。要是個皇子還不得七災八難的。有無數人盼著他死,想著他死,甚至親手害他。
林雲舒也是頭疼。春玉臨走時,她明明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春玉攪和進皇家,怎麼還是撐和進去了呢?
小四又看向崔宛毓,“不知二叔和嶽父願不願意幫忙?”
崔宛毓到底隻是個外嫁女,出嫁之前,她父親從來不跟她說起政事。現在願不願意成為玉妃黨,她也說不好,“我會勸父親的。”
小四點點頭,“好!若是能勸自然好,若是不能,也彆勉強。”
崔宛毓心中稍好。
林雲舒讓知雪知雨給她收拾行禮。
老大一直沒說話,“娘,這次我跟你一起去。你若是到京城辦什麼事,我也好幫你跑腿。”
林雲舒也沒拒絕。
此次她帶兩個丫鬟和老大一起走。
當然隻靠這幾個人自然不行,還得是要請鏢師一路護送。
一路上,林雲舒幾乎都在沉默,除了回答大家的問題,她幾乎沒開過口。
路上,他們遇到不少逃難的難民,看著他們蠟黃的眼睛捧著碗向他們乞討,林雲舒心中也不知觸到哪根弦,幽幽道,“其實春玉若真能生下皇子,也是好的。”至少春玉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當今那樣昏聵無能的帝王。
他們一路到了京城,找了家客棧,林雲舒讓老大去崔宗惟府人送了封。
約他明日在狀元樓說話。
崔宗惟如約而至,老大在旁站著伺候。
兩人雖然從未見過,但也算是親戚,一通寒暄見禮後,林雲舒開門見山,“此次前來是奉皇上之命,為玉妃接生。”
崔宗惟自然知道玉妃是顧家女。但他還真不知道玉妃已經懷有身孕,不過這也不稀奇,皇室的孩子非常嬌弱,在母體中就流產的數不勝數。當今皇上都是等平安生下,才會對外昭告。
林雲舒一路上趕得急,隻花了一個半月就到了京城,滿打滿算連五個月都不到。
崔宗惟原以為她是來找外援或是請他加入玉妃陣營的,卻不想她根本沒提,直接向他打聽,“不知朝廷黨派爭鬥情形如何?”
也幸好她要的是雅間,要不然大外麵大堂問,勢必會引來麻煩。
崔宗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一個女眷不找他夫人敘舊,反而要邀他詳談了,沉吟片刻才回答,“太後黨和衛黨已經聯手。一直與信王黨不睦。現在信王黨已經略見頹勢。”
“那寧王呢?”衛黨再凶狠終究隻是閹人,掌握的兵馬也僅限於東西廠,禦林軍和錦衣衛。